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交叉、垫在下巴底下的郁弥,正望着书桌表面的两只玩偶发呆──一脸没有心机的胖胖海豹崽,还有提着花篮的甜美my melody。
刚才,郁弥在山手线的列车上,与荒北靖友一行人告别了。荒北靖友要搭明早的车回静冈,今晚要借住福富寿一或新开隼人的宿舍,东堂尽八则是要回自己的老家。聊了才晓得,东堂尽八竟是「东堂庵」的儿子。东堂庵是位在箱根的旅馆老铺,因父亲洽公,郁弥曾在那儿住过几个晚上。
「这么说……来房间问候的那位女将,就是东堂同学的母亲啰?」
「没错!」
「东堂同学的母亲很有气质呢!穿和服的样子超美的!」
「哇哈哈哈──楠同学要是再来光临,可务必和我说一声啊!我山神绝对会你们提供最棒的服务!」
然后东堂尽八放低音量,于郁弥的耳畔问道:「楠同学,请问妳对荒北是怎么想的呢?」
「咦?嗯……荒北君人很好,是个热心又聪明的傲娇!而且很关心我!」
「刚才吃饭的时候,楠同学也听说了有关片仓的事吧?」
「唔,是的。」
「其实啊,我还保留了个独家情报……片仓虽然给人脑袋不大好的印象,但为了能考上洋南,她卯足了全力用功读书,模拟考的成绩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再这样下去,片仓真的很有可能会到洋南大学工学部。」
郁弥咽下了一口水。
「啊啊……片仓可是连我都觉得过分积极的女孩子呢!」
东堂尽八露齿微笑。「是我的话,就会好好把握明年开学前的这段时间!就这样,楠同学,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然后卧房内的郁弥回想在义式家庭餐厅的谈话。
当时的郁弥和荒北靖友、新开隼人、福富寿一、东堂尽八在一张圆桌,他们一边吃晚餐一边聊天。郁弥有感觉到自己被照顾着,男生们的话题很多是连她也能参与的,比如大学生活,或是她的母校克莱茵女子学园。
不过不可避免的,箱学四人还是会讲到以前的生活。这时郁弥就不插嘴,安静地让他们尽情叙旧。而聊着聊着,片仓瑠可这名字从不知谁的口中冒了出来。
接着他们就聊了好些时候的片仓瑠可。作为荒北靖友的好友,新开隼人、福富寿一与东堂尽八对片仓瑠可亦不陌生,而且还相当津津乐道。片仓瑠可虽也就读箱根学园,不过直到陪着同学(东堂尽八的粉丝之一)去看高中联赛前,她和箱学自行车竞技部全无瓜葛,甚至不觉得公路车有啥了不起,不过是附了变速功能的脚踏车。
然而高中联赛的盛况让片仓瑠可看呆了。她没有想到公路车能移动地那般高速,即便是位于爬坡路段。骑车的选手看起来也好帅,尤其是自己学校的二号选手──
「明明箱学第一美男的我也有出赛,片仓的口味还真特殊哩!」
「片仓目睹的是靖友和待宫争夺赛道的那段吧?嘛,不过联赛的靖友一直都很帅哦。」
「荒北,你很强!」
片仓瑠可就这么对荒北靖友一见钟情了。正如东堂尽八所言的「过分积极」,联赛以后的上学日,荒北靖友接到了片仓瑠可的告白,就在自行车竞技部室的后头。不过因为压根儿不认识这位二年级生,片仓瑠可当场就被荒北靖友拒绝了。
躲在墙壁转角偷看的东堂尽八说,荒北靖友措手不及的模样非常好笑。
但片仓瑠可没有因此放弃。她几乎天天跑到荒北靖友的班上,还在荒北靖友毕业前夕,得出了「等瑠可考上洋南大学,荒北前辈就会跟瑠可交往」的结论。
「我和寿一都觉得靖友迟早会和片仓在一起呢!因为她真的追得好勤哪。」
新开隼人边吃意大利面边说道。福富寿一听了则点点头。
「那么──荒北靖友同学!」
东堂尽八拿着叉子的手比向荒北靖友。「请问你对片仓瑠可的感觉到底是!?」
「蛤……就说了,片仓只是个后辈啊!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她很电波吧!常常有神逻辑,行动也难以预料。」
「可是你和她结下约定了不是吗?男子汉可不能违背诺言啊!荒北!」
「那是她的自作主张,我又没有答应!」
荒北靖友叉起一块炸鸡。「反正片仓又不一定会上洋南。」
以上,再加进电车中、东堂尽八告诉自己的那一番话,就是此刻徘徊于郁弥脑海的内容。
然后郁弥抓住自己的头发,缓缓地吐出几个字:「脑子……好乱……啊啊哇……!」
东堂尽八说的「是我的话,就会好好把握明年开学前的这段时间!」他所谓的「把握」是指什么?和片仓瑠可有极大的机率进入洋南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句「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东堂尽八似乎觉得凭着蜻蜓点水式的说法,她就能够完全心领神会他的言外之意……
可是事实上并不是!她不仅不明白,心底还生出了不可言喻的烦躁和焦虑!而这实在非常古怪!以往的她遇着搞不懂的事,想一想没结果、搁着就作罢,对心情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但为什么这次的她却一反往常,想不透却还不死心地拼命想,找不着一个突破点就算了,思绪还越来越纷杂,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异常烦闷呢?!
