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护子

小说:凡妇俗子gl 作者:水姻缘
    豆豆的起卧之处就安排在正房的套间里,用过晚膳,沈青筠亲自一样一样地归置好儿子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又耐心地陪他温习过学堂里的功课,见儿子聪颖好学,悟性极高,不由觉得自豪又欣慰,豆豆见娘亲高兴,也很是得意地晃着脑袋“炫耀”,说在学里教书的师父最爱夸他。沈青筠瞧着孩子灿烂的笑颜,心中却越发愧疚起来。她知道小孩子被欺辱的感受,因为她自小便是在兄弟姐妹及府中下人的欺辱中长大的,她太清楚那种惊惧惶然的无助感了,但是她又无比庆幸,她的儿子比她幸运得多,他有一个视他如珠如宝的爹爹,也有一个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的娘亲,他的童年绝不会像自己一样,过的那般孤独凄苦。

    豆豆毕竟是小孩子,因为白天受了委屈,晚上便格外地黏人,温习完功课,便说要打拳给娘亲看,牵着娘亲的手到院子里,似模似样地打完了拳,又缠着娘亲要听故事,沈青筠哪有不依的道理,难得的一整晚都未碰医书,歪在床边耐心地哄着儿子,直到他在娘亲的清润温暖的故事声中睡着了,小手里还紧紧攥着娘亲的一片衣角。

    沈青筠坐在床边,左手静静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儿子的背,右手执了一柄团扇轻轻为儿子扇着凉风,听到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了,知道这是真的睡沉了,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怜爱地亲亲他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套间外头来,吩咐守夜的丫鬟小心照看着,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凉茶呷了一口,这才得空问:“七郎可回来了?”

    “回奶奶话,七爷已经回来一会子了,见您在哄小公子便没打扰,已自去沐浴了。”

    “嗯?去沐浴了?”沈青筠一瞬惊诧。她听齐越说过,这府里知晓她身份的只有自小便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多年来,她若是沐浴,必要她二人照应的,但是这两个人显然又是李颜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她回府后便将二人打发去了庆城公主府,这阵子都是自己照料她的起居,如今怎么竟一人去沐浴了?沈青筠皱了下眉,“都是谁在七爷身边伺候的?”

    “七爷没让人伺候。”

    沈青筠嘴里问着,脚步却是不停,径自往浴房走,才刚迈出门槛,齐越已经自连廊那头走过来,笑吟吟地问她:“筠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青筠看她只穿着中衣,脸色红润,一身清爽,显然是刚刚出浴,嗔怪地道:“你要沐浴怎的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照应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你时时在身边照看啊。”不待她说完,齐越牵了她的手进屋来,朝套间那边望了一眼,“嘉儿睡着了?”

    “嗯,黏了我一整晚,方才消停睡了。”

    齐越轻叹口气,“孩子受了委屈,多陪陪他是应当的。”

    夫妻二人闲话间,携手进了内室,沈青筠换过衣裳,又卸了钗环,打发里外伺候的婢女们自去休息,这才躺到齐越身边来,习惯地枕在她的肩上,问道:“《日知录》拿给三哥瞧过了?”

    “嗯。”齐越的心思显然不在《日知录》上,她抿了抿唇,有些涩然地低声致歉,“筠儿,对不住,叫你和嘉儿受委屈了。”

    “嗯?”沈青筠微一怔愣,待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顿时心生不悦,责怪地捶了她一下,皱起眉头道:“你说什么呢,好端端的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事!”

    “筠儿……”齐越紧紧抱住自己的娘子,仍有些低落地道:“是我太过自负,我原以为你跟了我便能幸福,如今细想想,自你随我来了这太原府,却是一天安生日子也没过过,且不说前阵子舞阳那边的牵扯纠缠,你虽不说,我也知你心里不好受的,后来还害了你被那汝宁郡主掳去受苦,单说这外头的风言风语,,还有这齐家全族上下的异样眼色,他们不敢在我面前怎么样,但我知道,背地里,你定然是受了许多指摘的,如今……嘉儿又被人欺负……”话未说完,齐越已红了眼眶,“筠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越……”沈青筠摩挲着她的脸,又生气又心疼地道地道:“阿越,我知你疼我,可也不必把我想的这般柔弱不顶事,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么,我打小什么样难听的话没听过,若是人家说什么都要往心里去,那岂不是不要活了?咱们只管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哪里能管得住外人的嘴呢。”

    齐越苦笑,“你倒是豁达。”

    “我不是豁达。”沈青筠翻身起来,直直地盯着齐越的眼睛,严肃地道:“阿越,我要你知道,我与你在一起,不是打算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之下受你庇护的,我虽不及你有本事,可也能担得起风雨的。”她顿一下,握紧了齐越的手,缓缓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阿越,我是要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不是要躲在你的身后,永远被你庇护,你可明白?”

    “嗯!”齐越重重点了点头。

    “阿越,我从来都无比庆幸此生能遇到你,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好不好?”

    “好。”齐越缓缓点头,她自然明白娘子待自己的真心,只是妻儿这般被人欺负,她心中难安。

    沈青筠重又躺回齐越怀里,说道:“小孩子欺生本就是常见的事情,你不必小题大做……”

    齐越急道:“那难道就让嘉儿任人欺负?”

    沈青筠拍她一下,“你看你急什么。我的意思,嘉儿受欺负,你我自然要管,只是要如何管?总不能像当初教训瞎子容那样,去把你那二哥打一顿?”

