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10

    荒北靖友所谓「好事的家伙」不是别人,指的就是他高中时代的队友们──同样自箱根学园毕业的新开隼人和福富寿一。不过不只是在今年五月、于自行车竞技部集训见过的这两位,这回还多了一个全新的面孔──东堂尽八。

    东堂尽八也是箱学自行车竞技部的前正式选手,和郁弥等人都是大学一年级。而头戴发挎、有着及肩纯黑短发的东堂尽八,他是这么向郁弥自我介绍的:

    「有爬坡的才能之余口才又好,再加上美型的外表!上天赠与了我三样宝物!我就是人称箱根山神的爬坡选手──东堂尽八!请多多指教!」

    郁弥一听,人便愣住了。东堂尽八太与众不同了──大家都是「你好,我是○○○,就读某某大学」等──东堂尽八却是把引以为豪的三个优点说在前头,再顺水推舟地宣称自己拥有的称号……总之东堂尽八如此强烈自信、而且不加以掩饰的人,郁弥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位小姐,妳怎么了?第一次和山神讲话太紧张了?」

    「并不是!是你这个白痴发挎太诡异了!楠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吧!」

    荒北靖友大声叫道。「不妙,太习惯东堂这笨蛋,完全忘了这人就是个怪咖。」

    「你说谁是怪咖!?况且我也不是笨蛋!」

    郁弥浅浅一鞠躬。「不好意思!东堂同学的自我介绍太特别了,我没能立刻接上话……我是楠郁弥,洋南文学部一年级,也请东堂同学多多指教!」

    「居然还是刚认识的楠来打圆场……」

    「哇哈哈哈──」

    东堂尽八爽快地大笑,手轻轻地放上郁弥的右肩。「荒北,和你约会的楠同学是位有礼貌的好姑娘呢!你可要好好珍惜人家啊!」

    「才……才不是约会!」

    荒北靖友红了脸,立刻反驳。「而且什么『好姑娘』啊!你是亲戚家的老头子吗!」

    而原箱学四人于代代木公园分别后,提议跟着荒北靖友、看他是要和谁碰头的人就是东堂尽八(虽然不到十五分钟就形迹败露)今早还在一同练车时,一知道荒北靖友中午另外有约,东堂尽八就没停止问过他「对方是谁?」「女生吗?」「大学同学?」然而荒北靖友就是死也不回答他……

    「迫于无奈,我不得不做出有违山神体面的事……楠同学,荒北人不坏,就是为人不坦率,这点还要请妳多包容了。」

    「我和寿一都在猜是不是楠同学,还真被我们料中了呢。」

    新开隼人笑着说道,他身旁的福富寿一点了点头。

    荒北靖友咂嘴。「嘁!说什么啊!」

    于是既然都凑在一块儿,郁弥就和荒北靖友、新开隼人、福富寿一与东堂尽八同行了。于竹下通吃完可丽饼后──新开隼人的食欲还是那么好,没几下功夫就吃了四份──大家前往了原宿车站后面的代代木公园,聊天散步。(和荒北靖友相同,在场男子都是便服打扮)

    继轻井泽以来的第一次碰面,郁弥和荒北靖友首先就是交换近况。正如先前提过的,荒北靖友留在静冈县和洋南自行车竞技部训练,金城真护和待宫荣吉也是如此。这几天是为了和新开隼人他们聚首,才特地上来东京的。

    「那妳咧?最近过得如何?」

    「还是在为生活费和学费努力存钱。好在东京有不少工作,应该可以在开学前挣到一定的数字吧!」

    「哦……楠,我一直想问,妳为什么不跟妳哥学一学,投资股票赚钱就好了?这么辛苦干嘛?」

    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楠皓人也不是没有建议过她──的确,股票的买进卖出不需要付出劳力,动动手指就可以操作。只要具备良好精准的投资眼光和直觉,别说是大学学费了,像楠皓人这样年纪轻轻就累积大笔财富、购车买房,绝对是有可能的。

    可是郁弥讨厌赌博。她就是无法平常心,任凭运气决定自己是大赚还是赔钱。赚了当然是好事,然而要是犯了错……那钱不就通通没了?而且一无所获?

