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忍着胸臆里的厌恶, 一动不动地盯着不堪入目的画面, 当瞥见似锦的眼里恢复了一丝清明时,他抓紧机会问道:“沈言亭在何处?”
“……”似锦脸上茫然一瞬, 望向楚晏坐着的方向,挣扎和犹豫迅速褪去后,沙哑道:“不……不知道。”
哪怕这种时候,她还是下意识地提沈言亭隐瞒。
楚晏一时不知该说她衷心护主, 还是愚昧无知。
他抬了抬手, 让那几个仆从停住动作。
没了抚慰和男人的体温,那股难以忍耐的烧灼感瞬间涌上来,似锦登时痛苦地呜咽出声,“不……不要……”
“给我……求你了……”
楚晏生冷地睥睨着地上难受挣扎的人影, 漠然道:“说。”
似锦死死咬着下唇,眼里陡然闪过一丝愤恨,站在后面的重阳察觉到不对,立马快步上前, 两指伸进似锦的嘴里, 顶开了她的上颚。
“你想自尽?”重阳略带紧张地瞪着她。
似锦眼底升起一丝笑意, 压在指节下的舌头, 突然开始qing|色地绕着重阳粗糙的手指打转,甚至开始越吞越深, 仿佛要把重阳的的手指整|根没入嘴里。
“你!”重阳眼里又赧又怒,避如蛇蝎地把手收回来。
身后盯着他们的楚晏,眼底闪过丝晦暗, 不知想到什么,他侧目瞥了眼那几个光|luo着下身的仆从,“下去。”
那几个下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困惑,随即纷纷穿好裤子,迅速退出门外。
“什么时候开始的?”楚晏脸色阴霾,冷冷盯着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重阳。
重阳面颊暗红,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此刻竟羞怯得像个未出阁的黄花姑娘。
“我……”他欲言又止,神色懊恼又难言,沉默许久后,才小声道:“半月前。”
楚晏回想片刻,幽幽道:“带她回来的那晚?”
重阳黝黑的脸上浮起两抹可疑的红晕,神色木讷地点点头,“是。”
话音刚落,迎面就砸来一个玄石的砚台。
重阳脸色微变,脚步快速往旁边挪了一步,反应极快地躲开了。
“我让你找沈言亭,可不是让你背着我去玩女人!”
“我没玩!”重阳有些冤枉地辩解,“就一次。”
“后面就没有了,而且都是她”
他恼怒地恨了眼正抱着自己大腿的似锦,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本来想解释的话音又咽回肚子里,思来想去,重阳干脆迎上楚晏阴鸷的目光,沉声道:“这事责任在我,当时我鬼迷心窍,昏了头,随你怎么罚,我都绝无二话。”
“但找沈言亭的事,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过懈怠!”
相处这么久了,楚晏明白他的为人。
虽总出岔子,但只要交代下去的,重阳向来都是竭力而为,再者他也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现在心情冷静下来,楚晏也不复刚刚那么火冒三丈,冷声道:“那她,你打算如何处置?”
本打算问出沈言亭下落后,就让人把似锦处死,但没料到重阳竟同她有了这层不清不楚的关系。
“……”
重阳垂眸,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着没有吭声。
楚晏瞥他一眼,淡淡道:“她身上被沈言亭过了美人蛊。”
“你的意思是……她想过蛊给我?”重阳问道。
楚晏在案后坐下身,“不是。”
“她过不了。”
若是可以过蛊,何至于现在被沈言亭放弃,沦为男人身下亵玩的chang|ji。
重阳好奇道:“沈言亭既然可以过给她,为何她不能过给别人。”
自从知道傅时雨所中的是美人蛊后,楚晏便大肆找人搜寻来相关的古籍。
这种蛊是专门为男人养的,所以也只能通过男人与男人的交|合,来过蛊,只需给承受的一方喂入雪莲丹,便可诱这蛊虫出来,这是最容易,也是最安全的法子。
不过若想过给女人也不是不可,只是需先用内功讲这蛊虫逼出体外,但这法子相对太过凶险,若是一不留神,便会气海翻涌,走火入魔,且蛊虫进女子身体后,便再没办法出来了,随着蛊体的死去,而自然消亡。
楚晏见重阳还等着自己回答,便收敛起思绪,残忍地戳破他的幻想,“若是似锦可以过蛊,你以为自己还能好生生在这里站着。”
重阳一愣,继而一股森森的寒气从头到脚地涌入头顶。
是啊,她跟沈言亭是主仆,骨子里都坏透了的人,刚刚他心里竟觉得或许这女子是不忍将蛊过给他人,才落得这下场。
重阳脸色铁青,他对起了恻隐之心的自己感到恶心,同时又不禁失望透顶,积攒的滔滔怒火和自我厌弃轰然爆发。
他蓦地拔出腰间的单刀,凌厉地挥向似锦的脖颈。
许是察觉到杀意临头,似锦下意识地抱紧重阳的大腿,眼里呆滞地说:“南门的铺子。”
重阳落刀的手一顿,楚晏刷地一下从靠椅上站起身,严厉道:“你刚说什么?!”
“铺子……”似锦又开始变得痴痴傻傻,语无伦次地说:“在……南门……”
楚晏眼里狠戾,飞身往门外跨去。
——竟遗漏了这个地方!
