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吃糖

    这是……

    楚晏看着熟悉的山洞, 表情瞬间微妙起来, 偏暗的肤色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薄红,还好他现在不过一缕幽魂, 没什么人能瞧见。

    不过虽别人瞧不见他,但他却能……

    楚晏皱眉睨着不远处的躺在地上的两道身影。

    “滚!”

    一声怒叱打断楚晏的思绪,他重新打眼望去。

    前世的楚晏这时候已经被风沙和杀戮磨砺成了成熟的面孔,稍稍凹进去的眼窝和挺翘的鼻梁显得这张脸比年少时更加深邃, 左边浓眉上有道颜色很淡的疤痕, 给眉眼间添了几分冷冽的煞气。

    傅时雨此刻衣衫半褪,大喇喇地坐在他腰上。

    这是楚晏后来午夜梦回时,时常会梦到的场景,可惜那时的他被惊醒后, 只觉屈辱羞恼,从不见一丝高兴。

    傅时雨双手撑在楚晏的脸侧,明明脸红如潮,神色却很是淡定, “世子何必这么生气。”

    “你不是喜欢我吗?”

    这话仿佛踩中了楚晏的痛脚, 他表情骤冷, 阴沉道:“什么意思?”

    傅时雨手撑软了, 干脆直接懒洋洋地睡在他身上,泠泠的药香此刻甜的让人发腻胸闷, 楚晏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但胸腔里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怦怦狂跳起来。

    “上不上?”

    轻飘飘的三个字,如同是一根火柴唰地一声擦起微弱的火光, 楚晏脑子倏地空白,眼里呆愣地盯着他,“……什么?”

    傅时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凑近楚晏的耳边,轻轻地吻了下楚晏饱满的耳垂,哑声道:“让你上我。”

    ‘轰!’楚晏脑仁仿佛炸开了,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他唇齿有些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上方这张昳丽的脸,呐呐道:“疯子。”

    傅时雨猩红的唇勾起,状似自嘲地笑道:“是啊。”

    “不疯怎会想让您上我呢。”

    许是听到他话里淡淡的讽刺,楚晏本来蹿起的那丝邪火又重新被扑灭的只剩下了火星。

    刚想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傅时雨的手却趁他不注意,慢慢下滑,不轻不重地……(馆里猿哥哥,真的不知道怎么改了。)

    “嗯……”楚晏下意识地发出一声闷哼,随即黝黑的脸上开始烧红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傅时雨挑起眉,对上楚晏要吃人的眼神,淡淡道:“没想到世子不光嘴硬。”

    “(……)也挺(……)的。”

    本来怒火就在爆发边缘的楚晏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干脆扯着身上这人的衣襟,翻身把傅时雨狠狠……(馆里猿哥哥,求放过。)

    他阴鸷的目光钉在这人笑吟吟的脸上,冷声道:“你若是嫌命长,我现在便了断了你。”

    看到楚晏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傅时雨却不见害怕,抬起双腿夹住楚晏精悍的侧腰,随后抬起头,在楚晏的薄唇上啄吻了下。

    很短,甚至楚晏还没反应过来,他冰凉的嘴唇便离开了,楚晏无意识地舔了舔下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微辛的药味。

    傅时雨大腿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腰,嬉笑着说:“世子,上吧。”

    “白给你艹都不艹,过了这村以后可没这店了。”

    他语气听着吊儿郎当,极不认真,但楚晏却像是被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海里,浑身上下滚烫地渗出汗珠,甚至仿佛连脑子都噗噗冒着热气。

    后面的事楚晏已经不知道了,他跟随身体的本能缓缓俯身,堵住了那张惹人厌烦的红唇。

    在他们身后看了一卷活灵活现‘春宫图’的楚晏,此刻面红耳赤地背过身,但那些暧.昧燥.热的身影和粗喘如同蚊子似的,不停地在耳膜边嗡嗡作响,只通过听觉去想象这香.艳的画面,无疑是比直观感受来得更刺激。

    好在楚晏快听不下去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场景已经换了。

    这是他们成功冲出了狼牙谷匈奴的包围,回到了大庆军营的时候。

    傅时雨刚一回到自己歇息的营帐,看到穿着一袭白得晃眼的长袍的沈言亭坐在四方桌旁,耐人寻味地觑着他,刻意挖苦道:“看来美人蛊在你身上被养的不错。”

    “……”傅时雨装作没听见,他身子酸痛,不太舒服,直接绕过他躺上了床榻。

    “让我猜猜和你交合的人是谁。”

    沈言亭倒了杯袅袅冒着热气的清茶,幽幽道:“听说羡行同你一起出的狼牙谷?”

    “莫非……这个人是羡行?”

