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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乔栖又是被几个队长留下来，算是打着调查幌子的关心吧，关心是关心情绪，调查是查傅清的事。
问过些有的没的，等乔栖回到房间时，唐柔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了。
俏丽的姑娘穿着背心短裤，肩头披了一条毛巾走出来，一见乔栖回来还有点意外，“怎么回来这么晚？”
“哦队长他们多问了我几句，”乔栖说着，又有些无奈，“柔柔姐要先吹头发呀。”
“但是副本……”
“先吹头发。”
女孩鼓着包子脸，又重复了一遍。
唐柔弯了嘴角，“好，先吹头发。”
宿舍屋内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是蓝雨发的，一台唐柔自己的。自从唐柔入住以来，乔栖每次回屋都会看见她柔柔姐坐在电脑前，要么是跟兴欣打本要么是一个人在竞技场玩，除了洗漱睡觉，手都不离鼠标，活脱脱一网瘾少女。
小姑娘跪在床上，挽着一缕发，温热的气流透过发丝落入掌心，石榴香比往日更加浓郁了些。
许是对声音敏感的缘故，唐柔依稀听见乔栖的呼吸仍旧清浅平缓，和往日无异，白天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她。
唐柔轻声问：“脚……没事吧？”
乔栖嗯了一声，“没事啦，走路时注意点就不会太疼。”
一天下来，乔栖被问了太多次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感叹，“还好伤的是脚，要是伤到手，之后的比赛就麻烦了。”
“伤不伤到都会麻烦。”唐柔说。
“嗯？为什么？”
“因为会遇上我们。”
“哇又被宣战了！”吹风机稍停，乔栖找了梳子想帮她理一理，想到白天唐柔也是用同样的语气帮了自己，难免忍俊不禁，“那柔柔姐要加油呀，我期待和你们一起打。”
背对乔栖，唐柔皱了眉，不太乐意道：“我白天的话是说真的。”
“我知道啊。”
“可你不信我。”
斩钉截铁的话语顿住了梳子。
唐柔转过身，握着乔栖双肩，眼睛笔直得令人无处遁形。
“我会赢。”
乔栖发觉唐柔的眼神很像韩文清孙翔他们，认真时，那道炽热如烈火的色彩总是影响着每个人，只是见上一次就会觉得如果不拿出他们一样的态度，一定会被他们吞噬殆尽。
能让见者自惭形秽的求胜欲，那是乔栖再羡慕也学不来的。
像是一定要让乔栖的眼里映出自己，唐柔向前倾身，被她握着的乔栖重心不稳，膝盖一晃，连自己带唐柔一并倒在床上。
床身上下摇晃，乔栖眼中的唐柔也虚虚实实，不变的只有那一双眼睛。
“我一定会战胜你。”
唐柔凝视着乔栖，无比笃定地告诉乔栖。
石榴香铺洒了满床，交叠的身影之间，每句话都清晰到连牙齿磕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那双眼睛里从未改变过的认真。
白天被傅清那番话刺激到的远远不止乔栖他们，还有真心将乔栖他们视为对手的那些人。
谁都无法战胜的怪物？谁都无法超越的天才？别开玩笑了，还想战胜他们的家伙大有人在，这份执着，不需要别人肯定，也无所谓被旁人漠视，但是……
只有你。
只有你一定要看见。
“你要看着我，一定要看着我，”唐柔说，“要看着我打败你。”
只要彻底地超越你，你就不再是怪物，也不是天才，而是同样会遇到强者，同样会一败涂地的平凡人。
这是宣战，也是救赎。
不知是被哪句话震慑住，还是被唐柔的眼睛所吸引，乔栖放轻呼吸，花了许久才弯过嘴角，伸手抚上唐柔的脸颊。
如片叶点水般轻柔温和，清晰得倒映着独一无二的那个人。
乔栖说，如你所愿。
我会看着你，看着你来打败我。
*
傅清的事情闹得有点大，再加上最终排名赛近在眼前，学员之间人心惶惶，几个明星选手见状，干脆之前被大雨阻拦的烤肉聚会提上日程，给大家放松放松。
