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污浊了的忧伤中
随着三味线的铮鸣,两名上弦被分别送出无限城,回到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
但是太宰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鬼舞辻无惨也是。
“鬼杀队的人抢走了你的半张纸页。”无惨陈述道。
他是通过半天狗的眼睛看到的,太宰治被鬼杀队的剑士逼到绝境之后,试图取出看似平平无奇的纸页——这就是太宰留下的底牌,终于在这次的成功试探之下暴露。
太宰原本从容的神色一点点暗沉下来,以鬼的视力,无惨甚至能察觉到太宰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好想要去确认他放在怀中的纸页是否还在,但是半抬起的手只是一时失误,很快就被太宰强自放回原位。
鬼舞辻无惨颇为自得地看着太宰难得的失态:不拥有鬼的特殊能力的弱小人类,就算谋划得再怎么完备,又怎么可能能逃得过无惨的监控呢?
“那是你用来召唤拥有奇特能力的人类的纸张吧?”无惨问道,他伸出手,“把它交出来,你可以走了。”
他的命令是如此理所当然,完全不把太宰的拒绝当成一种可能性。确实,无论太宰是多么不情愿,他都无法直接拒绝无惨的命令——只要他还是明面上的下弦之六。
太宰从来不是在必然的未来面前拖延时间的人,于是他干脆地从怀中取出书页,递到无惨手中,紧接着带着向鸣女打开的出口走去。只有从他比平时更阴沉几分的神色,才能看出他终于失算的错愕和不甘心。
鬼舞辻无惨倒并不是需要书页。如果是平时,他可能还会研究一下这与血鬼术完全不同的异能力者来源。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关注书页——目前为止,太宰治由书页召唤出的帮手实力都极其一般,完全达不到会令无惨忌惮的实力水准。
在他彻底击溃鬼杀队之前,无惨都不会有时间研究书页。毕竟对他来说,千年的执念就只是克服不能接触阳光的弱点,其他的、能用实力漠视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被忽略了。
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书页,他对太宰的最后一丝戒备也消失了。一个徒有谋略、失去了充满变数的召唤能力的下属,也只是普通的工具而已。
无惨看向从太宰治手中得到的书页,那上面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写着很多字,只边缘处有半行字迹。
借着灯光,他能清楚地看清为数不多的字。
写着另一半字的半张纸应该是被鬼杀队夺走了,但留下来的几个字意味不明,倒像是诗句。他倒不知道太宰治还有写诗的爱好,也看不出对方能写出这样确实富有诗意的句子。
无惨喃喃念出了写在那半张纸上的字——
「污浊了的忧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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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那就是——”织田作难得地好奇起来,那应该就是将他复活并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道具。他虽然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但也知道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太宰就这样把它递给了无惨,甚至还做出一副计划失败的样子——作为多年挚友,织田作当然看出了那是太宰伪装的结果。
太宰治此人从不做计划之外的事情,织田作见过他唯一一次失算,就是「那一天」,他赶去赴死之前见到了太宰,那种彷徨无措的神态是绝无法伪装的。
织田作也不认为鬼舞辻无惨能够看穿太宰的计划,那么太宰究竟是为什么要估计暴露那张书页、然后将它交出去呢?
“那就是横滨的「书」,世界的本源,能改写现实的存在。”太宰回答,“用外力无法摧毁与破坏的道具——果然日之呼吸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而非鬼舞辻无惨。”
正因为日之呼吸的特殊性,灶门炭治郎才能用火之神神乐完整地切开书页。
太宰能通过「书」召唤位于横滨的同伴们,不,一开始他会来到这个世界,实际上也与书有关。
书出现在他面前的方式非常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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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又一次试图入水,但是他在水中逐渐失去意识,然后又浑身湿透地从岸边醒来的时候,发现情况与自己设想得不太一样。
曾经是掌控城市黑暗面的黑手党干部,现在又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也勉强能算是个侦探,对于横滨以及横滨周边的地形他了若指掌。
但是他身边的并不是任何横滨市内的景象。太宰湿漉漉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一眼就看见了身边的黑色书本。
与湿透了的太宰治不同,那本书是完全干燥的,整洁如新,根本不像是在河边湿淋淋的草地里躺了很久的样子。
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的吗?如果是的话,那他有什么目的、又是如何做到的?异能力吗?
