第33章 Chapter30

    沒有人走音、偷唱或忘詞,各聲部毫無差池地呈現了洋南校歌與自選曲《春よ、来い》,小泉和澄也忘我地投入了指揮。而伴奏郁弥也没有扯文学部后腿,音符精准地落于每一个正确时机,情感的强弱转换也很顺畅……最重要的是,今日的演出完美地融合了人声与琴声,连正在弹琴的郁弥都觉得自己彷佛也开口唱了歌--在那短短的六分之内,文学部的数十人是一个整体,团结、齐整而谐和。

    尽管与其它学部相比,文学部的参加人数相对较少,但郁弥真的不认为文学部的表现有哪里逊色。走下台以后,郁弥心满意足地望着同学们的脸庞,心里想着──虽然之前发生过那些事,不过她所挑选的洋南文学部,果然还是有很可爱,也值得珍惜的时刻。人都是会犯错的,先前的她把同学们的缺点过于检视与放大了。

    由于文学部是倒数第一个上台的,故接着就是评审决定名次的时间。小泉和澄让大家自由活动,宣布名次的前五分钟再于礼堂会合。

    「哟,小天真。」

    礼堂门口,叫住郁弥的是御幸一也。此刻的御幸一也装扮有别于往常,白色的笔挺长袍,郁弥看惯的粗框眼镜也换成了透明护目镜──乍看之下就跟个全职科学家似地。

    「咦!为什么穿成这样呢?御幸前辈!」

    「妳忘了我是理学部的?今天来理学院做实验报告,不过既然有一年一次的合唱比赛,就过来凑个热闹啰。」

    「那御幸前辈好歹也换个衣服再来嘛。」

    「无所谓吧。反正今天学校充斥了各种奇装异服。」

    御幸一也说得不错。洋南大学共有十二个学部,也就是说,还有其他的十一种治装主题。有人可是冲绳的传统服饰呢。

    「好吧!那么,御幸前辈有听到文学部的歌吗?」

    「这是当然──不如说,我就是冲着你们才来的。」

    郁弥极度地受宠若惊。「真的吗!」

    「骗妳做什么呢?小天真。文学部我可是认识了许多的人呢,比如说──」

    御幸一也朝着郁弥的身后挥了挥手。「真宫!」

    「啊啦,这不是御幸前辈吗?」

    真宫圣子笑容满面地朝着御幸一也走来。然后郁弥才知道何止是真宫圣子,御幸一也根本就认识一大堆的文学部。一探究竟后,竟然又是那只闻其名的「联合露营」……

    郁弥很想搞清楚联合露营是怎么回事。不过见御幸一也和真宫圣子聊得……总感觉是旁人难以插入的热络,她也就只好识相地走开──

    「楠同学。」

    「哇!」

    北条苍忽然从柱子的后方出声,郁弥因而被吓了一大跳。「哇!是北条前辈!」

    「不好意思,把楠同学吓着了。」

    正想问北条苍为什么要栖身于柱后时,郁弥便发现她的眼神停留于御幸一也。

    「北条前辈,妳想和御幸前辈说话吧?」

    「不,我并不想。」

    「……蛤?」

    北条苍严肃地说出了她的理由:「我会太紧张,而把气氛弄得很僵。那样的话,御幸同学肯定会讨厌我的。」

    「而且那么能言善道的真宫同学又在……不行,我不能自曝其短。」

    「北条前辈,这样是永远不可能和御幸前辈变熟的啦!」

    难怪北条苍要对她发出「请帮我缩短和御幸同学的距离」这种委托。

    「我知道的,可是与其被御幸同学讨厌,那还不如保持现状。」

    无奈地叹了口气,郁弥答道:「好吧,我明白了。」

    「不过谢谢妳了……咦?!」

    郁弥赫然地抱住了北条苍的手臂。没有防备的她于是瞬间被拉到御幸一也和真宫圣子的面前。

    他们停止谈话,看着郁弥和北条苍。北条苍倒抽一口气,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吟:

    「咿……咿咿……」

    然后北条苍推开郁弥的手,落荒而逃。而郁弥虽然觉得自己做了件坏事,内心隐约有股罪恶感……然而她真的无法理解:御幸一也的嘴巴是难应付没错,但他又不会吃人,北条苍有什么好不能放开的呢?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难懂。

    这时候,郁弥注意到与金城真护站在一块儿的荒北靖友。郁弥正想呼叫,荒北靖友就往她看了过来。

    荒北靖友举起了手。

    「荒北前辈──!」

    伴随着这声叫唤,郁弥感受到一阵急速掠过的风与脚步声。下一秒,一个眼熟的人影朝着荒北靖友飞扑而去……

    「荒北前辈!瑠可终于找到你了!」

    荒北靖友被压倒在地。而坐在荒北靖友身上高兴地欢叫着的,就是片仓瑠可。

    **

    原来片仓瑠可苦苦寻觅的前辈就是荒北靖友。片仓瑠可现在是箱根学园的高三生,本人十分乐观地宣示──尽管模拟考的分数糟糕透顶,不过她将会不惜能够付出的所有时间与精力,于洋南工学部的入学考中取得合格成绩。