大晚上，几十号人支了烧烤架，在蓝雨后门的大草坪上开趴，肉类蔬菜都摆在一边，谁想吃就自己去烤，最前面连了麦克风和音响，主要用途是驱猫，以及给黄少天撒欢儿。
这种过于热闹又无意义的活动，邱非不是很想去。
莫凡是绝对不会参加的，高英杰不知为什么也拒绝了活动，邱非想着以防万一还是先在二楼瞟两眼得好。
谁知道他刚在二楼阳台站定，身后就又来了人，还在跟谁说话。
“你们先去呗，我抽根烟再过去。”叶修推开落地窗，朝身后招呼了一声，再回过头也是一愣，笑了，“哟，怎么着，你也在这抽烟啊。”
这个人是不会有不好意思或尴尬那根弦的。
邱非看了一眼叶修，很快转开，“不是，”说完又觉得有点失礼，补充道，“看一眼有谁参加而已。”
“还能有谁啊，不就那帮人吗。”
叶修没半点不自在，慢慢悠悠点过烟，背靠护栏转脸问，“你不下去啊？”
说完叶修反应过来，“哦对，嘉世那会儿你就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哎我说这可不行啊，小小年纪就自闭怎么成。”
“……没有自闭。”
邱非叹了口气。
少年扶着栏杆，远远望着草坪上的灯火通明，那里有他最后一次集体活动的梦之队队友们，也有这两天才认识的人。
往年集训也有类似的活动，邱非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只是很不可思议……
往年他站在人堆里，站在与其他人很近的地方，似乎还不如现在隔着一层楼离他们的欢声笑语更近，光是看着，邱非就能想象到他们在说什么。
良好的视力让他能看见卢瀚文在和黄少天抢吃的，看见乔一帆给吃噎住的孙翔和刘小别各递了杯水，还看见乔栖坐在人堆里，手中的盘子被人塞了一小山的料理，不知怎么下口。
注视着，邱非再没有开口。
叶修侧过头，看见少年和记忆里不同的眼神，心下了然。
抖了抖烟灰，叶修也转过身看下面自己熟悉的一群人打打闹闹，漫不经心问了一句：“那天你来兴欣了吧。”
“你知道？”邱非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叶修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前台妹子跟我说的，刚好换班，看到对面有一毛头小子跑出来又回去了，我一猜就是你啊。”叶修好笑道。
那笑是不怎么上心，眼神也是，清晰地映着远处的亮，又时不时被烟雾蒙去大半。
隔了一年，邱非仍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不明白那场青训营和兴欣的线上赛，他为什么要花二十多分钟来指导自己一样。
一年过去，除了比过去还要不修边幅以外，这个人什么也没变。
见邱非没说话，叶修笑了笑，“你好像有话要问我啊。”
“原本有，后来没了，“邱非停了一下，补充道，“现在又有了。”
“哦，那现在你想问什么。”
“前辈会回答我？”
“那也得看问题啊。”
“……”
深吸一口气，少年握牢冰凉的护栏，缓缓收回了视线。
他转身，两手垂在裤线边，稍稍仰头望向叶修，称不上恭敬，只是什么也没做地站在那里，没有鞠躬，也没有驼背，平平静静，以尊重的请教姿态正视前辈。
一如在嘉世时的模样。
“我想请教前辈，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战胜乔栖。”
“乔小栖？”叶修扬了扬眉，头都没抬一下，“战胜她还不简单？你让她参加个人赛，你那实力还不把她打趴下的。”
“我是说，要怎么战胜他们那支队伍。”
“用队伍战胜呗。”
“……“
“所以为什么别人能赢啊，”叶修摘了烟，慢慢吞吞捻进烟盒里，反问邱非，“你觉得你们那是队伍吗？”
这句话问到了点上，邱非有点郁闷，也不是他想的啊。
叶修也看得出来邱非对这分组意见挺大，也就笑了笑：“你们跟了楚云秀这么久，她没教你们点什么？”
“教了……”邱非有点迟疑，总觉得不大靠谱，“她让我们做了几个和荣耀无关的任务。”
这事儿叶修也听说了，到现在，叶修都觉得楚云秀也是挺有办法的。
叶修顺着问：“这过程中，你就没学到点什么？没发现什么？”
