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 朝落就回到了墓穴。
原本以为他是去收拾东西的傅时雨见他两手空空, 有些奇怪道:“你不带东西走吗?”
“我...我已经拿好了...”朝落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块色泽上佳的饕餮纹玉佩,“就...就是这个...”
“姐...姐让我走时...一定带上这个...”
见这玉佩成色不似凡品, 傅时雨好奇道:“你这玉佩哪来的?”
时间太久,朝落也记不太起来,仔细回想后,才断断续续回答, “姐...姐说...我出生就戴...在身上的。”
本来没什么兴趣的楚晏, 余光瞥了眼那块玉佩,当看到上面的雕纹时,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虽只有短短一瞬, 但还是被敏锐的傅时雨捕捉进眼里。
他重新看向朝落手里的那块玉佩,心里不由陷入沉思。
*
卯时
广陵王府
破晓前的清晨比深夜更昏暗,晨星稀微,静谧无声, 弯曲延伸的长廊走过一个提着灯笼的双髻丫鬟。
她径直走到楚晏院子的后门, 叩了叩上面的门钹, 几息功夫, 王福便面露喜色的出来开了门。
见到门口站着迎春,王福立马喜笑颜开, “迎春姐姐,王夫人找我?”
迎春瞧他那副谄媚的模样,眼底闪过厌恶, 冷淡的点点头,“随我走吧。”
“好勒!”
王福急忙两步跨出来,轻轻带上门。
两人悄无声息的穿过长廊,又踏过两道月亮门,去的却不是王夫人院子的方向,王福疑惑道:“迎春姐姐,不是说去找王夫人吗?”
“嗯,夫人在水榭亭等你。”
王福心里浮出一丝奇怪,没走多远,就见王夫人抓着鱼食,坐在亭子边慢条斯理的喂鱼。
“夫人,人带来了。”
王夫人阴晴不定的嗯了声,“下去吧。”
见迎春下去后,王福跪在地上行完礼,试探问道:“夫人今日唤奴才可是为了问世子爷的近况?”
以为今个又可以得赏银的他,眼底顿时划过几丝贪婪和雀跃。
“他还没回府?”王夫人用绢帕擦完手,语气冷淡道。
王福点点头,“回夫人,这几日奴才成天留意着旁边屋子的动静,世子爷的确一直没回来过。”
“嗯。”王夫人像是并不感兴趣,眼里深意,意味不明道:“王福,你说我对你好吗?”
王福一怔,不懂她的意思,只能跟着溜须拍马屁道:“夫人平易近人,温良贤淑,对下人们更是没的说。”
“是吗?”王夫人从美人靠上站起来,莲步轻移,停到王福跟前,手里端着的白玉茶碗微微倾斜,滚烫冒烟的热茶从王福的头顶淌到下巴,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那为何你还不知好歹?”
“夫...夫人...”王福整张脸烫的通红,他克制住喉咙里的惨叫,颤颤巍巍的叩了个响头,结结巴巴道:“奴...奴才不懂夫人的意思...”
王夫人眉眼一冷,玉手毫不留情的掴去一巴掌,厉声道:“账簿是不是你拿的?”
“账簿?”
王福一愣,并没懂她口中的账簿是何意思,但见王夫人眸色阴森,他又忙不迭跪地求饶道:“夫人,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您的东西啊!”
“奴才真不知道您说的什么账簿!”
王夫人冷笑道:“你若是再不肯说实话,我现在便叫人拖你出去杖毙。”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王福瞳孔紧缩,惊恐万状道:“夫人要找什么账簿,奴才就算丢了这条狗命也帮您找来。”
“我要你的狗命有何用!”王夫人不屑的冷哼一声。
想起什么,她眼睛一眯,语气危险道:“你是不是把账簿给楚晏了?”
“我还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帮西院那个贱蹄子,原来他们是打算联手整垮我了...”
“夫人,奴才真没有拿过您的账簿,也没有给过世子东西!”王福脸色惨白如纸,惊慌失措的开口道:“肯定有人冤枉...不!陷害奴才!”
王夫人听完他辩解一番,神色没有丝毫缓和,语气阴沉道:“前些天你是不是去南门的那家铺子买笔墨了?”
王福脸上一僵,心里逐渐升起股不好的预感,唇齿哆嗦的小声应道:“是...”
“奴才去过。”
“谁让你去的?”王夫人眼底狠毒更甚,逼问道:“是不是楚晏派你去的?”
“...”
王福面无血色的跪坐在地,张了张嘴,回过神后,他头死死叩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哭饶道:“是世子...世子故意陷害奴才...”
“真不关我事!夫人,求求你饶奴才一条狗命吧!”
