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把珍珠全部扔到了地面上, 她手里的黑色印迹却没有全部褪干净。
黑黑的一团, 顺着手上的经脉往上延伸。
教徒徘徊一圈, 说屋子的院子里有一个褐色的半人高的大缸,中年女人听了立马冲出门外把手浸泡在大缸里, 她一边揉搓一边破口大骂。
“都给你了, 你还想怎么样!”
任凭她怎么努力, 那些黑色的印记都留在手上, 像是什么去除不掉的诅咒。
她干脆把大半个手臂都沉浸了大缸中, 一边搓, 一边谩骂, 因为恐慌和后怕已经开始求饶。
她的神色也越来越癫狂, 林知知心里涌上不舒服的预感, 她上前想把人从拉下来, 却听到女人惊恐的叫声。
只见原本只有半缸的水面慢慢增高, 有些边角已经溢了出来, 中年阿姨的手仿佛被一股力道深深的吸住,让她不受控制的跌入大缸中,原本只有半人高的水缸现在像是深不见底一般。
她一跌落就快速被水覆盖住,扑通扑通挣扎片刻呛了几大口水,用力的爬出来紧紧抓住大缸的外壁,攀在上面的指尖原本发黑处,居然生出了诡异的黑色鳞片,就像鱼身上的一样!
原本还想上前的几人纷纷后退。
教徒大叫道,“你们看!她的手…怎么会那样…她是鲛人的后人!”
“我…”中年女人急了, 她刚一开口,那些落在脸上的水珠就变成层层叠进的鳞片,顺着她的耳朵划过她的脸颊,慢慢的向下滑动,落在唇边,向左右猛的张开。
她眼神惊恐的艰难的挤出下半句话,“我…我不是…”
她的唇被用力的向两边拉扯开,因为剧痛,忍不住流下眼泪,这些眼泪却仿佛催生了那些鳞片的伸长,她原本清晰的五官,几息便被厚厚的鳞片吞噬覆盖住,整个头仿佛被鳞片包成了一个茧。
她落在大缸壁上的手因为鳞片的缘故,摩擦力越发降低,带着求助又惊恐的神色,女人的身子慢慢的彻底落入大缸中。
空气中寂静片刻,一切仿佛都化为了虚无。
等了几分钟也没有动静,陆宁大着胆子慢慢上前两步,大缸中的水面平静,完全看不出刚刚活生生吞噬了一个人。
“我们…”他话刚讲完,突然惊讶的睁大双眼,飞快的向外跑去。
在本就紧张的氛围下,本能完全掩盖住了思考判断能力,其他几人甚至来不及去判断他看到了什么,就拔腿向外跑去。
林知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将面前这一恐怖的景象收入眼底。
刚刚掉入大缸里的中年女人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人形模样,她浑身上下都长满了鳞片,正垂下她的手或者说鱼鳍,慢慢的搭在缸边。
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长长的头发已经湿透散开,黏在那些诡异的鳞片上,阴森又可怖,像是老旧雪花电视机里爬出的厉鬼。
在她的旁边还有数十具骨架子从里面爬出来,有几具已经落到了地面上,说是骨架子倒是不严谨了,那些尸骨都没有头,勉强分的出是脖子的地方,还镶嵌着几块碎肉。
上半身还有点像人形骨,下半身只有一根长长的尾骨,腰腹间还稀稀的挂着几块已经泡的泛白的碎肉,散发出恶心的腐烂味。
那些骨头借着尾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从地面上爬起,她们慢慢的叠上去,卷起想要爬出的中年女人,一层层绞紧。
中年女人仰起头颅,发出尖利的鸣声,仿佛一只正要被掐断脖子的鸡,她的身体被那些尸骨用力绞住,皮肉开始外翻,经脉断裂声就像雨滴敲打在伞面,滴答滴答,咔呲咔呲,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几个瞬移,那些惨叫就被吞入其中。
水缸里还在源源不断的爬出骨头,它们跌在地上,以一个扭曲的诡异姿态慢慢向外爬来,渐渐的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骨头压着杂草熙熙攘攘而来。
哪怕他们开始已经跑出了不少,那些东西还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了上来,四周除了房子便是一片小树林。
“分开跑!”林知知推开曾悦,两人分开向小树林里跑去,越是潮湿的地方,植物会伸长的越茂盛,那些骨头从水中出来,估计是傍水而存。
林知知转头向相对荒凉的地方跑去,大概三分钟过后,耳边似乎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若有若无的蝉鸣声,应该是彻底把那东西甩掉了。
