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Chapter 5(上)
「金城!?」
「是的。我想某些事情只有他才清楚,所以……」
排在后方的客人此时咳了几声,郁弥于是中断与日比野桃萌的闲话,点了杯伯爵茶拿铁和干酪里肌可颂,端回已经占好的座位。
没一会儿,金城真护在郁弥的眼前现身了──手握有冒着热烟的马克杯。
「早安!久等了,楠同学。」
「早……欸?金城君变了好多!」
有别于金城真护过往给郁弥的印象……不是内敛沉稳的衬衫、挺版长裤和休闲皮鞋──金城真护一身知名品牌的连帽外套、紧身上衣与缩口运动裤,不仅让他高大的身材与结实的背膀表露无遗,氛围也更符合真实年龄,而且时尚。
金城真护的发丝也长了些,目测比几个月前的吋头多了三至五公分。
「变得更青春,也很帅气!」
「谢谢。」
然后金城真护在郁弥的正前方坐下。「许久不见了,大概……两个月?楠同学的气色也不错啊,衣服很漂亮呢。」
出门前夕,郁弥为自己挑了件剪裁优雅大方的刺绣蕾丝短版洋装,是母亲楠佳乃在银座的时装店为她购入的。郁弥并不常穿这件,除了比较正式的场合,因为蕾丝比一般面料娇贵得多……今天是庆祝顺利完稿,郁弥才特地穿着亮相的。
至于金城真护提到的气色──其实她心血来潮地化上了淡妆,要配合身上的高级连衣裙嘛!
「嘿嘿!谢谢金城君!」
「那么……」
往杯里倒入砂糖,一边搅动热美式,金城真护一边问道:「楠同学特别找我出来,是想要了解何事呢?」
「嗯,关于这点……」
「前前后后我也问了不少人,不过大家都不知情──但如果是金城君,肯定能够解决我的疑惑的!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郁弥第千百度地复述了在图书馆自习区偶然听见的谈话。
「我要问的就是……所谓的『新进展』究竟是什么?金城君是知道的吧?请告诉我好吗?」
双手合十,郁弥恳切地望着金城真护。「拜托你了!金城君!」
「我是愿意知无不言,倘若我晓得的话。可是『新进展』?嗯……」
金城真护认真地思索,伴随着偶尔的低吟──感觉答案呼之欲出,郁弥不由得感到紧张,同时用力握紧腿上的双拳。
「啊。」
「是、是什么?」
「我们现在同住,还有待宫,租在离洋南校区约十分钟车程的住宅区里。」
「咦?所以是搬家?」
「三个人就租得起小家庭格局,也有一定大小的客厅、厨房与阳台……不仅是我,他们也不想屈就于狭窄的单人房,毕竟还是习惯把公路车收在室内。要说重大的改变,那不脱就是这个了。」
郁弥恍然大悟。「难怪洋南后门的家已经人去楼空,原来是和金城君、待宫君成了室友……」
「郁弥、金城!」
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桌沿的日比野桃萌。手持着托盘的日比野桃萌笑盈盈地,然后将两只小纸杯轻置于郁弥和金城真护的手边。
「新上市的白巧克力摩卡,请试饮!」
「太好了!我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点来喝呢!」
「跟日比野同学也是有些时候没见了,最近过得还好吗?」
「金城……」
注视着金城真护,日比野桃萌的眼神越发陶醉。「人家,可想你了……!」
「郁弥也真是的!要约金城也不跟人家说!」
「金城君和我并不是在约会呀……嗯?等等,你们听……」
张开的手掌心置于耳后,郁弥屏气凝神、专注地聆听和辨识。听起来是复数的年轻男性的说话声,而他们的情绪貌似非常亢奋,时不时扯着喉咙大笑和嬉闹。除此之外,还穿插着转动机车把手时会有的沉闷低鸣……
根据在静冈县生活了一年的直觉,郁弥觉得很不像是会出现在洋南大学周遭的声音,更别说还是人迹相对疏落的假日早晨。
「呀啊──!」
毫无预警地,几乎是同一瞬间爆发并响起──大片的玻璃遭到外力冲击而破裂飞溅,和靠窗侧的顾客们的尖声喊叫……一辆重型机车撞破STARBUCKS高达数米的落地窗,再压过散落一地的尖锐碎片,整个车身就这么横跨于店内空间与外侧的人行道。
然后警铃大作,STARBUCKS的群众有如惊弓之鸟,仓皇失措地各自逃离……其中不乏头部与四肢血流不止的数名男女。
见状,日比野桃萌即刻放下托盘,导引慌乱的人群往二楼或是门口疏散。
「哈哈哈!爽快啦!」
「这就是……打破疆界、超越极限的概念──喔耶!」
狂妄和意义不明的言语来自于重机之上、皆戴着全罩安全帽的两位骑乘者。从其音质分析,郁弥认为方才从外头传入的男声正是来源于他俩。
而此时手握机车龙头的骑士再度催动油门。「那么,下一步要进击的即将会是何处呢?」
「总之就先把这里夷为平地……我老早就看这家店不爽了!活该啦!通通去死!」
「郁弥、金城,你们也来这边!」
