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杉的车队在尸虫人的追逐下正上演着生死时速, 积雪在轮胎下飞溅,车身在溅起的雪泥和不断的撞击下已面目全非。
几人爆着粗口朝后扔去炸.弹,爆炸的瞬间掀起的气浪让车身晃了一下, 灼人的热气融化大片雪地。
见炸飞了尸虫人,一群人不禁哈哈大笑,口中粗鄙的骂骂咧咧着一副生死看淡十分洒脱的模样, 但庄离川看的出他们压力很大。
听他们放飞自我,段子越说越黄有点收不住了,开车领路的冯青杉骂了一句脏话, 拿起开讲机, “一个个给爷收敛着点, 有文化人在呢。”
庄离川淡淡瞥了一眼冯青杉, 冯青杉咧嘴刚想回他一个笑,结果胸口一闷,嗓子内干痒难忍,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庄离川禁不住蹙眉,俯身摸上冯青杉的额头。
“那尸巢下面是病毒源,下去前我就有准备了。”冯青杉语气平淡。
“我也下去了。”庄离川道。
“唔——或许你特别呗。”冯青杉不正经的嬉笑。
庄离川沉着脸不作声,冯青杉见状又道,“你放宽心, 我既然答应了哥保护你,即使撑着一口气爬也会爬到中央基地,把你囫囵的送回去。”
庄离川盯着冯青杉的侧脸,明明是个很讨厌的人, 但看得久了却意外有点顺眼了。
“我不用你保护。”庄离川道。
在沦陷区生活了十几年,即使体力,武力,比不上冯青杉他们,但他自有一套保命的法子。
“行行行,不保护,你是我祖宗,是我死皮赖脸的跟着你行了吧?”冯青杉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庄离川。
“祖宗,帮我点根烟成吗?”
“无耻!”庄离川骂了一句,但仍低头去找烟。
“我裤子的右口袋里。”冯青杉提醒。
庄离川从冯青杉口袋中找到烟,点了一根递到冯青杉嘴里,冯青杉吸了两口吐出烟雾,斜眼瞄了瞄生的白白净净的庄离川,笑了。
庄离川皱眉,“笑什么?”
“没什么。”
笑什么?笑庄离川长的好看?冯青杉不敢说。别看庄离川眉清目秀,仿佛一朵人畜无害的小雏菊一样,但实际根上是朵凶残的食人花。
“我哥不会有事的。”冯青杉岔开话题。
庄离川当然相信邵平凡,他担心的是唐博言。
唐博言还活着吗?
中央基地。
研究院。
钟涛躺在隔离间的病床上不停的咳嗽着,脸上水痘溃烂,眼中布满血丝,每喘息一下都是痛苦的。
“你怎么又来了?出去。”
钟涛挥着手不让身穿无菌服的傅伯华靠近。
“老钟,你必须给我撑住了!等肖晗和博言他们回来,这是命令!”
钟涛点头,笑着安慰傅伯华。
自从病毒爆发后,他在外来回奔波,出入隔离区,会被感染的机率很大,他早做了准备。
“主席,回去吧。”钟涛虚弱开口。“没了我帮你,后面的工作全靠你一个人了。去吧,别为了我浪费时间,外面需要你主持大局。”
傅伯华红了眼眶,语气哽咽,“我等你好起来,你……”
“去吧。”钟涛无力的挥手,“回吧,别再来了。”
傅伯华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隔离间,骆南正等在外面。
“还是不行吗?”傅伯华问。
“病毒变异速度太快,从免疫血液中分析研究出的抗体只能暂缓它的扩散速度。”骆南回答。
傅伯华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钟涛不能死,这是命令。”
“……是。”
沦陷区。
邵平凡一行五人踉跄的走在雪地中,身上披着破旧的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可即使如此仍冻的瑟瑟发抖。
大雪下了两天没停,积雪已没过小腿,每走都是艰难的,两条腿冻的已经快失去知觉。
梁穹推了推款式土气的女式墨镜,拉下口罩,抓了一把雪塞嘴里吃了,呼出的白气打在头发上,很快结成一片白霜。
“肖神,我们没走错路吧?”