她撑着腿慢慢让自己平复下来,因为弯腰的原因,一直被带在脖子上的小玻璃瓶滑了出来,似乎发出淡淡的蓝光。
这是什么光?林知知疑惑的伸出手抓住玻璃瓶,里面的小花似乎开始慢慢在旋转,隐隐约约长出几根藤蔓,好像有点眼熟…
林知知正打算打开看个究竟,突然,一滴水珠浮现在瓶面,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汗,没想到她刚擦干净,又有一滴掉落下来,这次不单单是砸在她的瓶子上,还有一滴落在她的脖子上,冰冰凉凉还带着几分痒意。
林知知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慢慢的收拢手心,脚步偏移,借着力道翻滚一圈,抬起头看向上面,眼前的景色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大树密密麻麻交错分叉的树干处,横七竖八的躺了十几具白骨。
这些白骨有的搭拉在上面,有的垂下大半个身子,其中有一具已经快落到她刚刚待在的地方,刚刚的痒意不是错觉,正是那骨头虚虚的触碰她的脖子。
她们的骨头缝里滴答滴答落着水珠。
这些东西从哪来的?林知知来不及多想,她拔腿就跑,原本静谧的空气中传来几声低沉的吟唱,这些吟唱尖锐刺耳还带着悲伤的吟唱,像是打开了开关,召唤出了一堆伙伴。
林知知的耳朵似乎都开始往外冒着鲜血,她艰难的捂住耳朵,跌撞几步,抬头望向上面。
树上的叶子似乎带着天空开始打转,令人头晕目眩,周围原本空无一物的树干处开始密密麻麻的出现很多尸骨,它们以各种姿势挂在树上,或者匍匐在草坪间,四面八方都有它们的身影。
它们有很多都没有头骨,通过胸腔那几根骨头的震动发出尖利愤怒的悲鸣。
这一阵阵悲鸣仿佛砸着耳廓涌进来,林知知这次终于看清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尸骨,全都是鲛人的尸骨!
不像海里的鲛人尸体,它们至少还有皮肉展示整体的轮廓,这些鲛人身上的皮肉几乎全被剔除下来,甚至连头颅都没给她们留下。
林知知跪在地上,头上的汗珠成股流下,因为刺痛,牙齿都在不停的打哆嗦,她快速扯出背包,拿出里面的睡眠耳塞用力堵住耳朵,但凡身边有什么草等柔软的东西她就用力塞进耳朵里,想以此阻挡那刺耳的吟唱声。
可那些吟唱声仿佛越来越大,她们透过层层障碍,穿过她的耳膜,直达她的心底,让她的心中涌上一股愤恨和绝望,林知知摁紧耳朵,撕心裂肺的大叫出声,用自身的音波去阻止那些外来东西的侵入。
她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浑身都没了力气,绝望,悲伤,这是这个剧本无时无刻灌输给她的理念。
这些吟唱声的音波仿佛已经超越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最大频率,五官已经开始往外渗着血珠,一下又一下的砸进脖子上的小玻璃瓶上。
小玻璃瓶又开始散发出温热的蓝光。
这只是个剧本,不是现实!林知知握紧双拳不停的在心里暗示,她艰难的爬起来,用力拉住离她最近的鲛人尸骨,匕首还未落进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周围好像更换了场景。
这次不再是她一个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拖拽着一条鲛人,嘴里还在嘟囔。
“怎么这几条才这么几天就扛不住了,第一条可是赚了三桶。”
“就是啊,亏我家婆娘还给她们炖了半只母鸡,死的这么快,连只鸡都不如。”
“呸…”其中一个大汉低咒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们说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鱼啊。”
另一人嗤笑一声,“老祖宗说的话你都给忘啦,咱们平西村以前可不是个村庄,而是个大海,海里各种珍奇鱼兽,要不是遇百年干旱,海面消退,怎么会轮到我们建村庄。”
“就是,这些东西啊,就是以前的鱼吃了人成了精变出来的怪物,死了也好,活着啊,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
开始说话的大汉语气微微压低,带着几分跃跃欲试,“你们说这东西光是哭一哭眼泪就这么宝贵,它们既然是鱼,肉也能吃的吧,它们都成精了,肉要是吃了是不是能长命百岁?”