位于一楼内侧的日比野桃萌高声呼叫,眉心紧皱的她很为郁弥与金城真护焦急──因为郁弥和金城真护连只脚趾都没动,仍待在距离重机仅有三公尺的原本位置。
「快点!别光愣在那儿啊!」
「楠同学,妳先过去吧。」
「欸……那金城君呢!?」
弯腰贴近郁弥的耳畔,金城真护悄声说了几句话。郁弥听了点点头,飞快地跑向已经面色苍白的日比野桃萌。
「喂!在打啥主意啊!那边的!」
郁弥的动作显然激怒了重机骑士──而正当重机就要冲往郁弥,金城真护毫无犹豫地跨出一个箭步,挡在来势汹汹的重机与骑士前方。
「你……干什么!想第一个受死是吧!」
因急遽地偏离轨道导致车体严重震晃,差点要摔车的重机骑士破口大骂。
「停手吧!」
「我不晓得你们是何许人也,也不懂这样做对你们有何好处──不过要是以为破坏财物、伤害了无辜民众还能够全身而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面对重机骑士的恐吓威胁,金城真护没有丝毫退却,反倒剑眉横竖、昂首挺胸,以一人之姿散发万马千军的强势魄力。
然后金城真护举起手机,以浑厚坚实的嗓音疾声宣布:「我已经报警处理了……你们哪里也别想去,等着就地伏法吧!」
「白──痴啊!?谁会乖乖待到条子来……当然是在那之前就先开溜啦!」
「不过你这得意忘形的家伙……看了有够火大,先把你搞死再说!」
骑士把龙头扭转整整九十度后,沉重的车体即急速向前驶去,而眼看着金城真护的肉身就要被辗过之时──
「金城君!收下吧!」
说时迟、那时快,金城真护伸出手臂,一把接住郁弥从后方扔来的红色柱状体──紧接着没有迟疑地往前一甩,金城真护将灭火器重重地砸在骑士的安全帽护目镜。
镜片应声破碎并喷出鲜血,骑士松开握把,然后连人带车地倒下了。
接着经过到场数名警察的逮捕与搜证,作为目击者与当事人的郁弥等人在笔录的过程中,对两名大闹STARBUCKS的重机骑士有了侧面的了解……两人皆是吸毒重症患者,有多项窃盗及伤害前科,每回进警局都是因为没钱买毒而在某处或偷或抢。然而脑部机能受损加上犯案技巧拙劣,常常还没得逞就遭到警方拘提──本案所使用的重型机车与安全帽也都是赃物,到手途径、地点和犯案动机尚未明了。其中一人由于灭火器重击脸部导致血流如注,与其它受伤的顾客们一同紧急送医处置。另一位则是重机摔落地面后就失去意识,目前已交由警车带回侦讯。
令郁弥意外的是,重机骑士们的年龄和自己相近,都是二十出头。
前来办案的包括沼木警察,貌似就是由他负责记录现场情况的。在一旁见着沼木警察对小笔记本认真思忖的模样,郁弥想起了去年……也是六月,自己与沼木警察在狭窄交番中对峙的情景。然后郁弥忍不住问道:
「沼木先生……你人在这,那上富士坂交番不就没人了吗?」
「蛤?妳也管太宽了吧?」
沼木警察的目光离开小本子。「而且我老早就不是巡查……我升职了!现在是分局的刑事了!」
「欸──那可真是恭喜您啊!」
「怎么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细声碎念几句后,沼木警察转过身,走向正与同事清洁地面的日比野桃萌。STARBUCKS的员工们手脚还挺快的,自警方宣布解除维持案发现场至今的约三十分钟,木制地板已是清洁溜溜,碎玻璃与血迹都不复寻得,郁弥还听到店长打电话请人报价落地窗复原和加强的报价。话说回来,郁弥觉得自己的朋友实在是个个有过人之处,日比野桃萌明明很害怕,仍是尽忠职守地优先确保客人的安全。而金城真护即便危机降临、有生命危险之虞,还是面不改色和无所畏惧,甚至从容不迫地指挥自己取来灭火器,成功地阻止了罪犯持续暴走……
「金城君简直威风堂堂啊……咦?但他人呢?」
郁弥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整起事件落幕的当下已是中午十二点,她正想找金城真护一起去吃午饭呢。
「……在那儿!什么时候已经在外面了?」
接着郁弥跑向金城真护所在的店外柏油路。金城真护此刻背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和谁讲话。
「金城君──」
「啊,是楠姐姐!」
郁弥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然后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那幅景象已完整地映入了眼帘──朝着自己粲然一笑的片仓瑠可,和伫立于一旁的荒北靖友。
掌心交迭,荒北靖友与片仓瑠可十指交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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