    每每一想到其伴随的风险,郁弥就没办法踏实地入场。或许有人就是喜欢这种刺激感吧?但比起提心吊胆地盯着股市,郁弥还是宁可安分守己地半工半读。

    「你们兄妹的思考逻辑……差别还真大。」

    「可不是吗?不过,我并不能因此否定哥哥,有大量金钱在手头的确很方便。要不是他在股票买卖上的成功,别说这个暑假我不能住他家,就是洋南第一年的学费我都付不出来……」

    「啊对!荒北君,我要给你个东西!我有带去轻井泽的,就是忘了从行李中拿出来──」

    郁弥从后背包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到荒北靖友的手里。

    「这是?」

    「拆开了就知道!说起来,那还是我们认识彼此的契机呢!」

    **

    和箱学男子共度的午后非常愉快。郁弥觉得是物以类聚──平素就不无聊的荒北靖友,其好友们也都是有趣的人。而且他们相当平易近人,明明是别校老友的相聚,郁弥却一丁点都没有被冷落的感觉。

    荒北靖友口中的「小福」福富寿一,虽然总是那一号表情──不变的严肃和正经,俨然除了吃饭和说话外就用不上脸部肌肉那样,郁弥还没看过福富寿一的情绪于脸庞的展现。然而在那不怒而威的男子汉外表底下,郁弥觉得福富寿一实际上是个单纯的男孩子,喜欢的食物是苹果,还把在路边捡到的乌龟养到了现在。

    东堂尽八则和他的自我介绍表里呼应,都是那么地独树一帜,从他自述的丰功伟业也能略知一二──比如森林也能沉睡的爬坡啦、粉丝俱乐部啦,还有他那受人爱戴的招牌手势等。东堂尽八尽管挺闹腾的,还时不时「哇哈哈哈」自high大笑,不过郁弥觉得他满好玩的,可能也跟荒北靖友在旁不断吐槽有关吧。

    而且东堂尽八还戴着金链子呢……这是郁弥第一次见到把金炼条当作配件的男生。

    至于新开隼人依然是个温和的大食家。而且不晓得是刚好还是刻意的,新开隼人在吃什么东西的时,一定都会问荒北靖友要不要吃。可丽饼是,在超商买的零食包是,随身携带的营养棒更是……虽然每一次都被荒北靖友拒绝,不过新开隼人似乎完全不往心里去,彷佛这已是他们相处的固定模式。

    郁弥还从新开隼人这儿打听到了松方凉香的八卦,以及他个人的感情世界。

    「凉香好像有了要好的男性朋友。」

    「欸?真的吗?」

    「嗯,我曾经看那男的开车来载她……是不是正在追凉香呢?」

    郁弥上个星期才和松方凉香出去,她对此事却只字未提。「凭凉香的性格,恐怕事成之前她都不会对外公开吧!就算是对我……」

    接着郁弥熊熊想起了什么事。「啊!新开同学不是喜欢凉香吗?你说过『我会尽可能地成为凉香的扶持』……」

    「与其说是喜欢……」

    新开隼人闭起眼睛,短暂地思索了一会儿。

    「不如说,只要凉香能感到快乐就好。」

    「也就是说要是凉香不快乐,新开同学会是她的扶持。但如果凉香快乐了,对象是不是新开同学就不是最重要的……是这个意思吗?」

    「可以这么说。况且就现阶段而言,若凉香真成了我的女朋友,我也不见得有信心能完全照顾好她呢。」

    郁弥为新开隼人的话感到疑惑。

    「新开同学,我被搞胡涂了!假如不喜欢,是不会有这种感情的吧?然而若是喜欢,不是也无法淡定地接受凉香和其他人交往的事实吗?」

    「楠同学,妳和靖友很像。」

    「和荒北君?」

    「你们都是胸内有明确的准则,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也能毫不犹豫地、付出一切去追求的类型吧!」

    「然而就如同光与影是同时存在……你们是正确的,并不代表我们必然就是不可理喻的。」

    「那个……我的意思并不是新开同学错了!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新开隼人浮现了意料之中的理解笑容。

    「没事的,我知道。事实上,有时就连我都不明白自己呢。」

    正如缺乏明确结论的这段对话,郁弥觉得新开隼人的言下之意有着很大的解释空间──乍听之下,新开隼人应该是认同她的主张,可是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误的。然而对于属于自己的意见,新开隼人也不是太坚持……又或是,他根本就还没弄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或许他只想告诉自己:「爱情的模样不是只有一种」?用意是让她知道自己的狂妄?

    若非随后东堂尽八掺进一脚,兴味高昂地要分享荒北靖友的黑历史:「楠同学知道吗?荒北高一的时候可是个不良少年!每天都梳飞机头来上课哦!」

    郁弥还真的是会把头给想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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