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请家长

    城西一个偏僻寂静的胡同里, 全身上下包的只剩两只眼的江旭把一只信封抛给三步外的杜践。

    杜践粗暴的拆开信封检查,里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枚钥匙。

    “不会有埋伏吧?”杜践怀疑。

    江旭翻个白眼,不屑的嘁了一声, “有一个师的兵力等着埋你。”

    “别,我受不住。”杜践将信封揣回口袋,抬头再看对面把自己包成一坨的‘江米粽子’, 两人四目对视,顿时没憋住,‘噗哧’一下乐了。“怂包。”

    “你不怂别来找我合作啊。”江旭反唇相讥。

    杜践沉下脸, 两只凶狠的吊眼幽幽的盯着江旭, “别忘了是谁把我害成了这样。”

    “我该骄傲吗?”江旭问。

    “你……”杜践气的冲向江旭。

    担任保镖一职的王力当即大步一迈把杜践挡住, 护住了江旭。

    杜践心中有气, 两只眼此刻像淬了毒一样阴森可怕的盯着王力。“滚!”

    王力自然不肯让,像只忠诚的大狗一样保护着江旭。

    江旭有恃无恐,交易还没结束,在拿到所有货之前他可不信杜践敢动手。

    “怂包!”有气无处撒的杜践恶狠狠的骂了一句。

    江旭从王力身后伸出头,嘚瑟的小样让杜践十分讨厌。

    “这段时间你收敛着点,别浪,别作死,更别找我。”江旭警告。

    杜践冷笑, “怕了?”

    “我凡哥回来了。”

    “凡哥?什么来路?”杜践不以为然。

    “他以前也叫肖晗。”江旭回道。

    “……”杜践一呆。

    肖晗??哪一个肖晗?

    “我凡哥很凶的,想活的久点就别招他。”江旭认为自己表达的已经足够含蓄。

    杜践两只眼晦暗不明的盯着江旭,表情莫测。心中既怀疑江旭话中的真假,又迟疑他不应该用拙劣到一戳就破的谎言欺骗自己。难不成是真的??

    杜践的心一沉再沉。

    杜践虽不认识肖晗, 但对‘肖神’的名号却耳熟能详,以肖晗的武力和人脉,是个正常人肯定都不愿跟他为敌,杜践自然也不例外。

    江旭警告过杜践后,便扭头走人了。王力警惕的盯着杜践好一会,提防他背后阴人,直到江旭走远才放下心飞快的追上去。

    出了胡同,江旭歪头问王力,“刚刚怕不怕?”

    王力一脸憨厚的摇头,“不怕。”

    “我有点怕。”江旭言语中带着怨气。“我怕他发疯砍了我泄愤,我怕死。”

    王力抓住江旭的胳膊,十分认真的道,“不怕,我保护你。”

    “你懂个屁!”江旭拍开王力的咸猪手。

    手背被拍的生疼,但王力也不气,只是咧开嘴傻笑,“别打,疼。”

    江旭瞪他,“打疼你了?”

    王力摇头,“你疼。”

    江旭一愣,半天才嗫嚅着憋出一句,“傻子。”

    在江旭眼中,王力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缺。打了不哭,骂了不恼,帮自己做人体实验再痛苦也一声不吭,每天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傻乐什么?

    “傻子,我做坏事了。”江旭再‘不食人间烟火’也明白,自己和杜践交易,私-贩武器是错的。

    “不坏,你做的都对。”王力望着江旭,眼中是百分百的信任。

    江旭凝视王力许久,最后愉悦的笑了。“傻是傻了点,但傻的挺可爱。”

    王力可以在脾气古怪的江旭身边留三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单蠢,愚忠,和包容,恰恰是江旭所需要的。

    从傅伯华住处回来,唐博言把醉醺醺的平凡扶回卧室,温柔的放躺在床上。

    “一眼看不住又把自己当成盛酒的酒罐子,把酒当水喝,迟早得喝出病。”唐博言边絮叨边为平凡脱鞋。

    把人安置好后,唐博言坐在床边,定定地凝视着平凡许久,略微有些失神。

    被唐博言精心的养了几年,相比当初初相识时的落魄,邋遢,瘦骨嶙嶙,如今的平凡精神了,下巴圆润了,身上也有了肉,单从外貌上看完全是一个二十五六七的精神小伙。

    唐博言一直十分反感邵平凡用两人的年龄差调侃自己,不是生气被占便宜,而是惶恐自己面对时间时的无力。

    邵平凡的年华静止在了最朝气蓬勃的时期。人的一生仅仅百年,自己会逐渐衰老,而他依旧年富力强,风华正茂;假如自己老了,死了,他怎么办?

