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哥算了吧一哥

    第二十六章一哥算了吧一哥

    面铺的老板已经大气也不敢出地逃远了，夜深之后本就偏僻的角落不会有别的行人。

    搜查吉原周围的街道是鬼杀队的剑士们收到的指令。他们搜寻的是身上绑着绷带的下弦之鬼和六只眼睛的上弦之一。

    接到的命令是一旦见到其中之一，不要恋战，直接使用传信的烟火向附近的柱传递消息。

    太宰治背对着鬼杀队员坐着，后颈的绷带上抵着日轮刀的刀尖。苍白柔软的绷带与锋锐的刀刃对比鲜明。

    一瞬间，这名剑士都产生了自己并非是在灭杀恶鬼的错觉——眼前的下弦身上完全没有属于鬼的气息，刚刚也确实吃下了属于人类的食物。

    但是队员知道，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追捕目标，下弦之六太宰治，也绝对不是什么脆弱的人类。

    他甩开心中的犹豫和疑惑，一手执刀，一手取出了腰际的烟火。

    “往左一步。”忽然，眼前的恶鬼忽然用比刚才的自言自语更加严厉且绝对的声音说道。明明音量不大，但就是完全不容置疑。

    在他能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先听从了太宰的命令，微微向左一步。

    不过他还来不及懊恼于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听从了恶鬼的指示，就只觉得脸侧一疼，发丝已经被布满了眼睛的日轮刀划断。

    如果刚才他没有移动，被洞穿的就将是他的颅骨和右眼。

    太宰治站了起来，完全无视了背后日轮刀的威胁，不过确实，黑死牟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前，没有任何鬼杀队的剑士能绕过上弦之一对他造成威胁。

    这个过分年轻的剑士甚至不是柱，更无法与上弦之一周旋，如果太宰没有提醒他，现在剑士应该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月之呼吸一之型就足以割下这名剑士的头颅，就连点燃烟火的时间恐怕都不会有。是自己大意了，看到下弦之六的瞬间就应该先点燃通讯的烟火才对。

    由于恐惧，剑士浑身都有些难以克制地颤抖，但是他一步未退，立在原地双手握刀。

    然后这个鬼杀队的队员就看到上弦之一的背后，纤细的青年伸手拽了拽恶鬼的袖子。

    与生着六只眼睛的食人鬼相比，这样苍白瘦弱的青年就像是恶鬼的锁链，将后者的獠牙都束缚在不可动用的范畴内。

    恶鬼真的停下了拔刀的动作，微微侧头向太宰的举动提出质疑。

    “黑死牟阁下，”太宰轻声细语，就像是传闻中用言语惑人的精怪，“你看着他。”

    太宰甚至放肆地抬起手，双手放在黑死牟额头的侧后方，差一点就能碰到黑死牟发丝的地方，逼迫上弦之一为了躲避人间失格的效果而正视眼前的剑士。

    黑死牟有三对眼睛，但是他为何在变为鬼之初下意识地选择了这一形态。令人恐惧的数不清的眼当中，看到的又是什么景象？

    震慑敌人不过是可笑的借口。

    只有恐惧着却没有看清的人才会需要那样多的眼睛，恨不得将皮肉划开，在每一个细小的伤口处都安上可怖的眼，好像这样就能遮掩在他什么也没能真正看清的事实。

    那么就迫使他睁开那双一直神游于此方之外的眼睛，真正看清眼前的敌人。影像与数百年前重合。

    缘一不会在与任何人战斗时颤抖，哪怕面对鬼舞辻无惨时也不会，神之眷子只会用面无表情的神色挥出致命一刀。

    那是足以切开一切的刀型，无人能模仿的日之呼吸。但是眼前这个陷入恐惧又不肯退缩的无名剑士身上，到底有什么与那个继国缘一，有一分重合？

    绝非实力，也不是任何容貌上的相似点。那是某种无法用现实层面理解的、执念级别的相同。

    黑死牟并不是纯粹被太宰‘胁迫’才正视剑士的，不如说他只是抓住了这一借口，将自己从前渴望而又恐惧的事情从阴影中拖出来。

    但在他深思下去之前，背后的太宰收回了手。

    “黑死牟阁下饿了吗？”年轻的鬼问道，语调轻快到让人后颈发凉。

    不，黑死牟此时只是忽然体会到了猗窝座的感受，并决定以后再也不阻止他打掉童磨的头。

    他是真正感受到了恶心，从太宰治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从他刚刚看到的那一点相似中。

