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也更加昏暗。巴基主动将屋子里的床留给余禹,收拾了自己的被褥铺在床旁边的地上,余禹假意客气了一下,就毫无愧疚地占据了那张巨大的双人床。

    巴基本想夜里轮流守夜,但余禹摇了摇头,拒绝了。

    “这样虽然说是足够戒备了,但应付鬼怪,靠的不全是警惕性。况且,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这样做只是无谓的消耗精力罢了,等到了第二天的白天,反而没有了精神去探寻线索,得不偿失。”余禹冲巴基眨了眨眼睛,调笑道,“而且,恐怖片里不是常常有这种情节——当你醒了看到鬼的时候,你周围的伙伴要么是不见了,要么就根本叫不醒,不是么?”

    巴基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心中还是暗暗想着夜里不要睡太死。

    夜幕终于降临,已经归家的乌鸦不再发出嘶哑聒噪的啼号,周围安静到可以听到另一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巴基翻找着整个房间,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白炽灯的光实在是太过暗淡,待在这样的环境中时间一久,眼睛也会受到影响变得酸涩,看到的东西也都变得模糊。巴基倏地感受到一股紧紧地盯着他的视线 ,他机警地抬头看向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没一会儿,那股视线就消失了。

    巴基皱了皱眉。这时,一直背对着他的余禹突然扭过头,无缘无故地来了一句,“我觉得这里的人不太行。”因为顾忌老板说的安静规则,余禹声音轻轻的,仿佛是小姑娘苦于情感问题的小声抱怨。

    他歪了歪脑袋,略带苦恼地看着巴基,缓缓地沿着墙踱步。

    “喜欢一个人就应该直接到他面前表白啊,总是在暗处阴森森地窥探,一直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像变/态一样啊。”

    巴基看着余禹突然站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根解剖针,针尖泛着冷淡的银光,迅速插/进墙壁中。那一瞬间,他听到了隔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一点都不似人,仿佛用指甲在板子上滑动,让人无法自控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噫!什么东西?”巴基看到余禹惊惶地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但是却没有把插在墙上的针拔/出来,反而仿佛因为害怕而颤抖地晃动起来,而随着他的晃动,墙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

    巴基走近一看,才发现,解剖针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直接扎穿墙壁,而是上面有一个略大的孔洞,细细的解剖针穿过孔洞插入对面。

    刚刚的视线就是来自于孔洞背后的东西。

    巴基:……

    余禹看到巴基盯着自己手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空着的那只手绞着衣服解释道,“我……我看到这里有个洞,就……下意识地捅一下……”说着,余禹眨眨眼,一脸无辜。

    巴基:……

    “不……”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刚刚余禹搞的那一下,让他即使没看到那个场面,只是想像,就仿佛亲自感受到了眼睛上的那种剧痛。

    他别开眼睛,决定转移注意力,“你针哪儿来的?”

    “啊?这个啊……”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余禹撇了下嘴,佯作不好意思状开口,“麻麻说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刀总是会不小心划伤自己,所以我就随身带了解剖针……”说着,他抽出解剖针举起来给巴基看。

    巴基:……不是,正常女生也不会带刀的吧?随身防狼喷雾不才是常规装备吗?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虽然解剖针让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但也正是解剖针顶端沾上的东西打破了尴尬。

    “这是什么?”余禹凑近去看,一旁的巴基听到他的话后也跟着凑了过去。

    解剖针尖端沾着黏黏的黑褐色物质,余禹把针尖放到鼻子下面闻,一瞬间一股浓重的尸臭和血腥味混合着冲上头顶。他眼神闪了闪,然后装作一切正常的模样,把解剖针递给巴基,一脸无害。

    巴基毫无防备,接过解剖针仔细察看,然后学余禹的模样,将解剖针放在鼻头下面轻嗅。

    巴基:……!