    「荒北前辈,瑠可一定会考上洋南的!请荒北前辈耐心地等待瑠可──瑠可一考上,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交往了!」

    「呃……那么,妳今天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要是再没见到荒北前辈,瑠可就要因相思病而死掉啦!所以瑠可把今天的补习翘掉,坐了新干线来到这里哟──」

    片仓瑠可十分得意地说道。

    「荒北,你是有女朋友的啊?!」

    金城真护问的正好就是郁弥亟欲知道的。

    「不!不是!」

    荒北靖友马上摇头否认。「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后辈……」

    「哇!是今天早上的姐姐!瑠可有看到姐姐上台哦!姐姐是弹钢琴的对吧?」

    片仓瑠可指着郁弥叫道。然后片仓瑠可告诉郁弥:她原本以为可以在操场的自行车竞技部室找到荒北靖友,殊不知今日因合唱比赛,团体练习暂停一次。片仓瑠可虽然失望,不过她没有放弃希望,继续在洋南大学里头打转。而徘徊到合唱比赛的会场时,片仓瑠可想起曾答应「文学部的好心姐姐」自己会去看表演,所以暂且放下寻人任务,进入礼堂。

    「天晓得比赛结束后,瑠可就在礼堂外面找着荒北前辈啦!姐姐!妳真好!妳是瑠可的红娘!」

    「我……」

    「想不到姐姐是荒北前辈的朋友呢!既然如此,瑠可也想跟姐姐成为朋友──姐姐,妳叫什么名字呢?来和瑠可交换line吧!」

    片仓瑠可往郁弥投射的目光闪闪发亮着。

    郁弥知道自己应以同等的热情回应。不只是她曾发愿过「想再见到片仓瑠可」,更因为她是「但凡对方盛情以待,她就必定热切回复」的性格──

    郁弥向来不喜欢辜负别人,因为她懂得被辜负的挫折感。可是好奇怪哪……为什么她的心里某处……现在,正在有所抗拒呢?

    为此,感到困惑的郁弥没有任何动作。

    「喂,片仓,别这样。」

    荒北靖友制止了捧着手机的片仓瑠可。「楠才刚演奏完,现正累着。」

    「是吗?楠姐姐,那妳赶快去休息!瑠可要跟着荒北前辈一起逛洋南大学!金城前辈也来陪瑠可吧!」

    「啊……嗯……」

    郁弥僵硬地点了点头。「那我,告辞了……」

    接着的郁弥哪里都没去。回到礼堂的她,找到文学部占好的座位后,就呆呆地坐到了颁奖仪式开始前夕。

    四散于各处的文学部同学们纷纷入座。真田茜和黑子哲也在郁弥的两旁坐下,但郁弥没有感觉,直到真田茜于她的耳边放声说话。

    「啊……黑子君、茜……欢迎回来……」

    见到这般有气无力的郁弥,黑子哲也和真田茜面面相觑。

    在经过校长与评审老师们的致词后,合唱比赛的名次从第六名往前一一公布了。一如往年,文学部又因先天不利──部上男性较少,参加人数也没有别的学部来得多(每年的招生名额就低于其他学院)而没有得名,不过今年摘下了特别奖一一最佳服装赏。

    总召小泉和澄虽然快要哭了──毕竟她的目标摆在冠军,却连前六名都排上──但她还是打起精神上台领奖。视觉设计的真宫圣子则是笑得合不拢嘴,御幸一也就坐在她的旁边。

    然后小泉和澄领着众人回到音乐教室。小泉和澄一边走路,一边泪涔涔地哭道:「明年的总召绝对要雪耻……文学部已经连续十年没有得名了……不能再让经济学部看不起……呜……」

    黑子哲也默默地走在小泉和澄身边,并替她抱着奖座与奖金。

    卸妆与更衣完毕后,红着眼眶的小泉和澄在讲台感性告白:「这就是合唱比赛的最后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不过与各位一同练唱的这段时光是无可取代的……在我心里,文学部就是第一名!我爱你们,你们就是我的骄傲!」

    大家哭着抱成了一团。场面赚人热泪。

    然而郁弥只是一个人待在角落。小泉和澄的感言没有进到耳里,大伙儿的哭声郁弥同样没有听见,她甚至没有知觉早就从礼堂移动到了音乐教室。

    脑海都是荒北靖友与片仓瑠可肩并着肩走着的画面──

    郁弥只觉得心空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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