下了雪,天地连成一线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的,连个标志物都没有,根本分不清方向,梁穹总怀疑迷路了。
“没走错。”邵平凡回答。
“我不能死,我得活着。我在首都扎了根,有了房,有了工作,收入固定,我.□□丝了二十多年才熬出头,我得活着。”梁穹碎碎念着给自己打气。“活着,娶媳妇,生孩子……”
“扑通!”
唐博言倒下了,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邵平凡跑过去把唐博言扶起,拖到一棵树下。
“小唐?”
“唐憨憨?”
平凡叫了几声,但唐博言已回应不了。
邵平凡解开身上的毯子把唐博言包住,梁穹三人见状正要解自己身上的,但被平凡阻止了。
“肖神你披我的吧?”一名战士道。
“我不用,你们穿好。”邵平凡拒绝。
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不同,冻不死,顶多遭点罪吃点苦,但这几个小朋友不行,他们扛不住。
邵平凡站起把唐博言放到后背上,身边三人见了争着想分担,但平凡又哪会看不出他们已经快精疲力尽了?
“天快黑了,走了。”邵平凡道。
平凡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自己只是在力所能及中照顾一下小朋友罢了。
邵平凡四人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很小的庙,庙的统共面积也只有六七十平,供的是土地,但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维护,土地像已经塌了。
四人进到庙中后生了火堆,围着篝火坐了许久冻僵的身体才一点点的暖过来。
邵平凡喂唐博言吃了药,虽然知道作用不大但权当求个心安了。
唐博言的倒下让小队的气氛变的有些沉重,几人围着篝火心情抑郁,一言不发。
“下面该怎么办?”梁穹小声问。
三人看向主心骨邵平凡,想让他拿个主意。平凡拨着篝火,沉默许久缓缓开口,“眼下,小唐就是一个拖累。”
淡淡的一句话让梁穹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一声‘搞事情啊’,目光偷瞥向身边两人,果不其然俩人快炸毛了。
“你们先走。”邵平凡的下一句话让紧张的气氛瞬间又峰回路转。“我把路线画给你们,你们先走前往黑区,找到林蕉,然后回来接应我们。”
“不行!”一人激动的否决。
如果把邵平凡唐博言二人留下,但凡他们出了点什么事自己根本负不了责任。
“你有更好办法?”邵平凡问,“倒也有一个,把小唐宰了,回去后向上面打报告说因公殉职,牺牲了。”
“……”三人被怼的哑口无言。
“去吧,我留下最合适。”邵平凡往篝火中又添了把柴,“因为我比你们都厉害。”
三人沉默,这倒是事实。
从唐博言感染后的时间上看,他可以撑到现在才倒下已经是奇迹,他的感染程度已到中期的极限,若没有疫苗只有死路一条。
梁穹三人还是离开了。
邵平凡的话是对的,眼下唐博言就是一个拖累,四个人全耗着只会耗死在那,他们三个回黑区求援才有一线生机。
从各方面的综合能力上看邵平凡无疑是最优秀的,只有他留下才最合适。
几人在庙中休息一晚,翌日一早梁穹三人便走了,他们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最快的回到黑区,找到林蕉请到支援然后回去接应平凡和唐博言二人。
梁穹三人一走,庙中只剩邵唐二人,没了梁胖子话痨,仿佛世界都静了下来。
平凡把病重的唐博言抱起,耐心地喂他喝水。见惯了唐憨憨日常强势,如今卸下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的护甲脆弱的昏迷着,邵平凡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可别死了。”邵平凡叹气。
邵平凡从来不是只会寄希望在别人身上的人,他不会呆在原地揪着心等梁穹他们回来,因为谁也无法保证梁穹他们真的会回来。倒不是不信任,而是荒郊野岭又路途遥远,难保途中不会横生事端。
邵平凡背着唐博言走在冰天雪地中,放眼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静的让人精神崩溃。
“平凡,放下我吧。”幽幽转醒,精神混混沌沌的唐博言心疼邵平凡,他不愿自己成为他的拖累。
邵平凡没有理会唐博言,而是反问他,“有牵挂吗?”
唐博言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深的凝视着平凡的侧脸,心中柔软成一片。“有。”
“既然有牵挂,舍得死吗?”
“……不舍得。”
“乖。”
邵烂人不会哄人,以往如果遇见不乖的直接动手打到对方服为止,邵烂人自认为对唐憨憨已经足够温柔了。
怕唐博言再睡,邵平凡绞尽脑汁的找话题跟他唠,天南海北的尬聊。
“小唐,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以前的护卫军中……有你的旧识?”
