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Chapter21

    千石清纯会打网球,在校隶属的是网球部,还曾经通过青少年选拔赛──千石清纯曾于课堂上屡次提起,所以关乎千石清纯的网球情报,郁弥大略上还是知道的。

    不过郁弥没有想到,千石清纯的球技竟然这么好,还是在套着拘束西服的前提底下。迄今为止,已经有五个人向千石清纯发出挑战……从国小生到成年人、日本人与外国人皆有,但千石清纯没让任何一人拿走一局,独占了所有的赢面。

    「千石君好厉害哦,以他的年纪而言,这样算是非常了不起呢!」

    至始至终都坐在场边的长椅,没有遗漏比赛的一分一秒──千石清纯的网球实力给郁弥大开了眼界……也可说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而且千石君连运气都很好,刚刚掉在网上的那一球也是!不偏不倚地就落在了对方的球场上!」

    和郁弥比邻而坐的迹部景吾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楠小姐似乎有所不知──在初中网球界,千石可是拥有『Lucky千石』的称号啊。」

    「原来如此。」

    然后郁弥想起黄濑凉太说过的话「运气也等于实力的一种啊!」看样子不仅是演艺圈,于运动赛事中一样是适用的。

    「不过要是千石君没有两把刷子、徒具好运,也不会在你们初中网球闯出一片天的吧。」

    迹部景吾笑了一下,目光带有赞许意味。

    「不错。而能够如此双向思考,显然楠小姐也不是泛泛之辈。」

    「是吗?谢谢你呀,景吾君。」

    获得赞美是令人高兴的,然而当对象是比自己年下四岁的初中生时,感觉可就有些微妙了。

    这时的千石清纯已经退出场外,满头是汗、衬衫也湿透的他被一大群男女团团围住──向众人展现超人一等的网球实力,千石清纯收获了在场人士的高度注目,圆圈中心的他正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肯定与惊叹,还有女生替他拿来了饮料和毛巾。

    千石清纯笑得非常开怀,好像可以在脸上开出一朵灿烂的花。初来乍到的生涩与别扭已不复寻得,现在的千石清纯是意气风发的大明星,即便对象全是初次见面的人、他也能自如地运用英语回应和谈天了。

    在练习外国语会话的过程中,校正腔调、打磨口音从来就不是优先要务──重要的永远都是「使用的熟练度」,流畅、达意而能通情地表述自我是第一目标,其次才是和本地人讲得一样好。

    已经打开心结、敢于开口的千石清纯,日后的英语口说能力一定会越来越提升吧!对此,郁弥颇感欣慰。

    然后郁弥也理解了迹部景吾的用意。迹部景吾之所以要把千石清纯带到外面的网球场,为的就是让他透过擅长的运动放松和找回自信,同时让身旁的人认识他、对他引发兴趣,进而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而且话题还会围绕在千石清纯熟悉的网球。如此一来,千石清纯也能某种程度地掌握谈话走向吧。

    「景吾君可真聪明!你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了吗?」

    「本大爷不过是提供一个舞台,结果的好坏还是在于演员本身。」

    「对了!我记得景吾君也很会打网球吧?要不和千石君比试一回呢?」

    「今天就免了。」

    「咦?为什么?我还挺想看你们比赛的。」

    「本大爷可不想夺走那家伙的风头。」

    「噢。」

    迹部集团是国内少数能和赤司财阀媲美的大财团。而身为该集团独生子的迹部景吾,成为上层社会的谈论与瞩目重点是很自然的,所以虽然不是经常碰面,郁弥对迹部景吾这人也不算陌生。自小接受正统的英国教育、初中回到日本冰帝学园就读的迹部景吾,不仅学科优秀、体育万能,还相当受到校内学生的景仰──担任学生会长的同时,迹部景吾亦是网球部长。

    曾有人拿赤司征十郎和迹部景吾比较。不过尽管相差了四年,迹部景吾也一点都不输给赤司征十郎,两人建立的优秀事迹可说是伯仲之间。倒是他们的个性天差地远──赤司征十郎内敛、不喜张扬,不会刻意在人前表现什么,为人可说是相当素朴。然而迹部景吾的形容词却是高调、自信与华丽的,时常有铺张和炫富的大手笔之举。

    但……即便赤司征十郎与迹部景吾是这般不同,郁弥还是找到了他们的共通点,那就是都「不吝于帮助他人,为人着想」。

    迹部景吾这不就实在地帮了千石清纯一把吗?