    傅时雨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谁说我知道了。”沈言亭抿了口茶,眼里的笑意更深,“我现在可是惊讶的很。”

    “傅公子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傅时雨闭起眼睛,懒得听他扯这些鬼话。

    沈言亭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意味深长道:“原本以为傅公子清风亮节,乃正人君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为了报复我,故意把身为局外人的羡行也牵扯进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表现的气急败坏一些,才能让傅公子心里好受点?”

    傅时雨沉默不言,翻身背对着他,像是挨枕睡了过去。

    沈言亭瞧了眼他的背影,悠悠搁下手里的茶蛊,从长凳上站起身,含笑道:“可惜傅公子打得一手好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他没说明,这时候的傅时雨没懂他话里的意思,但站在他们二人之外的楚晏却是瞬间明了。

    沈言亭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他,情情爱爱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他想要的一直隋庆帝座下的那把龙椅,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坏事做尽,他都从未被任何人左右过想法。

    说来楚晏倒挺佩服这人的演技,能骗得了一时,可以说他演的好,能骗得了一世,那或许已经不是在演了。

    楚晏又在傅时雨的身边待了几天,他不知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回到了前世,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时才能出去,但他隐隐能猜到,这段记忆的结束,或许是他最想知道,也是最不愿知道的真相。

    “傅大人,又在吃糖啊!”

    虽然傅时雨前世同样在军营里当起了小军医,但与楚晏亲近的几个副将,都知道他与楚晏关系不一般,所以会习惯性地尊称一声‘傅大人。’

    傅时雨笑了笑,没说话。

    他牙齿把麦芽制成的硬糖嚼得脆响,喉咙的甜腻和嘴里的铁锈味混杂在一起,吃着有些恶心。

    站在一旁看着的楚晏胸口发闷,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上次沈言亭说完那番话后,傅时雨就再也没去找过自己了。

    楚晏清楚这人心里的想法。

    他在矛盾。

    前世的傅时雨就是个矛盾的人,说他是个心软,他可以说出那些生剥人皮的字眼,把那些叫骂连天的匈奴俘虏吓得屁滚尿流,说他是个心狠,他又可以为了保护一个姑娘的尊严,整日歇在花街柳巷里,硬生生让旁人败坏了名声。

    比如现在,他也在矛盾,明明为了报复沈言亭,他勾引自己上床,若再心狠点,他完全可以像沈言亭一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蛊虫过给自己,但他又不肯,亦或者是不愿,平日里没与人说话时,为了能保持清醒,他舌尖常常都是咬着的,偶尔情.欲翻涌,他受不住,嘴里便会多些细小的伤口。

    因为不能被人发现,所以他嘴里常常包着糖或者蜜饯。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外人看着他,只以为是吃零嘴,根本不知道他是在掩盖满嘴的血腥气,而且就算看到伤口,他也可以解释是贪嘴留下的。

    当年楚晏也看到了他舌尖上的伤口,难得多嘴问过一次,傅时雨解释说是吃糖咬到的,楚晏还想问,下一刻又被傅时雨嘴边的污言秽语给堵了回去。

    蹲在土堆上的傅时雨见那副将走了,四下无人,这才转头把嘴里嚼烂的糖渣吐了出来,上面混着几丝血沫,楚晏看到他舌尖顶了顶自己的嘴里的侧壁,眉间微蹙,像是早就习惯了,所以脸上并瞧不出有多大的痛意。

    楚晏盯着地上那摊糖渍被傅时雨踢了些沙子,彻彻底底地掩埋干净,心脏仿佛也跟着空了。

    他现在只想早点从这里出去,只有出去了,他至少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如同一泡虚影,什么事也做不了。

    出去第一件事,他一定立马把那个人揉进怀里,真实地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感受着他还活着。

    但……

    楚晏想着还昏迷不醒的傅时雨,眼里有些沉郁,这些天他找遍了军营里的各个角落,但都没有找到出去的法子,像是被关在一个封闭的世界里,但他却不知道进出的大门在何处,所以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傅时雨的一步一步去接近真相。

    他看着前世的自己提着匈奴首领的头颅,回了京城,百姓立于大街两侧,敲锣打鼓,沿路祝贺他凯旋,接着封赏的圣旨下来,没过多久,隋庆帝开始病重,皇位之争摆上台面,越演越烈。

    越是离前世自己的死亡越近,楚晏心里便越像被压了一颗沉重的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傅时雨胸口的蛇腾颜色已经有开始转成赤红的迹象,上面全是被抓破的血痕,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后面指甲不管用了,他便开始用钝器一下一下地划,但无论夜里受着怎样非人的折磨,他白日里都可以毫无破绽的笑面迎人。

    楚晏看着他跟太子密谋皇位,看着他同自己虚与委蛇,看着他在险境中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身上的异样,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瞒过所有人。

    甚至沈言亭都说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人要么够好,要么够坏,最忌好得不及,坏得不够。”

    他看向被绑在地上的傅时雨,神色复杂道:“因为这样的人,最后一般都落不得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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