    唐博言龟缩着,敏感的不肯去想,但逃避可解决不了问题。

    “有心事?”

    陡然的声音惊的唐博言蓦地回神,只见床上本该醉的不省人事的平凡此时正睁着眼清醒的看着他,表情平静,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你没醉?”唐博言问。

    “你太小瞧把白酒当白水喝的我了,十个傅伯华和钟涛也喝不倒我。”平凡坐起。

    “你装醉??”

    “我是为了你。”邵平凡盘腿而坐,微微弓着背,两只眼幽深的凝视着唐博言,像在探索着什么。

    唐博言被盯的有点坐不住了,不禁陡然站起,“我倒杯水给你。”

    邵平凡也不急,等唐博言倒水回来,自己把水喝下后才继续追问,“你今晚情绪不太对劲。”

    “别乱想。”唐博言口中应付着,但眼神却刻意闪避着。

    邵平凡沉默,诡异的气氛笼罩在两人之间。

    平凡弓着背,垂着头,身上颓气渐重,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沉默了许久,平凡突然仰头豪气的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啪嗒’一下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在唐博言茫然的注视下,平凡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是俯身上前,动作粗暴的把唐博言拖上床,然后翻身骑上开始扒衣服。

    “!!”唐博言惊的一把抓住平凡肆无忌惮的手,一脸懵圈。

    邵平凡沉着脸,两眼幽深的盯着受惊的唐博言,开口只有三个字,“干不干?”简单粗暴,潇洒霸气。

    送上门的肉吃不吃?

    这个问题唐博言只简单思考的几秒钟,当即有了抉择,“干!”管它有什么阴谋阳谋,先吃再说。

    被撩的上了火的唐军长霸道的把身上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人反压回身下,反客为主,回应着平凡难得的热情。

    邵平凡不瞎,唐博言心中明显藏着事,但他不肯说,而自己又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所以——那就做吧!一次不行做两次,做到没力气再胡思乱想。

    虽然拥抱着平凡,但唐博言心中依旧空虚,今日骆楠的话撕开了他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让他陷入无限的焦灼中。

    骆楠认识平凡近二十年,如今,骆楠年华已逝,而平凡容颜依旧。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自己变成现在的骆楠,平凡是不是依旧和现在一样?

    唐博言把自己困进了死胡同,他承认自己有些小心眼了,但他真的控制不住去乱想。

    二人一直疯到后半夜,弹尽粮绝的二人才偃旗息鼓。

    平凡趴在凌乱的床上昏昏欲睡,唐博言看了许久,然后长臂一伸把他圈入自己怀中,困在自己的气息中。

    邵平凡又困又累,声若蚊蝇的哼哼了一句,“还来?”

    唐博言拍拍他的后背,温声安抚,“不动你,睡吧。”

    枕着人形抱枕的邵平凡很快睡沉了,然而唐博言却合不上眼,就这么抱了平凡一宿,发了一宿的呆。

    翌日。

    临近中午,平凡才套身皱巴巴的上衣,踩着凉拖,睡眼惺忪,晃晃悠悠,半死不活的出了卧室。

    客厅内,唐博言刚出厨房,唐糖则在餐桌前摆放碗筷。听见卧室方向有声响,唐博言回头,见是平凡出来了顿时调侃了一句,“你闻着味醒的?”