他快出门时,回头见重阳还握着刀,神色怔忡地站在原地。楚晏只望了一眼,便快速收回目光,走出不远,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生死取决于你。”
“别再让她出现在我眼前,否则……”
楚晏话没说完,但重阳已经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看着脚边闭着眼shen|yin的似锦,眼里升起一股烦躁和复杂,酝酿半晌后,突然发泄似的捶着自己脑袋,不停地絮语道:“该死!该死!该死!”
“我他娘的该死!”
*
楚晏派人赶至南门的那家铺子,但并未在里面寻到沈言亭的身影,他心里不由怀疑,莫不是似锦骗了自己。
在屋子里搜寻一圈后,乍看像是没人来过的迹象,但他又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太对劲。
转过身回到刚刚带给他强烈直觉的那间柴房,楚晏不经意瞥见靠近门后的位置处,有个沾着泥灰的脚印。
楚晏走过去,看了眼。
这印子还很新,应该才离开不久。
似锦在守卫森严的王府里,替沈言亭传出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他莫非是一只隐藏在王府里?但他为何又要特地跑回铺子一趟,莫非只是为了证实似锦没有说谎?
这个猜测,连楚晏自己都觉甚是好笑。沈言亭这种人,眼里只看得到自己,怎会顾忌他人的安危。
既然这两个都不是的话,便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沈言亭自个心甘情愿出去的。
以他的阴险狡诈,岂会料不到自己在京城里寻他的下落,沈言亭会主动离开此处,想必是遇见了一件让他必须出这铺子的大事。
而说起大事,今日恰好就有一件。
远道而来的匈奴使臣,今夜歇在皇城外的驿馆里。
楚晏翘起嘴角,眼里却毫无笑意,内外的光影正好在他脸上形成一道清晰的分界,一明一暗,瞧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找到了。”
*
与此同时,皇宫
傅时雨披上黑色斗篷,往夜深之处行去。
此刻已是四更天,宫内除了巡逻的侍卫,便再也看不见其他宫人。
他脚步轻,身子似鬼影,这半个月来,傅时雨每天都模拟着如何躲过太子的耳目,以及四处巡视的侍卫,来到这座仿佛被遗忘在朱甍碧瓦,琼楼玉宇里的破旧宫殿。
呼啸的狂风刮着繁茂的树梢,发出的声音如同是恶鬼的哀嚎,在这个深夜里听着很是渗人。
傅时雨站在冷宫的院子里,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开,一步一步往那日来过的那间屋子迈去。
“吱呀——”
老殿常年失修,连门都变得摇摇欲坠,随着推动,头顶上扑簌掉下些刺鼻的灰尘。
傅时雨掩着鼻尖,在喉咙里闷咳了两声,高举着火折子在殿内照了圈。
这里生前想必是废后的寝殿。
并不狭窄,只是摆件少,显得空旷冷清,不远处放着张被耗子咬得缺了条腿的旧榻,上面还铺着发霉积灰的被褥。
显然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捡懒,平日里肯定很少过来打扫。
森白的月光从破烂的窗棂里射进来,傅时雨手里的火折子被一股阴风吹的灭了光,他愣了下,又重新吹开了。
火光亮起的那一瞬,傅时雨瞥到眼前出现一张爬满皱纹的老脸,瘦的有些脱相,眼窝深凹,显得那双幽深的双眸大的诡异,又空洞无神,如同骷颅里黑漆漆的骨洞。
傅时雨心里一跳,莫名想起在现代里的那些恐怖电影的名场面。
连他这个学医的,以前从不信鬼神,现在见到这老妇,都难免被吓得心跳加速,这要搁个小姑娘站这儿,恐怕会要连做好几天的噩梦。
待他稍微缓过心神,仔细看了眼那老妪的脸,才发现竟是上次意外见到从冷宫里出来的礼教司仪,李嬷嬷。
李嬷嬷眉眼阴沉,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是谁?”
“……”傅时雨摘下兜帽,露出了自己隐在阴影里的五官。
“李嬷嬷,好久不见。”
虽然这位李嬷嬷没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但傅时雨莫名有种强烈的直觉,她一定能猜出自己是谁。
果然一看到傅时雨的脸,李嬷嬷便松了眼里的警惕,福了福身,行礼道:“老身参见傅大人。”
“嬷嬷不必行礼。”傅时雨哪敢受她这礼数,双手连忙扶着李嬷嬷起身。
待李嬷嬷站直后,他才松开了手。
“傅大人,怎么来了此处?”李嬷嬷问完,又说:“时辰不早,冷宫这地方不太干净,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才把话说完,便又开始重重地咳嗽起来。
傅时雨没开口,说了句‘嬷嬷,得罪’,伸手摸了下她的脉搏。
这……
他眼里一怔。
果然,这嬷嬷的脉象已是濒死之兆,但一年前,她就病着,为何一直不肯寻太医来医治?非要拖到现在药石无医,回天乏术的境地。
傅时雨收回手,李嬷嬷从始至终都未反抗过,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神色间除了有几分疲态,其他均是瞧不出丝毫的异样。
“傅大人若没事,老身就先回去了。”
“……”傅时雨沉沉盯着她缓慢前行的背影,突然意味深长地问了句,“既然李嬷嬷问我为何深夜到此,那在下也想就着这个问题问一问嬷嬷。”
“为何深更半夜,您会在此处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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