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黑死牟要素察觉
‘黑死牟。’无惨的声音从他思想中传来,其中隐含着不难听出的不满。
鬼舞辻无惨就是这样懦弱的鬼,哪怕已经站在实力金字塔的尖端,也无法忍受自己最得力的属下离开他哪怕一秒。刚才黑死牟因为人间失格变回人类、突然从他感觉中消失的时候,不难想象他又是怎样失控了一番。
但黑死牟当然没有这样想,他已经习惯了压抑自己的想法,多种时候在无惨看来头脑都是一片空白,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才偶尔会透出几分兴奋。
而鬼舞辻无惨漠视了这种显然的不正常,他自诩完美的生物,绝不会在意人类的思维模式,而大部分的鬼终究还是没有摆脱作为人类时的身份认知。
也就是说,鬼舞辻无惨不懂人心,也不通御下之术。否则经过数百年,他已经基本了解无惨的行为模式,于是在面对为何要任由太宰治对他使用人间失格的质问时,此时交上的答卷自然也无懈可击。
‘体会……作为人类的脆弱……’
然后才能将身为鬼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至少无惨是这样理解的,在黑死牟近乎放空的头脑中。但是一想到身为人类的黑死牟的样子,就难免想到他作为人类时的脸——与继国缘一一模一样的脸。
是那个把全盛时期的鬼王打到分裂成一千八百块逃跑的可怕男人啊。鬼舞辻无惨几乎能想象出神经末梢被日之呼吸灼烧的恐怖痛觉,放大了几乎一千倍的痛感,就算是鬼舞辻无惨,也几乎要被压垮。
鬼舞辻无惨几乎是即刻陷入了继国缘一ptsd中,恨不得把自己这不受控制的五个大脑全部挖出来碾碎,于是也没有详细追究,只得缩回了他自己瑟瑟发抖的角落里。
‘那你就在鬼杀队手里保护好太宰治,让他活着回来见我。’
留下这么一句命令,鬼舞辻无惨就慌不择路地退走了,估计很久都不会在意黑死牟的脑子里发生了什么。
但是只有在黑死牟身侧的太宰治,才能看到上弦之一的脸上流露出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的、空洞的忧伤和彷徨。
这不是很值得嘛。太宰愉快地笑了。
“黑死牟阁下很喜欢月亮吗?”他问道,“因为呼吸法也是月之呼吸。表面上完全看不出阁下是会喜欢赏月的那种类型喔。”
“并不……偏爱月亮……”
正常交流的时候,黑死牟是个礼貌到让人难以置信的人,对不冒犯的问题简直就是有问必答。
“但是阁下的剑技很漂亮,”太宰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看见月之呼吸的刀型的时候,就像是在赏月——不过要比那个更致命百倍,所以也更美。”
说着,他的脸上就带出一点病态的微笑来,就像是他曾经对着地上躺着的、濒死的敌人打空了弹夹时那种病态的笑意。
“是这腐化的世界里真实的月华啊,有多少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这样美好的景象,”他的声音里透出的是毫不加掩饰、也没有半份虚假的艳羡。
黑死牟不禁侧目看了太宰一眼。这样的评价他从未听过。在刚掌握呼吸法时,鬼杀队的同伴们也只用景仰的眼神看他;在成为鬼之后,有人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恐惧,更低等的鬼也是,鬼舞辻无惨更是不可能会夸赞部下的类型,更无人会羡慕能面对月之呼吸的人——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成为了死人。
因此,他竟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直白的赞美。
不管是多孤僻怪异的人,又有谁会不喜欢赞美呢?不管太宰的赞美是多么使人毛骨悚然也是一样。
“既然不是很喜欢月亮,那为什么会选择月之呼吸呢?”太宰看到黑死牟的表情有一瞬和缓,状若无意地问道。
“并非选择……”黑死牟慢慢回答道,他的心情显然不错,也并不在意太宰治近乎逾矩的问题,竟然真的回答起来,“我来自……第一代……掌握了呼吸法……的剑士。”
“好厉害!”太宰双手合十,眼睛里几乎能看出亮晶晶的星星图样,“自行研究出了月之呼吸!但是如果是鬼杀队的话——太阳对于鬼的伤害会更大吧,为何不自创日之呼吸呢?”
