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离川心细如发, 想的自然比江旭多。
调回唐博言和平凡,调动中央基地储备军,仅仅只为一只虫子?未免太风声鹤唳, 小题大做了。
庄离川有注意平凡用的形容词,但究竟得多大的尸虫会让整个蓝区如临大敌?
难不成——尸虫又三次变异了?
可距尸虫人出现才几年?
靠一点点蛛丝马迹分析出六-七成真相的庄离川顿时有点食不甘味了。他抬头看向平凡,但因为顾忌餐厅内人太多, 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放弃刨根问底。
庄离川原打算等饭后寻个合适的机会避开人再详细的问一问平凡‘大尸虫’的事,但谁料到饭吃到一半,傅伯华身边的警卫员周玮突然出现把平凡叫走了。
一别三年, 邵烂人狼心狗肺, 骨灰宅男一个, 因为怕麻烦躲着不愿见人, 但傅伯华可不像他,今天忙里偷闲抽出时间,又叫上钟涛,骆楠,准备几人聚一聚。
但等最后派人去请平凡时,结果人不在。于是傅伯华又派人四处询问,寻找,才在研究院把人逮了。
刚吃饱的平凡随口胡诌个借口不想去, 可周玮偏偏是一根筋,一口一个主席有命令,把平凡烦的不行。
邵平凡被周玮带去傅伯华家,推开门, 傅伯华,钟涛,骆楠,唐博言全在。桌上煮着沸腾的火锅汤底,菜都上桌了。
见平凡来了,钟涛开口嘲讽,“出息!去别人的员工食堂蹭饭,丢人吗?白瞎我费劲给你搞的火锅。”
钟涛的冷嘲热讽邵平凡充耳不闻,两只眼此刻全聚焦在桌上的酒上面。“有酒?”
“正宗五粮液。”傅伯华炫耀。
邵平凡点头,“豪横。”
“私下收的贿-赂。”钟涛拆台。
贿-赂一词用的让傅伯华不乐意了。“我身为主席,为了人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收点礼不过分吧?”
邵平凡点头,“不过分。”
钟涛气笑,“你们两个的节-操呢?”
傅伯华笑容满面,一点不觉得丢人,“全在酒里了。”
被勾出馋虫的酒鬼平凡再次点头以表认同。
唐博言在一边听的无语。
“讨人厌吧?”骆楠问唐博言。“这仨人还三杰?明明是三疯。”
唐博言望向平凡,回忆两人当初D市相遇,那时的平凡沉默寡言,麻木厌世,浑身上下死气沉沉没一点活气,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如今虽然依旧不爱理人,但和以前比,多了些鲜活,更加像一个有生命的活人了。
“我只喝一点点。”
邵平凡突然的一句‘请示’让唐博言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回来,自己盯着他走神被他误以为是不准他喝酒??
理解了平凡的‘请示’的唐博言哭笑不得。
虽然是个误会,但这个误会可以有。
“还吃的下吗?”钟涛问。
“应该可以再整点。”论吃,邵平凡从不认输。
“别撑出个好歹。”
平凡不以为意,“撑不了。”钟涛太小看他饕餮一样的胃了。
傅伯华捞上一筷肉蘸点蒜沫辣椒一口吞下,“果然啊,我还是馋这口。”
以前四处打仗,物资匮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饥寒交迫是常态。偶尔搞到点食材,调个味道一般的锅底,一群人围一块涮个低配版的火锅,一个个馋的闻着味直流哈喇子。
火锅不算山珍海味,但或许当中有当年的情怀在,里面承载着几人太多的回忆,因此傅伯华,钟涛,对它情有独钟。
“5分区的尸虫王调查有新突破吗?”平凡问。
“没。”钟涛哈着热气咽下一片刚出锅的肉后,开口回答。
“5分区位置靠近外围,因为有魔植作掩护,调查十分有难度。而且那只尸虫王行踪诡秘,自从那次消失后就销声匿迹了,任我们用尽办法追踪但仍一无所得。”
钟涛神情愤慨,“仅仅一只尸虫王,二十二名战士,半个县的人,全没了。”
尸虫王的破坏性当初只从唐博言的叙述中有一个表面的了解。
当初唐博言去D市开采矿石遇上一只尸虫王,只因当时唐博言的小队伤亡不大,他们纵然震惊,愕然,不可置信,但对尸虫王的力量还是模糊。
而出现在5分区的那只尸虫,其恐怖的破坏力才令他们真正明白它的可怕。以人类目前的武装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
如果尸虫王是成群诞生,届时成百上千只体型只只跟小山一样的尸虫王攻向活人区,人类只有等死的份。
平凡喝了口酒,缄默不语,脸上没什么表情,换成别人或许早控诉他冷酷无情了。
见气氛开始有点沉重,骆楠适当插嘴中止了这个话题。“打住啊,吃饭呢,聊什么工作?”