    齐越一窘,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怎么可能。” 在民间,孩子们之间打个架,做父母的为给孩子出头,倒是常有父母带着孩子找上门来理论的,可世家大族,最是讲究礼仪风雅,断没有这么做的道理。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打算,“十一叔家的勇哥儿年方八岁,如今也在学里读书,他是这一帮小子们的叔辈,想来齐召在他面前不敢太过放肆,我明日打算到十一叔府上去一趟,叫勇哥儿好生照应着嘉儿,不知娘子以为如何”

    沈青筠略一思索,“你平日与十一叔交情如何?”

    “嗯……不甚亲厚。”

    “这就是了,况且,这样区区一件小事,你一个堂堂的侯爷,还特意跑这么一趟,仔细叫人笑话。”

    齐越皱起眉,“这怎么能是小事……”

    “阿越。”沈青筠安抚地拍拍她,“我知你待嘉儿好,可这毕竟是内宅小事,你既娶了我,便把这些事交由我去打理,你便安心地去忙外头的正经大事去。”她顿一下,又缓缓地道:“毕竟,我沈氏一门的冤屈,还要靠阿越去昭雪。”如今齐东城与齐东阳兄弟两个之间的情势可谓是剑拔弩张,齐越虽已脱身出了这漩涡中心,但她素来与永贤郡王亲近,若是永贤郡王一朝失势,齐越又哪里能够真的独善其身呢?这个道理,沈青筠自然明白,她们既回了这太原府,便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和无可奈何。

    齐越知道筠儿说的句句在理,许多的烦心事,不是你不想理,它便不存在。无奈地叹口气,低头亲了亲娘子的眼角,她问:“这事儿,筠儿打算如何处理?”筠儿无品无级,在这太原府,又非是她名正言顺的妻,她要如何去与那各府里的王侯命妇们打交道?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我的道理。”沈青筠翻过身去闭起眼睛,想结束谈话。

    “筠儿,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齐越在身后抱着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拔高了声音道:“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倒也可与三嫂商量商量,她在各府里的人缘倒很是不错……”

    “知道啦,我的夫君。”沈青筠娇嗔地打断她,头也不回地道:“你如今怎么比娘还要啰嗦。”

    “……”齐越一噎,不再说话,乖乖抱了娘子会周公去了。

    第二日天才刚亮,齐越便起了身,随意地擦了把脸,便径直到二门外来。常青已经等在那里,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皆生的黝黑高壮,虽说年纪还小,却是粗眉环眼,看起来很有几分凶恶。

    这是常青按照齐越昨日的吩咐连夜寻来的,一个唤作秦绩,一个唤作秦绍,乃是一对堂兄弟。

    齐越对这二人唬人的外表很是满意,常青及时地禀报了二人的家世出身,他们的父兄皆是曾在晋军中效过力的,是本本分分的清白人家,这两个孩子自幼便跟着父兄习武打拳,很有些蛮力。齐越点点头,亲自考校了一番二人的功夫,虽谈不上有什么招式,但胜在下盘扎实,力道刚劲,打架的话绝对远胜一般的小厮,如此想着,便开口道:“先带他二人去见何总管,请他安排一下,再去叫赵清赵涟教教他们规矩,今儿个我亲自送嘉儿上学,他们便一起跟着。”

    “是。”常青应一声,带着两人行礼告退。

    沈青筠还不知道自个儿夫君还做了这么一手准备,一家三口用过了早膳,当她一路送了父子两个到二门外时,瞧见赵清赵涟身后站着的两个门神般的少年,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去看齐越。

    秦绩秦绍倒是机灵,瞧见齐越身边的母子二人出来,赶紧地上前行礼问安。

    “这是我给嘉儿身边添的两个小厮。”齐越解释了一句,怕沈青筠又说她小题大做,赶紧牵了豆豆的手,招呼着众人走了。

    沈青筠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对儿子的担忧倒真是放了一半儿下来。

    齐家的学堂在晋王府中,齐越一路将豆豆送至王府西角门,便不好再跟着进去了,齐家向来忌讳父母长辈溺爱子孙,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又会给豆豆招来口舌,她看着赵清等四人,再次肃然地嘱咐:“千万护好了小公子,若是再有人胆敢欺负他,你们不必顾忌对方什么身份,该揍就揍!”

    “是!”四个少年豪气干云地应着,前呼后拥地护着豆豆进了门。

    齐越站在门口瞧着儿子走远了,脸上温和的神情慢慢变淡,她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四周,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瞧着四下无人了,才理着袖口,慢条斯理地对着面前的空气道:“阁下大清早便跟了我这一路着实辛苦,不出来见见面么?”

    话音才落,便有一阵娇俏的女人的笑声自空中传来,接着,伴着衣袂飞扬的声音,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自高墙上一跃而下,娇滴滴地嗔道:“七郎还是这么好的耳力,人家藏得这么好,都被你发现了。”

    “嘶——”齐越莫名地吸了口凉气,仔细定睛瞧了瞧,眼前的女人,一头棕红长发肆意披散在身后,头上未饰钗环,只勒了条朱底描金的抹额,怪异的是这抹额侧边还装饰了三根小小的孔雀翎毛;女人生的高鼻深目,下巴尖翘,肤色微深,上身穿着坦胸短襦和杏色半臂,下 身穿一件缀了珍珠的曳地石榴长裙,明艳逼人。

    “七郎做什么这样看着人家。”女人故作娇羞地瞪了齐越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语调酥软。

    “云……云锦瓷,怎……怎么是你?”齐越有些发怵地咽了口唾沫,说话竟然结巴起来。

    云锦瓷捂着嘴笑了两声,“怎么,见到我,是不是高兴傻了?”说着,上来便挽住了齐越的胳膊,“一别多年,人家想你了,特意从京城跑来看你的呢。”

    被这样一个美丽明艳的女人如此亲近,齐越却突然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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