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孟皆皱着眉看他。
祁曜冷冷勾唇“你难道真的以为许觅像你看到的那样单纯你把他当弟弟, 他可未必真心拿你当哥哥, 别被利用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听完孟皆一阵无语,想要和他争论的心思也歇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祁曜, 做人别太狭隘,是人都会有私心,只要不主动害人, 为自己谋划没什么不对。”
说完,转身看着已经拿上行李的许觅, 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温声道“觅觅, 他不适合你, 走吧。”
温热的大手牵住许觅的,带着他一步步走出祁曜的视线,从始至终没人回头。
祁曜看着那单薄瘦弱的身影渐渐消失, 心像是被刀子一下下切开、剁碎,黑眸现出一片茫然。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争论拉扯, 一个说快,快追上去,让他走了你们就真的完了另一个说追傻子才追,没被骗够又不是非他不可。
静默, 还是静默, 冷风从门框灌进来, 客厅里凉飕飕的, 冷清清的。
祁曜终究还是没去追,任由他走出自己的世界,离他越来越远。
“少爷,没事吧”
手下担心地问。
祁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我很好。”
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坐在车内,看着熟悉的风景飞速倒退着,那个山脚下的小楼越来越远,许觅头靠着车身,怅然地出神。
“觅觅,喝点热水吧。”
孟皆打开保温杯,递给他,是来时在路上准备的。
许觅浅笑着接过,“谢谢皆哥。”
孟皆伸手轻触了下他脸上的伤口,有些自责的“觅觅,我不该同意你和他来这的。”
“皆哥,是我自己要来,谁也拦不住的。”许觅轻柔地笑,带着安抚,“有些教训,总要亲身经历了才会记住,别人说再多也不管用。”
孟皆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或许,我和阿姨都错了,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身处中心,偏要排除在外,才是真的危险。觅觅,比起我们的保护,更应该教会你保护自己。”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到“不知道你和祁曜发生了什么,但是觅觅,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先要学会珍视自己,别人才会珍视你。我们的保护,不是为了让你被其他人伤害。哪怕是感情,也不能让人变卑微。”
许觅听着听着愣住了,捧着杯子怔怔地看着孟皆,脑子像被棒槌狠狠敲了一下。他说的这些,不是自己一直明白的吗一直也是这样做的,直到
原来,不知不觉就变了啊,身在其中一点也没察觉。
“觅觅,有心机不可耻,不懂得为自己谋划又怨天尤人的,才是真的可耻。”孟皆继续说到,伸手轻轻摸了摸许觅的脑袋。
“我倒是宁愿你和祁曜说的那样,也不想看到你受这一身伤。”
他再次叹气。
“皆哥,我都记住了,以后,以后不会再傻了。”
许觅神情认真,语气郑重,忽略掉心底的酸涩。
再深的伤,也会随着时间流逝淡化,留下的痕迹不去看,不去想就好,慢慢的就真的不重要了。
许觅庆幸,自己醒得还不算晚。
孟皆温柔地笑,很暖,“那就好,觅觅你没有任何错,只是还保留着少年的纯粹和天真,这些是宝贵的。阿姨让你远离,除了想让你安全,也想让你有单纯的快乐,不要太早地接触世俗的利益,成为成年人眼中的聪明人。”
是吗许觅茫然地看着孟皆,一直以为自己很成熟了,很懂得维护自身利益了,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活得太明白了。
孟皆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笑意更深。
“觅觅,你玩的是小心机。”顿了下,他继续说,“没有经历过大风暴,不会明白世俗的世界有多黑暗。”
许觅点点头。的确,人心的复杂,难以想象。
“皆哥,我想见识一下,可以吗”
许觅眼睛亮亮的,如璀璨星辰。
孟皆笑着,“和你说这么多,就没想过再拒绝你,觅觅,欢迎加入。”
许觅伸出手,“皆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而笑。
“觅觅,我和阿姨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自己。”
孟皆郑重地叮嘱。
“知道了,皆哥,我,你,还有妈妈,都会好好的。”
许觅笑着应到,囿于情爱会让人失去自我,既然注定是不可能,不如早点放下去做其他的。
实在是,没必要因为感情的失败,怀疑自己。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还一次次提醒原来的自己是多愚蠢。
