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苑戴了口罩进店,店主正在看电视,瞬间起身问买什么。
楚苑说买小猫吃的奶糕。
店主问:“小猫几个月了?”
楚苑想了想,“一个多月,要两份的。”
把奶糕买着,又在旁边的公交站牌底下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了迪心小区。
楚苑回家了先去厨房把楠楠喂吃的,出来直接去了书房。
她站在门口敲门。
方文君听到动静,从电脑前端抬起头。
楚苑笑了下:“明天陪我去看大黄好不好?”
方文君有意无意的把旁边的黑白魔方拿着,见楚苑没别的什么反应,好半响才说了句好。
等人出去了,她关上电脑,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开始解魔方,魔方是四四方方的,颜色黑白,衬得更加素雅。
上面的漆褪了点色,颇有些显旧。
“咔哒”
它散开了。
方正小格子、艳色红豆四处散落在木桌上,就在电脑旁边立着,冷漠的瞧她自作多情的模样。
在格子与红豆中间,有一张泛黄的纸。
破旧的小片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曾是楚苑送她的。
那天楚苑把她拉去海边,坐在大石头上,头微微扬起,目光悠远而平静,叹息似的轻轻说:“我送你的,别弄丢了。”
方文君坐在她的身边,听着海风吹,好奇地问:“为什么?”
楚苑眼眸清澈隐秘,她将头轻轻靠在方文君的肩膀,温柔的说:“等你解开了就知道了。”
那一年,是她十五岁生日。
那张破旧的数独纸,是许久以后她解开魔方后掉出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把饱满的红豆。
空着的数字早在许久以前就被她填完了。
去国外读研,舍友晚上听见她说梦话,第二天起来还调侃似,又夸张又好奇的的说我以为学霸做梦梦的是高数题答案之类的,没想到你说梦话居然说了一串数字。
有什么寓意吗?
方文君微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之前随便到的一串数字而已。
而这串数字她记到了现在,就在不久前,天时地利人和,她的灵光终于在合适的时机闪过了,并因此,挽回了什么。
而她解出来的数字,恰恰是反的:195876302
*
楚苑早早的吃了饭,跟方文君去了宠物医院。
小猫在小床上的笼子里,病恹恹的,眼皮都不想抬。
王腾在旁边说:“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楚苑在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精神下一秒又被他后来的话给弄乱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保证,猫咪的求生欲还是比较顽强。”
方文君站在边上,看着楚苑小心翼翼抚摸着大黄的小小的脑袋。
她轻柔的用手给她梳毛。
“大黄大黄,”她小声说,“快点好起来呀,我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楠楠有的你都有。”
大黄冲她“喵喵喵”了两声,努力把王腾喂到嘴角的食物给咽下去,她前爪撑着,似乎想向她靠近,又因为力气不足浑身虚弱而颓然倒了回去。
楚苑在这边陪着她,好一会儿,她才不舍得的挥了挥手。
方文君陪着她去结了医药费,王腾说:“在观察几天,不出意外应该是没事了。”
楚苑吸了口气,眼眶红红的说谢谢。
“你最近有时间么?”
她说,“想上门感谢一下你。”
王腾摇头:“这段时间排得比较满,暂时没有。”
方文君去厕所了,王腾神情有些难以言说的郁闷。
“能不能请教你一个事情,”王腾睁大眼,跟学生求教似的,规规矩矩站在她的身边,低下头认真问,“女朋友跟我闹脾气要分手,我怎么才能好好挽回她啊,谈了两年了,异地恋。”
楚苑眨了眨眼,对于自己本身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验,又不好什么都不说,犹豫了下说:“过去陪陪她,买盒她喜欢的口红,买两条好看的裙子,在晚上买两张电影票,再来个烛光晚餐,你……。”
“你有打算结婚的意思么?”
王腾憨厚的笑笑:“她还小,上大二,结婚要等她毕业了再看看。”
楚苑微垂下眼睫,歉意的看着他:“抱歉,不如你百度看看?”
王腾笑笑:“很多人追你吧,你这么漂亮。”
他用那种充满了好奇、求知欲的目光问:“这些都是他们用过的招数?毕竟女孩才知道女孩想要什么,要是我一个不对拍到了马屁身上,那就很糟糕了。”
楚苑刚想说什么,被后来的方文君轻轻揽过肩膀,似笑非笑:“既然你跟你女朋友闹矛盾了,我觉得不应该问旁人比较好。”
她脸上淡定又经验十足的说:“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嘛对不对?”