其他几人原本还一脸失望的表情慢慢顿住,他们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尸骨,脸上浮出诡异的笑容。
说话的大汉率先动手了,匕首入皮肉发出刺耳的响声,有些鲛人虽然快死了,但还有一口气在,都被活生生的剥皮剜肉,周围的一切都被血腥味覆盖。
恨意,痛楚,绝望,蔓延至四肢百骸,林知知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化,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见那些人越发狰狞癫狂,一刀又一刀的向下刺着,他们割下那些肉砸进篮子里,脸上带着愉悦和兴奋。
疯了,这些人彻底疯了。
“救我…救我…”
大树背后传来一声虚弱的求救,林知知回过头看见一条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鲛人,她露出半个脑袋,依稀可以看见满头金发下被遮挡的侧脸,金色的头发已经变得干枯,她痛苦的低下高贵的头颅。
“求求你…救我…”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那个赢了游戏的女高中生就是这样吧,这个世界里全员恶人,救了鲛人就能从游戏中逃生。
见林知知的面色有些动容,鲛人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她艰难的爬出来,眸光中带着渴求,向她伸手。
“求求你…救我…”
“呦,这里还有一条没死的呢。”身后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们直直的穿过林知知的身体,发出满意的笑声,似乎又找到了一件可以待价而沽的商品。
这帮人渣!林知知红着眼控制住自己的杀意,那条金色鲛人还在坚持不懈的朝她伸着手,用力抓住她的衣服,小声哀求。
那群人慢慢的弯下身子,似乎想把鲛人拖走。
林知知呼出胸口的郁气,在鲛人满是希冀的眸光中掰开她的手,把手里的匕首放在她的掌间,盯着它伤痕累累的身体道。
“你需要的不是救赎,而是自救,只有武器才是你活下来的希望,我不是。”
金发鲛人呆呆的握住匕首,她被那群人一步一步拉着后退,彻底消失在了森林中。
慢慢的,周围那些大树仿佛都在不断后退,变成虚黑的残影划过眼前。
她回来了,回到最开始空无一物的森林里。
鲛人擅幻像,这一次,她总算深刻体会到了。
林知知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她彻底放空自己,身子向下一软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傅灯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风裹起他的衣袍,露出他带着几分肃杀的侧脸。
他垂下眸子,将难得示弱的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替她除掉耳朵里那些东西。
他将自己的外袍披在林知知的身上,低声安抚身下还在抽动的人,一手拦着她的腰向上用力的按着她的背,一手与她交握按压住她颤抖的欲望,下巴在她额头处摩挲,长长的叹息一声,眸中带着后怕。
“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知知鼻头一酸,她闭上眼,一颗闪动着带着亮光的珍珠顺着脸颊滑落砸进两人交握的双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无关小剧场】
:……小傅下跪:对不起大家,我来晚了
傅哥:?(拔刀)
:……理智理智,我让你出场了!
傅哥:?
:……虽然知知受了一丢丢苦
傅灯:……呵
发刀后的我,卒
当当当当~~我回来啦~~
大家估计都猜到了,好哒,偶们的知知新身份揭晓了~~
不说了,哎,这章写的我明天都不想煲鱼头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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