王夫人没说话,冰冷的目光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沉默良久,她回过头,看着哭的涕泪横流的王福,意有所指道:“吃两家饭,迟早要遭报应的。”
丢下这句话后,她轻轻瞥了眼王福身后,仪态万千的徐徐走远。
见她走后,王福哭声骤停,双腿跪着爬行几步,刚想起身跑,后面霎时走上来两个人高马大的奴仆,严严实实的捂上他的嘴,手里的麻绳狠厉勒住王福的脖颈。
几息功夫,拼命挣扎的王福双腿猛地一蹬,脑袋无力的歪下来,眼底翻白的吊着舌头。那两个奴仆取开绳子,提起尸体随手扔进旁边的湖里。
*
酉时
一辆丝帛装裹的华贵马车驶出城门,上面窗牖镶金嵌玉,湖青色帷裳上用丝线刺着八仙过海,沿路引得街上百姓纷纷侧目。
车夫驾着马车停在荒郊,里面走向一位蓝色对襟锦袍的男子,腰间束一条镶金玉带,上面挂满各种惹眼的玉饰配件。
他下来后,又转身把马车里美貌妇人扶下马车。
这两位衣着靡丽的人,正是前来讨还借据的王夫人和楚晗。
“怎么没见着人?”楚晗环顾四周,着急道:“那人不是说约在这里见面吗?”
王夫人也心有不快,稍稍皱眉,“再等等吧。”
话音一落,远处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踢踏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两人见不远处有一个黑衣的蒙面壮汉策马而来。
他像是没看到前面的身影,径直汹汹的冲向对面站着的王夫人和楚晗。
看着头顶上骏马高高扬起的前蹄,王夫人和楚晗登时脸色微白,手忙脚乱的后退几步,差点绊住衣摆摔倒在地。
“——吁!”
那蒙面大汉拽直缰绳,躁动的骏马渐渐平息下来。
见两人吓得魂不守舍,他面罩后的脸一乐。
须臾,又立马凶神恶煞的喝道:“银票呢?”
待站稳后,楚晗见这人体格健硕,与上次明显不是同一个人,底气弱弱道:“那面具人呢?”
蒙面大汉硬邦邦的开口,“他没空。”
见两人迟迟不肯拿出来,他眼里有些不耐烦,恶声恶气的催促道:“快点!”
“......”楚晗被他雄厚威严的嗓音吼的肩膀一抖,慌不择路的望向旁边的王夫人。
王夫人也受了惊吓,似乎没想到来要钱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亡命徒。
她勉强镇定的开口,“借据呢?”
“......”蒙面大汉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递到他们面前。
楚晗眼睛一亮,刚想上来抢,那大汉又动作迅速的收回怀里。
“可以了吧?”
“不行!”楚晗气急的叫嚣道:“你先把借据给我,我再給你银票!”
“万一我们银票给了,你出尔反尔怎么办?”
毕竟你瞧着也不像个好人。
楚晗心里腹诽。
听到这话,那蒙面大汉冷眼一扫,悠悠道:“不给我便走了。”
见他真的转身要走,王夫人脸色一变,连忙喊道:“壮汉等等。”
她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眼后方的马车,朝楚晗淡淡道:“银票在车里,你去拿。”
“好。”
楚晗心里一紧,面上趾高气昂朝那大汉道:“你随我进来拿吧,我给你银票,你把借据还我。”
见那蒙面大汉迟迟不点头,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刚准备说话。
“嗯。”
楚晗眼底暗暗一喜,率先一步站上马车,“那你随我来。”
“......”
蒙面大汉缓缓踱步走到马车前,后面的王夫人瞳孔微张,紧张得屏息敛气。
眼见他马上抬步上去,旁边马夫腰间藏着的短剑悄无声息的从鞘里滑出一截雪白利刃。
风声唰唰吹动半人高的杂草,窸窸窣窣响个不停,林间偶有一声凄厉鸟鸣,万籁俱寂时,那蒙面大汉一只脚已经踏上马车,后面的马夫眼里浮现出一丝杀意,轻盈的飞跃而上。
背对他的大汉眼里一沉,敏捷的翻身跃上车底,背后大刀铿锵出鞘,他紧握刀柄,刀锋往马车顶凶猛一插,华丽牢固的马车刹那间四分五裂,三个身着铁盔的王府侍卫持剑飞出马车。
蒙面大汉踩在马背上,一跃而起,毫无闪躲之意,威势赫赫的迎面欺上,咄咄逼人的魄力逼的那几个侍卫节节败退。
刀光剑影在夜色里不停擦出激烈的火花,时不时传出利刃碰撞的铮铮声响。
王夫人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的打斗场面,见那蒙面大汉迟迟没有败阵的颓势,相反还游刃有余的逗耍起那几个侍卫,她心里越发慌乱忐忑,忍不住朝那些侍卫尖声喊道:“你们谁要是杀了他,我重重有赏!”
“王爷回京后,我还可替你们谋个一官半职。”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侍卫下手明显凌厉许多,咬着牙竭尽全力的朝那大汉发起猛烈攻势。
又一次差点被他们刺中胸口,那蒙面大汉逐渐没了耐性,横起手中大刀,浑厚的内力源源附于刀锋,正准备挥刀夺掉他们性命时。
“住手!”
横空一道惨叫响彻夜空,几人的打斗骤停,齐齐望向出声的方向。
面无人色的楚晗坐在马车的废墟中,颈上横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一个戴着银白面具的玄衣男子立于身后,面具紧贴的弧度勾勒出他棱角锋利的轮廓,以及两片线条优美的浅色薄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8 18:25:58~2020-02-29 17: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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