    「本大爷可不想夺走那家伙的风头」这句话看似骄傲,不过他真正想说的是「今天就把焦点和光芒让给千石清纯」吧。

    郁弥微笑。

    「楠小姐,妳在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不管是景吾君还是千石君,你们都是早熟的初中生。」

    将玻璃高脚杯递到嘴边,郁弥把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

    「这就是所谓的『后生可畏』吗?光是加油还不够,我可得再更加把劲才行呢!」

    **

    当郁弥好不容易把微醺的千石清纯送回家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尽管并未酩酊大醉,但千石清纯只是个初三生,少许的酒精也足够让他脚步歪曲、意识飘然……是故郁弥不得不搀扶着千石清纯,把他从车站带到千石的家门前。

    虽然是个男孩子,但千石清纯的体重比郁弥多了十公斤,再加上为了鸡尾酒舞会,她两脚又穿着尖头低跟鞋(和千石清纯去ZARA时一并买的)所以拖着千石清纯步行、对郁弥而言非常地花力气。

    「只不过去上个厕所,千石居然就被灌酒了……但千石君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懂得拒绝呢!」

    「唉……这要我怎么跟你爸妈交待!」

    郁弥泄愤似地捏了一下千石清纯的脸颊。梦游一样的千石清纯疼痛地唉唉叫着。

    今天是千石清纯的日子。

    虽然最初很是闭俗,但秀了一手好网球后,千石清纯的人气就爆棚了。岂止是和外国人自在谈笑、相处得宛如多年好友,跳社交舞时,千石清纯还快乐地周旋在好几个金发妞之间──乐不思蜀的千石清纯逍遥地彷佛漫步在云端,简直是把她这个家教老师抛诸脑后了,与一开始小鸟依人的他判若两人。

    如果仅只如此,那也就算了……鸡尾酒舞会结束时,千石清纯还擅自答应了续摊的邀请。郁弥虽然想早点回去,但又放心不下千石清纯,只好陪着他和一大票的外国朋友逛街、吃饭、拍大头贴还有唱KTV。

    千石清纯就是在KTV的包厢中触碰了酒精。那时他们正在玩国王游戏,而郁弥只是稍微离了席,千石清纯就被国王命令要喝酒了。

    「楠……楠小姐,我现在在哪里?」

    「在你家!」

    然后郁弥按了一下门铃。几秒钟过去,没有人接应,郁弥又再按了一次。

    「咦?没人在吗?」

    「老爸老妈……好像去温泉旅行了……」

    说着,千石清纯从口袋递出一把钥匙,递给郁弥。「用这开门,给……」

    郁弥于是好人做到底,把千石清纯扶进房间、让他躺平在床上。而由于楠皓人前阵子经常醉醺醺地从夜店回来,郁弥学会了解消酒精的几种方式……临走之前,郁弥喂了千石清纯巧克力和绿茶,都是她在千石家的冰箱找到的。

    「那么我要走啰!大门我会反锁的,千石君可以直接休息。」

    「楠……楠小姐……请过、过来……」

    「嗯?怎么了?想喝水吗?」

    郁弥弯下双膝,跪在千石清纯的床缘,听眼睛半张的他要说什么话。

    千石清纯慢慢地撑起上半身,接着往郁弥的方向一倒,抱住了她。

    「千石君!?」

    郁弥想推开千石清纯──但明明浑身软绵绵的,应该是没有什么力量,千石清纯却拥得很紧。

    「楠……楠小姐,这是最后了吧……妳要回静冈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妳之后一定也会把我忘记了吧……」

    「我才不会忘了千石君呢。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我好吗?」

    千石清纯没有照做。

    「我不想和妳离别……因为怕说了道别的话,我会哭出来……」

    千石清纯静默了一会儿。再启齿时,已经有了浓重的鼻音。

    「楠小姐……妳真是好……妳不但漂亮、脑袋聪明、认真善良,今……今天还从迹部那里知道,妳连家世都很了不得……」

    「妳只把我当学生看,还认为我是个……喜欢搭讪的轻浮男生,这我都明白……可,可是……我还是要告诉妳……」

    郁弥不再尝试着要挣脱,没有动作的她一语不发地听着千石清纯的言语。

    「与众不同的妳,永远都是我的理想型……我一辈子都会惦记着妳……我不会追求妳,不过我是真心喜欢妳,楠小姐……」

    「今天,穿着深蓝色小礼服的楠小姐,真的好美……」

    「谢谢你,千石君。」

    郁弥答道。

    「嗯……」

    千石清纯接着放松了力道。郁弥轻轻一点,他便躺回了床上。

    凝视着安然熟睡,而眼尾有几滴泪痕的千石清纯,郁弥出神地思考了好些时候。最后,她为千石清纯盖上凉被,并于书桌留下一张纸条后,走到楼下,离开了千石清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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