一时间,横滨的大小势力都在太宰脑中一一浮现,他甚至想到了已在狱中的某只老鼠,还有他背后尚未完全露面的天人五衰。但是这些可能性都在他俯身准备拾起书本、指尖接触到封面的一瞬间被彻底推翻。
他脑中一瞬间涌入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和知识,哪怕是太宰治,也忍不住踉跄一下、差点跪倒在河边。
「人间失格」与作为异能力世界本源的「书」起了奇异的反应。
比如,太宰知道了他现在是位于名为「鬼灭之刃」的世界内,现在是大正时期,而「故事」的主线,则是鬼杀队与鬼的千年死斗。
他手中的书渐渐消散,仅余下三五张空白的纸张留在他手中。
太宰沉思一会儿,将那些纸张塞回怀中,晃了晃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沿着河岸向前走去。
入目是一片梦幻般的紫色,这一定是某户大家族的后山,不然不会有这样大一片打理得十分完好的紫藤花林。在被灌输进头脑的常识中,正有“鬼惧怕紫藤花”这一条。
是巧合吗?千年以来支撑着鬼杀队的,必定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而这里恰好就有这么大一片紫藤花林?
不过鬼杀队背后家族的善恶也实在有待观察,或许这个看似正义的阻止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而幕后的操盘手又是谁,从不露面亲自战斗的理由又是什么?
思及此处,太宰悄悄放轻了脚步。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外人找到过这里,又或许是因为大家所戒备的并不是人类的气息,湿淋淋的太宰居然真的绕开了所有人,到达了看似空无一人的主宅门前。
“主公?”他站在门前,试探性地喊道。
“是隐吗?请进来吧。”门内传出比太宰想象得更年轻也更虚弱的声音。
于是太宰治拉开了纸门。
在与门内的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太宰就知道自己心中那些多余的考量是完全不必要的,而产屋敷耀哉也意识到了这并非他的部下。就算视力衰弱得厉害,耀哉也知道隐的队伍里,不会有人穿着这样明亮的沙色衣服出现在主宅。
但也不是鬼,没有感觉到那种令人厌恶的气息和任何敌意。也不会有鬼能悄无声息地穿过紫藤花林而不惊动周围守卫的剑士们。
“打扰了。”在耀哉能发出疑问之前,太宰颇为自来熟地走到桌子前跪坐下来,并不在意自己身上滴落的水迹已经染湿了地板和垫子,“我刚才正在入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呢。”
“入水?您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产屋敷耀哉是个天生的演说家,太宰治判断。他的声音平静且富有某种能安抚人的魔力,但这种隐含在声音中的温和并不虚假、因此也不令人讨厌。
耀哉当然知道太宰不可能是偶然来到这里的,也不可能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毫无所觉,但他仍选择了相信太宰的话。
“我在烦恼的是——鬼和鬼杀队,哪一边更有意思。”
“但您现在已经来到了鬼杀队。”耀哉温和地回答,他能感觉到虽然用无所谓的语气提起鬼,太宰却并不是那种会为了私心主动变为鬼怪的人。
“不,到了这里,我才发现鬼杀队确实如想象中一样无趣。”
无趣在确实是一群将杀死鬼作为毕生所求的正义之士,背后也没有潜藏在阴影中的阴谋。在太宰治看来,简直就是简单到不可思议。
太宰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他不光跪坐在产屋敷耀哉面前,手中还握着横滨所有人、乃至境外势力都对其虎视眈眈的「书」。
虽然「书」的力量有限,只能发挥出完整的故事的力量,太宰却已经想出了数种能使用它的方式。
包括那个他曾经想过、计划过、完善过无数次,却最终没有付诸行动的计划。
让织田作重新活过来的计划。
“曾有人告诉我,到救人的那一方去。耀哉先生,你的鬼杀队,是救人的一方吗?”
“纵舍弃此身,也要灭杀恶鬼,是我、和我的剑士「孩子」们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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