孟皆笑中带着宠溺,“恢复这么快以后有哥哥罩着你,偶尔还是可以脆弱一下。”
“害,从牛角尖钻出来了难道还要钻回去皆哥,我想明白了真的,因为不喜欢你的人难过一点价值也没有。”
许觅微笑着,心底还是有些酸涩。
看,离开的时候,他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还为他难过什么。反正感情里,他俩扯平了。
孟皆笑了笑,不再提这事,转而问他“准备让你去孟家,在孟协凯身边呆着,怕吗”
许觅摇摇头,“我有点期待。”
嗯这次演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应该效果不错。孟协凯和孟协归都是顾面子的人,应该不会赶他走,留人话柄吧
山脚下的小楼里,老中医和祁曜冷脸对着冷脸。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存心让我吃不下饭”
饭菜是祁曜的手下做的,一群平日里打打架搞搞阴谋还行的大汉,做饭手艺能好到哪里去。
本来饭菜的档次就降了,对着张冰块脸,食欲都消了。
“你吃。”
祁曜淡淡道,自己控制着轮椅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整整齐齐的,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桌子上,摊开的医书,和画着不成形草药的草稿纸都不见了。
打开他细细翻看过的书,连一丝折痕都没留下。
祁曜对着那本书看了很久,页码从始至终没有变动。
“祁曜,你看这个,叫三七,感觉养在花盆里会很好看”
“祁曜,我画得像不像辛夷花的花语是友谊永恒呢,可惜了。”
“祁曜,你猜猜看这是什么”
耳边环绕着他的声音,脑子一刻也不得安静。
祁曜用力地把书合上,放回书架,快速离开了书房。
明明一点他的痕迹都没有了,又好像处处有他。
这时候,老中医吃完了饭,感觉祁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慎人,让他后背发凉。
“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这么看我”
老中医瞪着他。
“给你换个房子。”
祁曜淡淡地说到,和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老中医被他梗得半天没说出来话,气得指着他“老子住了这么多年的房,你说换就换你咋不上天呢”
说完还觉得不够,“我告诉你,没门”
祁曜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往楼上去了。
老中医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无语,心想这小子腿没治好不说,脑子也出问题了。
二楼的客厅里,往左是祁曜现在的房间,往右是许觅住过的。
几天过去,祁曜都没踏入过那间,私人物品也是让手下去拿的。
他走了三天了,已经三天了。
鬼使神差地,祁曜调转方向,去了那间房。
只是三天没有住人,房间就变得冷冷清清,没一点人气了。
床上被子叠得工整,桌上物品摆放整齐。房间不大,一眼就可以看清里面的陈设,看清里面什么都没了,关于他的。
这并没有让祁曜感到放松解脱,反而心间酸涩难言。
慢慢地在房间里挪动,一寸寸扫过,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许觅早就想到了吧,把自己的一切清理得干干净净,和他彻底划清界限,没有一丝牵连。
视线触及桌上的一点晶亮,祁曜瞳孔狠狠一缩。
是他送的,悄悄的给他戴上,不敢当面交给他。好像是害怕被拒绝吧毕竟为他精心准备的生日会,他也没有到场。
以前,并没有这么畏畏缩缩啊,想亲想抱,都是想就做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谎言被揭穿的时候吧连自欺欺人,都装不下去了。
他祁曜,何曾那样卑微又可怜,又何必守着个注定没有真心的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链已经拿到了手里,细细摩挲着,冰冰凉凉的,没了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翻转手链,它的内侧印着许觅的名字拼音缩写。
祁曜伸手进口袋,掏出来一条略粗,但一看就知道是同款的手链,把他们摆到一起x,qy,看,多像一对啊。
祁曜扯扯唇,拉开抽屉,将手链扔进去。
物是人非,何必留着物。
就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即使,他的世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
一个人前进也很好不是吗至少没有欺骗,没有背叛。
只是,还是会觉得冷,会觉得孤独啊。
忍一忍就好了,没什么不可以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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