在太宰说出日之呼吸这四个字的时候,黑死牟身上的气势就变了。那种内敛并隐忍着巨大痛苦的情感出现了裂口,而汹涌而出的是愤恨、嫉妒、以及黑死牟本人都大概未能察觉到的灭顶的悲伤。
“掌握日之呼吸的是一位真正的天才,没有人能学会缘一的呼吸法。”黑死牟几乎是以无法自控的语速说完了这一句话。紧接着就像是意识到自己露出了不该露出的破绽,抿紧了唇。
但是太宰已经抓住了这一丝裂隙。
“真是可惜啊,如果那位也变成了鬼就好了,”太宰笑道,“太阳之辉光啊,如果能见到的话,也不负我‘清爽而充满朝气的自杀’的理念了。”
下一秒,太宰猛然后仰,布满了眼睛的□□正停顿在他脖子前的位置,好像再多加一份力就会划破他的皮肤。
但是在场的两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毫无威胁力的警告,在划破太宰的大动脉之前,这血肉构成的刀就会因为人间失格的效果分崩离析。
但同样的,要杀死太宰治,黑死牟甚至完全不需要动用呼吸法。他在警告太宰治,这是不能被触碰的底线。
继国缘一不可能变为鬼,仅仅是这种可能性都是对太阳的亵渎。
“好的、好的。”太宰笑嘻嘻地敷衍道,也并不觉得害怕,拍拍手站起来,“我好饿,黑死牟阁下陪我去吃饭吗?”
黑死牟收刀入鞘,沉默地点了点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却久久都没能等到太宰。他抬头望去,却只见下弦之六险之又险地挂在屋檐上,对两层楼的高度摆出为难的神情。
此刻,见黑死牟抬起头来,太宰露出了一个堪称无辜的笑容。
“那个,黑死牟阁下能接住我吗?感觉手腕要脱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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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牟没有意识到的是,他数百年都没有遇到的麻烦事才刚刚开始。和太宰治同行还产生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要吃人,太宰治要吃饭。
而吃人和吃饭的步骤是非常不同的。
首先,问题来源于他们两个人,一人来自战国时期的名门望族,一人来自百年后横滨的侦探社,但是家主和侦探的职业要求里都没有家政满分这一条例。
往简单了说,就是他们两个都不会做饭。
就算他们会做,也没有场所让他们就地开火就是了。而只能在夜间赶路的二人组,唯一能吃上的人类食物也就只有夜市里的小铺子。
于是位子最偏僻、很少有人来光顾的乌冬面铺子在收摊之前迎来了一位客人。
“黑死牟阁下,你知道兔子吃不到好吃的乌冬面会怎样吗?”太宰快步走才能跟上黑死牟的步子,但是他偏偏还要双手背在背后,活像是跟在父母身边的吵闹小孩子。
“……”黑死牟没有出声。
“会死的会死的,”太宰治夸张地做了个闭眼吐舌头的鬼脸,“不要想着拿刀威胁厨师做饭啦,害怕到发抖的人怎么还能做出美味的乌冬面嘛?”
“所以等我一下,马上就回来哦。”说着,他果真往面摊的方向走过去了。
黑死牟并不是不能使用拟态,但是他对自己六只眼睛的形象颇为满意,也不打算因为这种小事变成人类的容貌。
因此他只是站在街角的阴影中,没有露面的意思。太宰治一瞬间觉得自己多了个沉默寡言的保镖,还在主顾吃饭的时候站在外面把守。简直就是港黑干部级的待遇。
太宰也不客气,更没有上弦之一正是他的护卫的诚惶诚恐,果真坐下来叫了一碗面。
如果有任何一只其他鬼在这里,就会惊讶于为何黑死牟还没有被太宰治气到拔刀。
虽说上弦之一一向是固守规矩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因此阻止猗窝座打掉童磨的头,但是这也是因为童磨的排位比猗窝座高上一级的缘故。
本质上,黑死牟是个非常讲究尊卑分别的男人,更没有鬼敢像太宰治一样在他的底线上跳踢踏舞。
就算不能杀掉太宰,砍掉对方一只手总还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但是太宰治却完全不害怕他,黑死牟也大有纵容对方的意思。
太宰吞下最后一口荷包蛋,长长地叹了口气。乌冬面的热汤就在眼前,但是想要再喝一口暖暖身子现在也不太可能了。
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也并不回头。
“这位剑士先生,”他幽幽地说,“真倒霉,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被刀架着脖子了。我还以为我坐在这里,是给了你足够的机会逃跑呐。”
一柄利刃抵在太宰的后颈处,刀刃的主人急促地喘息着,显然十分害怕,但是握刀的手分毫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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