    邵平凡揉着眼打着哈欠,含糊的回了一句,“饿醒的。”

    “先去洗把脸。”唐博言把平凡推向卫生间。

    上一秒刚准备坐下,下一秒就被强制推进卫生间的邵平凡有点心塞。自从和唐博言处了对象,自己一个糙了几十年的老爷们反而越活越精细了。

    平凡简单粗暴的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客厅内饭菜都已经上桌了。

    “我准备去一趟5分区再调查一下。”唐博言开口。

    “什么时候出发?”邵平凡埋头扒饭,头也不抬一下的问。

    “明天上午。”唐博言回答。

    平凡点头,“出发时喊我一下就行,装备我自己带。”

    “这次我自己带队,你留下。”

    平凡一顿,抬头望向唐博言。

    唐博言夹了一块肉放到平凡碗中,出声解释,“只是外出调查,不是作战任务,你别跟着奔波了。”

    邵平凡望着神色如常的唐博言,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怪异。“你……”

    平凡很想问唐博言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最后只能又咽了回去。

    “随你。”平凡淡淡的甩出两个字。

    既然唐憨憨可以应付,自己也乐得清闲。

    “少则四五天,多则两周,就会回来。”唐博言向平凡汇报。

    “哦。”邵平凡态度冷淡,不置可否。

    “不许喝酒!糖果儿,你监督他。”唐博言嘱咐唐糖,严防死守邵平凡一个人在家时浪翻天。

    突然被点名的唐糖恍惚中点点头。

    被管得死死的邵平凡心塞的看向唐博言,“你如果不嫌弃,不如以后我叫你一声爹吧。”

    唐博言黑线。

    “滚!”

    餐桌另一侧,目睹两人相爱相杀的唐糖用筷子戳着碗,眼神飘忽,心事重重,几次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

    纠结良久,做足心理准备,终于鼓足勇气。

    “那个……”唐糖抬手,“我有事要说。”

    邵唐二人望去。

    唐糖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闯祸了。”

    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唐糖小声的把事情交待后,唐博言和平凡两人不禁都方了。

    “请家长!?”

    唐糖点头。

    “你?跟人打架??”打量着瘦胳膊瘦腿个子又矮的唐糖,邵平凡有点不信,以这小丫头的小身板打得过谁

    “打了。”唐糖承认。

    唐糖虽然不是唐憨憨的亲闺女,但两人的性格如出一辙。沉默寡言,沉稳内敛,不擅跟人交际,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

    平凡实在想象不出平时闷葫芦一样的唐糖化身暴躁萝莉嗷嗷的跟人干架的画面,而且瞧着她身上也不像有伤的样子。

    “和几个人打?打赢了?”平凡问。

    唐糖忐忑的点头。

    “三个人,打赢了。”

    “人死了?”平凡又问。

    唐博言给了平凡一记警告的眼神,邵平凡配合的闭上嘴。

    唐糖摇头,“人没死,但打的有一点点重。”

    “有生命危险?”唐博言问。

    “……没。”

    “但估计得卧床一段时间。”

    “嚯。”邵平凡惊诧。

    “为什么打架?”唐博言没有立即不问青红皂白的批评唐糖伤人,而是冷静的先问她伤人的原因。

    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唐博言知道唐糖不是惹事生非的人。

    唐糖沉默了好一会,才小声为自己辩解,“他们骂我是小怪物。”

    唐糖话没说全,如果对方仅仅只是辱骂自己,自己倒不至于动手,但对方却出言侮辱自己的父母,这一点是唐糖无法容忍的。

    自己亲生父母死的早,现在有两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父亲,这四个人是唐糖的逆鳞。

    为了一句话把三个人打残?唐博言不信,只怕那三个人是说了更难听的话,才让一向稳重的小姑娘失了态。

    唐糖在外面一向低调,从不因为自己有两个大佬爸爸而沾沾自喜,四处炫耀,仗势欺人。

    因为她从不提自己的父母,再加上唐博言和平凡也没露过面,所以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后台究竟有多么硬。如果知道她两个爸爸是谁,那三人哪有胆子敢找她不痛快?

    邵平凡怂恿,“下回照死里打。”

    “别瞎教!”唐博言呵斥。

    “对不起。”认为给两人惹了麻烦的唐糖内疚的道歉。

    “你错在没打死他们。”平凡道。“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唐博言果断捂上平凡的嘴,以免他用自己稀碎的三观再教坏小朋友。

    唐糖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迷,闷闷不乐,因为闺女的委屈而心软的唐军长摸了摸她的头。“你没错。”

    但怕把唐糖教成以后遇事都以暴制暴,唐博言安慰完以后又紧跟着补上一句,“但打人也不对。”

    被‘禁言’的邵平凡鄙视唐博言的‘假正经’。

    得先礼后兵嘛,这一向是唐憨憨惯用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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