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房子里,只有桌子上方悬挂的灯带来些许光明。可能是老鼠的动静,连着灯的线晃动起来,于是,这昏黄的光也变得动荡不安。
这样的环境中,男人却仿佛死了一般坐在桌前没有动静,面色恍惚。他已经醒来将近一周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别人,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人是鬼了。
他不是没尝试过离开这座旅店。事实上,他最先尝试的,就是从正门离开,然而,当他走到通道里的时候,他在一个拐角处迷了路,转悠了好久,差点没出来,之后他再也没敢往正门那里去过。而旅店的窗户,就算它大开着,风透过它吹散房间里的死气,但对于他,却仿佛总有一道屏障,让他无法前进一步。
此刻,他收回发散的思绪,死死盯着桌上的纸张。
那是他弟弟的字,他看了几十年,自然认得,只是略微凌乱,显得有些癫狂,那上面写着——“你终于醒了啊,哥。”
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倒,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却没有投去一丝目光,发疯了一般,在这偌大的旅店里狂奔,四处叫喊着弟弟的名字。
没有人回应他。他仍是自己一人。
男人在旅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男人打开了旅店深处的房间,而里面除了放置的尸体,再无其他人。
他疲惫地倚着墙缓缓坐下,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间房子里,正坐在桌子旁,手中还捏着一根笔,指尖上沾了些许笔墨。
纸上的字更新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三个字被乱七八糟地写满了整张纸。
男人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犹豫了一下,在纸上写道:“亮仔?你……”他笔尖顿了顿,还是没写出自己的猜想,问道,“在哪里?”
他的字迹比较工整,和他本人的性格相似。他思索了一下,因为想问的东西太多了,他整理了脑中所有的疑问,想要一一询问,但最终却只汇成他最关心的三个问题:“你还好吗?车祸后发生什么事了?妈怎样了?”
写完之后,他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他再一次尝试了从各个窗户出去,显而易见的失败后,便坐在床边,盯着外面的落日发起了呆,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地黑暗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感知与思想。
……
“我很好,从没有这么好过,哥。至于我在哪里——哥,我在我们以前从来没达到过的亲密程度上哦~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余禹看得很随意,很快就看完了,然而巴基却看得很郑重,他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就就着巴基正在看的那句话,读了出来,声音七拐八弯的。
巴基朝他脑袋上拍了两下,示意他安静。
纸张全部是双胞胎的对话,通过这些话可以大致理清他们的故事,有一部分也与他们的猜测相符。
余禹努努嘴,安静地陪着巴基看完了所有手稿。两人心里对事情都有了了解。
巴基忍不住叹了口气,双胞胎的故事确实让人遗憾,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他向屋子里唯一的老玩家询问。
余禹靠着墙,眼神逐渐飘远,一边回想着目前已知的线索,一边向着空气说出了他们对于整个故事的所有猜测。
双胞胎确实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情,也就是车祸,老大为了护着老二,当场死亡;而老二,虽然说被哥哥护住了命,却成为了植物人。
他们的母亲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客死他乡,于是请了镇子里的赶尸匠送他们回家。
然而,谁能想到,因为他们母亲克夫寡妇的身份以及她因年迈而无法再管什么事,于是赶尸匠根本不重视这件事情,竟将两个孩子送错了。
余禹他们住的旅店实际上是特别为赶尸的尸体和赶尸人建造的旅店,除了兄弟俩的对话,旅店门口的U型通道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赶尸前先要进行锁魂,而锁魂也有可能会出现纰漏,因此旅店口建造了U型通道,就是为了防止被封在尸体内的鬼魂跑出来作乱。