“行行,我的错,不说了。”钟涛倒酒。“今天家庭聚会,不说工作。”
骆楠翻他一个白眼,“谁跟你家庭聚会?”
“内部聚会行吗?骆部长?”
“油腔滑调。”
笑闹中,酒一杯杯下肚,除了千杯不醉的邵酒鬼和滴酒未沾的唐博言外,傅伯华三人都有点飘了。
骆楠脸颊晕红,托着腮目光炯炯的盯着平凡。“军长,身为一个女人,一个年华已去青春不在的女人,我真有点嫉妒你了?”
嫉妒?
嫉妒自己什么?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嫉妒的吗?
平凡不解。
骆楠凑近平凡,两只眼像扫描仪一样扫描着他的脸,检查着他的皮肤。没有皱纹,没有松弛,全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太气人了!!
“你怎么就不老呢?”骆楠感慨。
“我们从认识到如今快二十年了吧?我从年轻貌美女青年成为一个中年妇女,儿子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而你还和当初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一点没变。现在我们一块出门,说你是我儿子估计都不会有人怀疑。”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气死人啊。
邵平凡沉默。
自己宁可不要这份羡慕。
一旁的唐博言微敛双眼,沉默不语,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钟涛隐晦的瞥了唐博言一眼,暗暗叹气摇头。
看来有些问题他不是没想到,只是自欺欺人的不肯面对而已。
也许有一天,唐博言会成为今天的骆楠,而平凡依旧是今天的平凡。
另一边。
跟平凡在餐厅分开后庄离川一直有点心神不宁,回了试验室后更频频走神。
庄离川一个人住,因为家中冷清,他平日里每个月将近一半时间都睡在试验室中,至少试验室内有自己感兴趣的药剂。
天赋。
指天生具有。
有的人天赋不够,可后天又不肯努力。庄离川在药物上的天赋不算最高,但他肯努力,肯吃苦,为人谦虚谨慎,不耻下问。而且人又精明,懂得审时度势,待人处世和和气气,在同事间十分讨喜,人缘特别好。
庄离川当然不是滥好人,表面上虽和同事打成一团,但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嘛。
相处的舒服,开心,不就行了?讲真心?俗了。
今天庄离川破天荒的九点前下班了,同事因为惊讶,好奇的问了几句,他也只胡诌了一个借口含含糊糊的搪塞了过去。
研究院距离庄离川的住处很近,他平日里往返要么步行要么骑自行车,十分方便。
刷卡走出研究院的大门,庄离川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庄离川本想去找平凡再详细的问一问大虫子,但转念一想他下午被主席叫走,现在指不定有没有在家,还是改天吧。
庄离川正神思恍惚着,身后陡然响起的几声车喇叭声惊的他蓦然回头。
车窗降下,冯青衫伸出头,摘下装-逼-格的墨镜冲庄离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嗨!庄医生~”
庄离川一愣,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冯青衫见状当即垮下了脸,“不认识了?太绝情了吧?我们可是同生共死过的革-命战友。”
“是我帅的不够明显吗?”冯青衫指着自己的帅脸试图唤醒庄离川的记忆。
“冯青衫。”
庄离川当然记得冯青衫。
“算你有点良心。”冯青衫高兴了。“上车!”