    余禹眼睁睁地看着巴基一向淡定的表情瞬间裂开了。他一手撑着墙,低头捂嘴强忍着,等待这股恶心感褪去,而余禹在旁边笑得打颤。

    因为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余禹一只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和巴基一样撑在墙上,倚靠着。憋笑让他的脸颊泛着红润,整个人仿佛生动了起来,眼角笑出的眼泪,将他长长的、能遮盖眼帘的睫毛打湿,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从一缕缕的睫毛中透出些许水粼粼的光景。

    巴基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光景。这是第一次,巴基看到余禹如此外露的不加克制的情绪。

    自从被余禹黏上,他和余禹相处也将近十个小时了,尽管余禹偶尔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但更多的时候,不论是惊慌还是开心,都十分的克制,甚至有时候会让巴基有一种失实的感觉。而现在,这样的余禹,让巴基有一种突然从门缝里偷瞥到了门外风景的感觉,如此真实与鲜活,仿佛一下子拥有了色彩。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无奈,巴基摇摇头,叹了口气,突然也觉得是挺搞笑的,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因为突然来到一个陌生古怪的地方而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仿佛倏然晴朗,一如当年那样,笑得自由与散漫,带着几分随性的味道。

    ……

    时间不早了,余禹他们也没翻出什么东西来,就收拾收拾准备睡觉了。巴基对刚刚的事情还有点担心,他记得老板的警告,然而自那个奇怪的东西尖叫后,到现在还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不觉得老板的警告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频频的看向门口。

    余禹看出了巴基的顾虑,打断了他与门的深情凝视,冲他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们隔壁实在是太不礼貌了,大半夜的制造噪音,让人睡都睡不着,你说是不是呀?”

    ……行吧,没毛病。

    巴基点了点头,与余禹互道晚安后,轻轻躺下,阖上了眼睛。

    ……

    “叮呤……”

    因为前半夜的惨叫声,周波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睡得并不是很稳,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铃铛的响声,十分恼人。

    “妈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周波闭着眼,还以为自己在家里,怒吼,伸出手在空气中乱甩。

    铃声嘎然停止,随后疯狂的响了起来,不复之前的柔和,异常的刺耳。

    “臭婆娘,你吵什么?”周波愤怒地睁开眼,猛的坐了起来,就准备打人。待看清眼前的环境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在家中了,不能像家中那样为所欲为。

    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女人柔柔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黏腻腻地像要把人溺死,“阿郎……”

    周波整个人僵硬在床上,连翻身逃开的力气都没有,他疯狂的颤抖,眼泪和鼻涕“哗的”就流了下来。

    “阿郎,你看看我呀,看看我……”女人的声音幽怨呜咽,“阿郎……水里好冷啊,你为什么把我丢进去……”

    “我……我不认识你啊……我没杀……没杀你,你找杀你的报仇啊……”周波哆哆嗦嗦的妄图交流。

    “阿郎……你看看我啊……我好冷……”然而女人好像只会说这几句话,在周波的耳边反反复复。

    周波僵硬地回头,眼前瞬间放大出现了一张泛白浮肿的脸,嘴唇青紫,眼睛大张,白眼睛仁里布满红色的血点,瞳孔发灰。

    “啊,你回头了啊……”鬼脸僵硬地提起嘴角,一瞬间咧到了耳根,裸露的嘴巴流出淡红色的泡沫状液体,“那就来陪我吧!”

    冰凉僵化的手如情人般抚上周波的脸,黑暗伴随着剧痛,周波睁大了眼睛,他的视线瞬间增高到女鬼的头顶,眼睛往下看,是他坐在床上的身体。然而这一切都无法穿到他的大脑中,供他思考了。

    女人舔舐着手中的血液,熄灭了房间里的灯。窗外没有月,黑暗中,一个男人的身影被星光勾勒出来,他开口问道,“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屋子里只传来牙齿撕咬血肉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自言自语地回答,“因为他破坏了规则呀~”

    ……

    巴基睡的也不沉,他有心注意着四周,在听到朦胧不清的铃声时,就迷迷糊糊地醒了,睁开眼想去察看。

    突然,床上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那只手带着让人舒服的凉。

    “睡吧。”

    是余禹,巴基意识到。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就睡吧。”

    余禹的声音低哑像男生一样,巴基模糊地想着。那声音柔柔地拂过他的大脑,使他放松了下来,不可控地陷入沉睡中。

    余禹看了眼窗外,一切都是黑漆漆的,不能被屋子里的光照亮丝毫。他缩回了手,将自己埋进被子里,蹭了几下,掩上了双眼。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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