    黑死牟不光不饿，若非鬼的消化能力实在太强，他甚至想把过去这一个月吃的肉都吐出来。

    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拔刀出鞘时几乎能听到刀柄不堪重负的声音。若非有刀柄阻隔，恐怕他尖利的指甲就会不受控制地划破自己的掌心。

    鬼杀队的剑士只感觉手腕一痛，但就在他以为上弦一刀斩下了他握刀的手时，眼角却没有捕捉到鲜血的颜色。

    身着紫衣的剑士以他双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挑掉了他的日轮刀，金属刀刃在月光下划出完美的弧度之后当啷落地。

    这本来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鬼舞辻无惨还在黑死牟脑海中窥探的话，仅凭这一举动，黑死牟就将承受无法想象的鬼王的怒火。

    但正因为太宰之前状似临时起意的举动，无惨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避免想到继国缘一那张脸，更无暇去管他的上弦之一在做什么。

    那布满眼睛的□□重新收入刀鞘。

    面前的两名恶鬼若无其事一般与他擦肩而过，渐行渐远。太宰治的风衣衣角扫过他因为恐惧而已经完全僵直了的左臂。

    在飞扬的黑色布料遮掩下，剑士忽然感觉腰上一轻。但是猛然回头的时候，只能看到太宰轻快的背影。他脸色大变——鬼杀队通信用的烟火不见了。

    下弦之六究竟为何刚才要指导他避开黑死牟致命的一刀，又为何几乎是劝上弦之一放过了他。

    这一切都萦绕在他脑海中，得不到解释。他咬咬牙，捡起地上的日轮刀，快步向远处有人把守的街道口跑去。

    太宰治快走两步赶上了扶着刀的长发武士，将那枚烟火揣进了兜里。

    ——————

    “该死。”不死川实弥狠狠一敲桌子。

    错过这一次，就未必还会有机会抓住更加警惕的太宰治了。但是刚才有剑士前来汇报，有人在城郊见到了二鬼，但是烟火被夺，无法作出反应。

    幸运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上弦之一似乎也并不嗜杀。只是对方的强大都是建立在人类的血肉之上，身上的血腥味更加可怖。

    这么一想，就不禁令人怀疑不杀死剑士是否还有别的阴谋。

    不死川实弥是暴躁不假，但他也并非有勇无谋、一味蛮干之辈。强大的分析能力也是成为柱的必备资质之一。

    他很快从杂乱无章的情报中发现了要点——根据剑士的汇报，下弦之六食用了人类的食物。

    比起偶尔吃人就可以运作的鬼，需要一日三餐的人显然更容易追踪。太宰治的表现简直就与人类一样，也许与他的血鬼术有关。

    如此一来也算是好事，假设他对睡眠和食物的要求都与人类相同，不死川实弥立刻命令剑士们在白天前往下一个城镇。

    江户川乱步无声息地趁乱溜出了鬼杀队的驻地，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后去买了一袋和果子。

    甜腻的点心被一块块抛进嘴里，大正时期纯手作的点心确实与工业化的现代的和果子有所不同。

    太宰真应该写一本书，名为如何与傻瓜相处。当然，乱步并不讨厌这个世界的鬼杀队。冒着生命危险，以自己的生活为代价搏杀恶鬼以保护普通人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值得尊敬。

    想来太宰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的恶趣仍然不会因此受到限制。可怜就可怜在他们遇上了恶趣味的太宰治。

    尤其是不死川实弥，恐怕完全无法意识到自己被当做了工具人，更无法想到下弦之六有可能会布局令鬼杀队追杀自己。

    而这场由江户川乱步的情报为主导的追杀，其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太宰治能名正言顺地和上弦之一待在一起一段时间。若非如此，要找到神出鬼没的上弦之一谈何容易？

    之后的事情，就是横滨黑泥太宰治的工作了。常人的心结不过短短数十年，尚能将人变得或颓废或疯癫。

    享有无止境生命的鬼，身为继国严胜时的心结又演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拥有能够被横滨整个地下世界恐惧着又使他们噤若寒蝉的操心术，太宰治在面对心中有无法掩饰的裂隙的恶鬼时，是否能发挥出非同寻常的作用？

    不过谁能想到十二鬼月的一员，站在食人恶鬼顶点的十二人之一，下弦之六，居然会是站在鬼杀队那一边的呢？

    乱步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点心在他舌尖化开。离召唤者过远的距离和来自异世界横滨的吸引力终于失去了平衡。

    纸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循着路人指引的方向寻找过来的鬼杀队剑士只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小巷，还有已经空了的和果子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