庄离川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黑区沦陷了?无家可归了?”庄离川玩笑的问道。
今天下午虽然见了平凡,也聊了很久,但庄离川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向他询问冯青衫的事,毕竟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而庄离川不问,以平凡的脾气更不会主动说。
冯青衫斜睨了庄离川一眼,“能盼我点好吗?”
冯青衫有时真瞧不起自己贱骨头,回回见庄离川对方回回冷言冷语,不愿搭理自己,可自己偏偏回回非得犯贱的倒贴上去,自己都唾弃自己!
“一别三年,惦记你了,特地来看看你,感动吧?”冯青衫吊儿郎当的问。
庄离川一脸冷漠,口中冷笑一声,“呵!”
“……”冯青衫又被噎了一下。
“来谈合区的事。”冯青衫自暴自弃,把底儿撂了。
黑区近几年的发展庄离川也在关注。合区,统一,修路,其中冯青衫劳苦功高,可称得上功德无量。
以前庄离川讨厌冯青衫,反感他的肆意妄行,专横跋扈,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后来,为了合区,他义无反顾挺身而出,不惜站到全黑区帮派对立面,为此赌上一切。了解多了,庄离川对他的印象也逐渐开始改变。
“上次,对不起。”庄离川有些别扭的开口道歉。
“啊??”冯青衫有点懵。
“上回我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当时真是一时冲动,后来平静下来后也不免有些后悔。
庄离川和人相处时习惯戴上面具,看似随和,其实疏离。而冯青衫太浪,性格张狂,脸皮又厚,还总爱招惹自己,许多次让自己情绪失控。
庄离川有意疏远他,可他像看不懂自己的厌烦一样,一次又一次的黏上来。
那次冯青衫去了自己工作的地方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自己一时冲动才口不择言,语出伤人。
上回??
冯青衫后知后的觉跟上了庄离川的频道。
上回是——
‘庄离川,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是。’
‘你自我,自大,嚣张跋扈,目空一切,目中无人,自命不凡,唯我独尊。’
‘你永远以自我为中心,自高自大只顾自己开心,由着脾气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从不尊重别人。如果你对朋友只是这样,抱歉,我不配,青爷您我高攀不起。’
——
忆起上次的‘伤心事’,冯青衫陷入短暂的沉默。
上次自己因为受伤留在蓝区,后来回黑区时特地去和庄离川告别,结果被狠狠打了脸。那一次,冯青衫的确被伤害到了,回去后越想越气,发誓以后跟庄离川老死不相往来。
Flag立的飞起,然而现实是,昨天自己刚到,今天立马巴巴跑来找虐。
“你成语说的真好。”冯青衫突然开口。
“什么?”庄离川一头雾水。
冯青衫遮掩的戴回墨镜,傲慢的哼了一声,“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一般见识。”
装模作样。
庄离川心中暗笑。
庄离川太心高气傲了,表面上虽斯文儒雅,待人和气,但冯青衫明白,这人傲着呢。别人是拿鼻孔看人,而他,看人像看一坨垃圾。
现在这朵高岭之花肯低头跟自己道歉了,冯青衫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实则早乐开花了。
余光瞄着沾沾自喜的冯青衫,庄离川摇着狐狸尾巴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冯青衫,大虫子的事你可得注意点。”庄离川神态淡然,语气平和,一副‘我全懂,我门清,我什么都知道’。
果然,冯青衫上套了。
“5分区的尸虫王你了解多少?”
尸虫王三字让庄离川心中不由一沉,眉心不自觉的微微蹙了起来。
“我……我了解不多,你了解多少?”
冯青衫或许是有点二,但他可不傻。
猛地踩上刹车,冯青衫表情危险的凝视着庄离川。
庄离川茫然,“怎么了?”
“你还装!”冯青衫气急败坏。“你又给我挖坑!你个心机男!”
庄离川慈父般春风和煦的笑了一下,“瞎说,我是个好人。”
冯青衫冷笑,“你?好人?”
“tui!!渣男!”
庄离川“……”小心眼的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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