「我是怎么了……东堂同学特地向我吐露那些讯息的用意又是什么?」
到头来她都是一个旁观者不是吗?片仓瑠可照样准备入学测验,而她的日子也不会因此有改变。再说了,不管荒北靖友会或不会接受片仓瑠可,决定权都是在于他,她又不可能加以干涉……
「咦!?」
想到这里时,郁弥有所惊觉。「干涉……我想干涉吗?」
虽然是一闪而逝的意念,郁弥还是被自己给吓到了。她要干涉什么?让荒北靖友不要和片仓瑠可交往吗!?
「瑠可是那么一生悬命地在追求荒北君!我……我却想阻挡她的好事!?」
郁弥懊恼地掩住脸庞。「我好可怕啊啊啊啊!」
「噗哈。」
门沿的楠皓人有着取笑意味的神情。「傻妹子,妳发狂啦?居然对着两只娃娃歇斯底里,真不像妳。」
郁弥无精打采地瞥了楠皓人一眼。「笨蛋哥哥,就叫你要先敲门了……所以是有什么事?」
「妳把包丢在客厅,手机铃声响得整个家都是……妳都没听到啊?」
「咦?」
然后楠皓人从郁弥的提包中拿出一台机子。「哥哥来看是谁呢?嗯?荒北……」
「是荒北君!」
一秒就脱出书桌椅,箭步上前的郁弥从楠皓人的手上夺回手机--尚未解锁的屏幕果真有条来自荒北靖友的未接来电。
楠皓人识趣地关起房门后,郁弥立刻回拨给荒北靖友。而响没有几声,荒北靖友就接起来了。
「楠,妳还没睡吧?」
「我清醒的很呢!怎么了呢?」
「就是……虽然不必还也可以的,不过……衬衫,谢啦。」
那是今天在代代木公园午后散策时,郁弥给荒北靖友的东西。一件白衬衫──今年四月,两人还互不相识之时,在串贵族打工的郁弥因不慎跌倒,盘中的可乐往荒北靖友泼去,由此弄脏了当时穿在他身上的白色衬衫。
尽管当晚获得了清洗费,不过大学英文时,荒北靖友以「郁弥被串贵族炒鱿鱼」为由,把三张千圆纸钞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郁弥。
当时的郁弥虽想赔偿荒北靖友,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郁弥始终没有忘却这件事。这个月出发去轻井泽前,郁弥先到车站的商场,然后凭着对荒北靖友的身材的印象,在品牌男装区为他挑了件白衬衫。
倒是轻井泽的那两天一夜太忙碌,郁弥疏忽了这件事情。
「衬衫的大小可以吗?如果尺寸不合,我可以拿回去换!不要客气哦,荒北君。」
「这就不必了!衣服合身到让人吃惊。」
「太好了!」
「然后还要说的是……总觉得对妳有点抱歉。」
荒北靖友说,今天因为东堂尽八搞跟踪的缘故,顺势就发展成了大家一道行动的状态。最初说好是只有两人碰面,到头来却变成郁弥不得不配合他们四个男人。
「……妳应该感到很无趣吧?我们这些人都在讲高中发生的事,东堂那个笨蛋又很吵。」
「荒北君,你想太多了啦!我有讲了很多话,单只是听箱学的事也不会无聊……而且要不是东堂同学他们,我也不会知道荒北君的过去啊!」
「呃……」
「想不到荒北君高一的发型是飞机头,还会骑摩托车逛箱根呢!荒北君可能是我的朋友中,唯一个会骑摩托的人!啊,拿摩托和福富同学的自行车比赛却输了这也……」
「别提了!我说妳就别提了啊啊!」
「荒北君,你再多跟我说些当不良少年的感觉嘛!东堂同学还说下次要给我看照片耶!」
「东堂那家伙,看我下次不给他一顿好打……」
结果郁弥和荒北靖友把这通电话延续到了午夜,主题围绕在昔日的学生生活。因为荒北靖友读的都是男女合校,而郁弥从幼儿园就在克莱茵女子学园,两者之间存在着许多耐人寻味的差异和误解。
而这晚,昏沉入睡之际的郁弥,想起自己似乎曾为了什么而不愉快。不过既然心胸已经得到释放与纾解,郁弥也就不认为还有再深入纠结与自乱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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