赶尸人当时把死亡的肖启明送到旅店,为了方便照顾,他也把老二也送到了旅店里,然后就通知了老人来领小儿子,把老大的事情全部甩手给自己的徒弟去做。
而徒弟不了解事情,加上双胞胎又长得一模一样,他没仔细看,竟把还未死的肖启亮放入棺材,抬进了坟墓。
肖启亮的话里充满了当时的绝望,没人能也想到,他虽然不能动,但却仍能感知周围的一切。他听着土哗哗地砸在棺木上,他想要声嘶力竭地求救,却被不能动的身体死死地定在原地,只能默默祈求着,有人能发现着这个错误。然而直到窒息感来临,他甚至都不能挣扎分毫。
于是,怨恨肆起。由于双胞胎的相互联系,竟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逃了出来,进入了他哥哥的身体内,但却由于旅店的设计,无法从中逃出。
但这没关系。
小时候为了挣钱,他们在镇子里其他赶尸匠里打过童工,双胞胎家里的赶尸的书也可以证明。所以他通过这本书,对赶尸之类的事情还算比较了解。
于是,他杀了旅店的老板,利用赶尸的操作步骤和钉子操纵真正的老板和旅店里其他未下葬的尸体,虐杀了赶尸匠。
而他们的母亲在知道兄弟俩身上发生的事后,承受不住打击,一口气没喘上来,就紧接着去世了。
血和怨恨让肖启亮最终迷失了自我,他将母亲的死亡归罪于整个镇子,屠杀了镇子所有的人。
直到他哥哥地苏醒,才唤醒了他些许的理智,但这并不能让他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所有经过小镇或在旅店暂住的人都没能逃过他所带来的死亡。
而对于肖启明,因为赶尸步骤里的锁魂,他其实一直在自己的身体里,受到肖启亮的影响才重新拥有神智,并且随着他醒来的时间增长,他对于自己的身体掌控逐渐增加,他渐渐发现了弟弟做的事。
却因为出于愧疚等一系列复杂的感情,他无声地纵容了弟弟的所作所为。所以老板才会有“精神分裂”一样的症状。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余禹话音落下,舔了舔因长时间说话而干燥的嘴唇。
巴基以为他是想和自己对一下想法,便严肃地点了点头以示认同。却没想到,脑海中第二次出现了系统的声音——“恭喜玩家找到事件起因。”
“曾经,这里是一个繁盛的小镇,然而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使小镇里充满了怨恨。在消除的那一刻,他们的怨恨会显示出口的方向。”
巴基诧异了一秒,转而想到刚开始时游戏走一步激活一步的尿性,瞬间就明白了,他问余禹:“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之后就知道’的事了?”
“对啊。”余禹在说完双胞胎故事后就转身爬上了床,开始收拾被他揉的乱七八糟的被子,“这算是游戏里众所周知的隐藏规则吧,从来不会提前给你提示,像挤牙膏一样,走一步给你一步,直到生路出现为止。”
说着,余禹又扭头拽着巴基的被褥就往床上拉,“今晚睡一起吧。”
“!”巴基的脑子还停留在思考游戏上,在乍然听到余禹的话时,行动先于语言,一步跨过去,就拉住自己的被子往后扯,“什么?!你干什么?!”
“嘿,你怎么一幅小媳妇的样子?”余禹眯了眯眼,看到了巴基慌乱茫然的表情,笑得一脸开心。
巴基懵啊,他怎么不懵。如果是在平常的时间,遇到的平平常常的漂亮女人,他其实是不介意。但对于这个鬼地方,对于余禹,那都是不一样的。
先不说,在他眼里余禹一直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相处久了,他也一直把余禹当成妹妹来对待。突然十六七岁的妹妹说要和哥哥一起睡觉,他自然又懵又慌。
余禹欣赏够了巴基懵滞的表情,这才带点坏心思,慢悠悠地开口道,“今天晚上我们可能有‘客人’要来,你确定不上来睡?”
“万一,第二天你抬头看到我的尸体怎么办?”他做作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巴基,“而且你看,厕所里的水都快蔓延到你铺的地方了。”
巴基早摸透了他的性子,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是余禹口中的“客人”,让他有点犹豫。
就像巴基摸清了余禹的性子,余禹也知道了巴基的性格。他知道巴基最后绝对会答应的,就在巴基犹豫松懈的片刻,拽住他的被子,一把拖了上来。
他开心地哼着嘴里不成调的曲子。
其实,与其说是余禹担心自己,不如说他是担心巴基。因此只要巴基和他离得近的话,只要床上有一丁点的动静,他就能快速反应过来。
巴基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着手收拾两人的被子。出于对余禹作为女性的安抚和尊重,他把自己的被子放的比较靠外。
然而余禹看着巴基把自己的被子拉的几乎要从床边掉了下来一样,莫名从里面读出了一种委屈的意味。
这么不情愿的吗?
余禹内心“切”了一声,伸手一裹被子,合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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