确实没觉得学到什么。邱非当然不会这么说，只皱了皱眉，“没发现有用的东西。”
“那没用的东西呢？”
“什么？”
“楚云秀为什么让你们合作，就是让你们找到那个将团队维系在一起的点，”叶修一手揣着口袋，继续跟他讲，“为什么乔小栖能将一帆和孙翔连接在一起，你想过吗？”
“因为他们熟。”邱非说。
“嗯，这你说对了，”叶修点头，“就因为乔小栖有那个能力和任何人都熟络起来，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就你们那乱来还不带治疗的梦之队，她一样能连接上。”
原来他也知道梦之队的事。
邱非诧异了一下，很快又集中到问题上。
远离吵闹的环境，耳边蝉鸣也一成不变，这样适合集中精神思考的环境还真让邱非意识到了他根本没当回事的事情。
邱非眉头微蹙，神色有点犹豫。
“想到什么就说呗，”叶修笑他，“你还有说不出口的话？”
不是说不出口，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事已至此，邱非也是没辙了。
邱非摸摸后脖子，说了一句：“英杰前辈应该是……喜欢乔栖的，他很在意孙翔和王杰希前辈跟乔栖的关系。”
许是没想到邱非会这么说，叶修动作稍顿，没说什么，嗯了一声，“然后呢。”
“莫凡和王杰希前辈都认识一个叫流光的人。”
“嗯，还有吗。”
“莫凡和周泽楷前辈关系很差。”
“呵……”叶修轻笑一声，“你倒是观察挺仔细的。”
不知是夜色缘故还是因为他背光而站，邱非一时间看不清叶修的表情，但邱非能听出来叶修这话没有暗讽或揶揄的意思。
叶修没有接着说下去，看上去像是在看什么。
邱非顺着看过去，这方向路径很熟悉，终点的人也很熟悉——叶修在看乔栖。
隐隐约约的，邱非直觉身边这个人其实并不想聊起这件事，聊起乔栖，聊起怎么打败乔栖，又或者是聊起有多少人和乔栖关系好，那是因为出于某种情感还是某种情绪，邱非并不知晓。
但他会说的。
邱非很清楚叶修前辈是怎么样的人，也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邱非已经摸索到了自己队三人重叠的那一点，却不足够确定，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自己恐怕是没那个脑子能想出更多了。
若是叶修不愿意回答他，邱非估计最后自己这支队伍也只能惜败中途了。
毕竟他不是乔栖，也不是叶修。
“高英杰会在意王杰希和孙翔，是因为他喜欢乔小栖，而王杰希和孙翔都跟乔小栖关系不错。”叶修重新开口，仍旧没有看向邱非，“所以啊……”
“你说，莫凡那样的性子，怎么会留意到王杰希和小周的事呢。”
并非是刻意拖长的尾音逐渐消散。
这句话比烟雾更轻，可听在邱非耳中，只引来了让他异常有压力的联想。
王杰希和周泽楷共同关系不错的人，莫凡对乔栖异常的态度变化，还有流光这个足够符合蓝雨特质的名字。
邱非动了动唇瓣，没有说话。
叶修知道他会问出来的，因为邱非想要胜利，远比看上去还要执着于胜利。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当初叶修与乔栖最为纯粹简单的网游时光，如今竟能成为左右比赛的关键，而又有谁能想到，当初共同前进夺下冠军的梦之队六人，现在却不得不将武器指向当初的队长，为了自己的荣耀，也为了帮助乔栖。
该庆幸，这场集训将孙翔分到了乔栖方。
这对其他人反而很公平。
所有人的机会都是一样的，能打败乔栖他们的只可能是新生一代，不过集训排名赛已经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了，无论结果如何，邱非都决定赌一把。
用对乔栖的执着，维系住团队，然后彻底地赌一把这最后的胜利。
“前辈，流光就是乔栖，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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