邵平凡又想起上回在唐博言衣柜中看见的那套护卫军制服,再联想他素日里对自己的特别,因此平凡有了两个可以确定的猜测,以前的护卫军内有唐憨憨的旧识,他或许很早以前就认识自己。
唐博言不作声。
“小唐?”邵平凡抖抖肩。
“你答应会回来接我的。”
“我等了你很久,我很生气,我想过报复你,但是你死了。”唐博言低喃声中有了些哽咽。
“司令说我很像你,我讨厌你,但我成为了你。”
“骗子。”
“……”邵平凡。
邵平凡第一次认真开始反思,追忆过去,自己以前是不是耍过流.氓.渣过什么人而事后又拔那啥无情翻脸不认人??
但不应该啊,以前自己即使不算清心寡欲那也洁身自好,没什么风.流债呀?
唐憨憨认错人了?
可也不像假的。
邵平凡一句一句跟唐博言聊着,唐博言知道平凡不想让自己睡,所以强打着精神回应着他。
两人走了很久,但四周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犹如世界尽头。
直到一个吊桥出现在视野内,平凡松了口气,确认方向没错。
“过了桥再往西走二十里左右会有村子,我们赶在天黑前去那里过夜。”邵平凡说。
桥下的大河因不久前的那次暴雨水位很高,后来降温冻上,水面的冰层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邵平凡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雪中,虽然戴着口罩但一呼一吸间仍散出白色的热气。
桥过了一半,邵平凡突然驻足,眸色微沉,目光凌厉的看向前方。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锁链微颤,约一分钟左右后,一只尸虫的前爪猛地抓在了桥的边缘处,一只尸虫人从桥下面爬了上来。
一只,两只,三只……不断有尸虫人从桥下爬出,有的堵住了前后路,有的爬上了悬索,把邵唐二人包围。平凡细数一下,足有七只,全是尸虫人。
跑是跑不掉的,邵平凡自己或许可以,但再带上唐博言,几率太小。
邵平凡把唐博言放下,给了他一把枪。“可以吗?”
唐博言点头,“保护好自己,不用管我。”
尸虫人尖锐的叫了一声,瞬间扑了上来,平凡神情沉着当即左右开枪,阻止尸虫人的靠近。
在一只尸虫人冲破火力扑来的瞬间,敏捷的闪开,踩上桥架飞跃而起枪枪击中它的头部。
唐博言坐在地上,倚着桥栏支撑着病痛的身体,但枪法一如既往的准。
邵平凡的刀砍断了一只偷袭唐博言的虫爪,唐博言也开枪爆掉平凡身后一只尸虫人的头,二人配合默契,仿佛早已练了千百回。
可纵使平凡再厉害,但单枪匹马迎战七只尸虫人,而且还得保护唐博言,终究是有点力不从心的。
尸虫人锋利的爪子在平凡腹部划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散开的血腥味更加刺激了尸虫人。
“砰——”
邵平凡后背撞上桥栏,疼的仿佛骨头都碎了。
唐博言站起开枪,把尸虫人全部朝自己引来。
“快走!”
唐博言向平凡喊话。
邵平凡色变。
“傻子!!”
邵平凡飞奔向唐博言,快尸虫人一步把人抱起,纵身朝桥下摔去,自己在下,唐博言在上。
邵平凡很理智,想着自己自愈力快,死不了,即使骨头全碎了也不过疼一阵。
邵平凡理智,但唐博言可不理智,在坠落的刹那他的感情击败了理智,眼中脑中只剩下邵平凡一人。
唐博言抱紧平凡,拼上全力互换了二人的位置。自己在下,平凡在上。
在平凡错愕的目光中,唐博言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全部的撞击。雪花飞溅,冰层碎裂,冰冷刺骨的河水顷刻间淹没了二人。
冰下水流湍急,邵平凡试图往上游但却被冰层阻止,手肘用力的捶打着冰面,却又被水势冲开。
窒息感让心脏仿佛快爆炸了一样,正无力之时,一个冰冷,却又柔软的触感贴上了自己的嘴唇,渡来一口气息。
邵平凡愣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个瞬间,听不见声音,也感觉不到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1-07 15:10:15~2020-01-09 15:07: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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