“你要是真好奇,可以从她闺蜜下手。”
王腾脸僵硬了两秒。
楚苑被方文君给拖走了。
下午王腾给她发微信说小猫情况在好转,让她别担心。
她去倒了热水泡羊奶,楠楠乖乖的溜过来,长长的睫毛,圆亮澄净的鸳鸯眼眨呀眨呀。
被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就像棉花糖一样,甜进了心里。
楚苑给楠楠喂饱了才开始回复她的消息,因为中午的闲聊她特意去百度找了些关于情侣吵架的感情交流帖子发过去。
王腾:【???】
楚苑:【你不是很苦恼吗?】
王腾:【……谢谢。】
晚上方文君回来,楚苑抱着枕头跟她聊天,“感觉那个兽医,宠物医生,好直男啊,直男式思维。”
方文君一脑门子问号。
她随手拿着帕子给她擦水,刚洗完头,吹风机坏了,楚苑就坐在沙发上等自然风干。
楚苑耳根绯红:“谢谢。”
方文君指腹摩挲着她微湿的发丝,“不谢,明天回来我把吹风机带回来。”
“离那个兽医远点,”她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来什么起伏,“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楚苑懵了瞬间:“看我的眼神?”
方文君把帕子给她脑袋盖住,漫不经心道:“别质疑我,我不喜欢。”
楚苑呼吸有些不顺畅:“好……好的。以后不会了。”
*
半夜王腾给她打电话,说猫不行了。
楚苑匆匆忙忙的叫醒边上睡着的方文君,一同去了宠物医院。
在去的路上,她还有些不理解的问:“不是说都在好吗?为什么突然一下变得很糟糕?”
方文君打着呵欠,温声宽慰道:“生死有命。”
楚苑静了静:“我讨厌这个成语。”
她付出的精力与关系,远远不是方文君在旁边看着的感情。
她属于浸入式的,一旦沉浸去,就会感到超乎寻常的绝望。
方文君不理解她,也可以这样说,曾经的她是可以理解这种感情的,而她现在,在抛去了那些无用的东西以后,早已变为了另一个人。
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但方文君很是愿意站在她这个角度考虑。
“如果大黄太痛苦了,”她头一次叫了小猫的名字,“安乐死对她最好。”
楚苑猝然抬起头:“方文君。”
她声音有点冷,“你是不是没有心?”
方文君轻嗤。
“如果我以后过得特别痛苦,却又不想去死呢,只想努力活着。”
“你会把我‘安乐死’吗?”
方文君笑了笑:“人跟畜牲怎么能比呢?安乐死是犯罪的。”
楚苑不再说话了,她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并不融洽的聊天上。
*
“昨天下午大黄病情急转直下,身体机能全部恶化,吐了血,已经站不起来了。”
今天这位医生不是王腾,是他的老师。
楚苑没注意到人换了,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在里面的大黄。
窗内的大黄的呼吸特别微弱,惨白的灯光像昭示着她的即将到来的命运。
深蓝□□眼努力的睁着。
她嘴巴湿答答的带着血迹,在看到楚苑靠近的那一刻,不知从何爆发出的力量突然支撑着她站起来,想要靠近她,像以往那样,调皮似的冲她喵喵叫。
但没站起来几秒,她浑身剧烈发着抖,缩了回去,四肢止不住的抽搐痉挛。
那双眼睛陡然爆发出的求生欲望让人心惊难受。
似乞求似不舍。
楚苑鼻中酸涩,心揪揪着疼,仿若无数只蚂蚁在心脏啃噬搓揉。
“她难受吗?”楚苑轻声问,“真的很难受吗?治不好了吗?”
她还那么小。
明明昨天都有好转的,
买的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她都还没吃,还没玩。
中年医生摇了摇头:“也只是吊着命,时间长短而已。”
“最好的办法,就是安乐死,这样她也能在最后的时光轻松很多。”
楚苑侧过头,好半响说不出话。
方文君强硬又略带安抚性的将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安乐死吧。”
她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说,“尸体你这边处理了,明天我过来拿。”
说完,便半拖半抱着楚苑出了医院。
方文君带她回家,已经下半夜了。
窗外漆黑夜幕中,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别处吹来的风带着雨水的微凉,在零星几家亮着的光,偶尔车辆背驰的声响里,折射出一抹残忍冰冷的酷烈。
她把楚苑摔在床上,欺身压了下去。
雪白柔软的床单深陷,被褥带着暖阳的燥热气息。
楚苑被这一摔,摔回了神。
方文君摁着她的下颚有些微用力,不注意便留下了浅红色的指甲印。
“你在想什么呢?”
她缓慢靠近,在楚苑以为她会吻上来时。
她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轻轻笑着:“有时候我感觉人真的很奇怪。”
微凉的嘴唇有意无意的擦过楚苑的耳垂,带起的麻痒阵阵战栗不止,炙热的气息却滑不溜手的顺着耳朵钻入后领。
“一个人的变化能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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