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城西部的别墅区, 居住着这个国家顶端的政商名流, 而在别墅群的中心,有一栋高大的城堡式样建筑,是属于孟家的。孟家自上世纪初举家迁往国, 抓住机遇迅速崛起,又和当地老牌望族联姻合作,发展至今, 其实力难以估计,在各界都极具话语权。毫不夸张地说, 就是国首脑见了孟家的家主也要客客气气的。
此时, 这个奢华气派的建筑里, 单薄瘦弱的小少年颤抖着坐在面容威严的家主对面, 清澈的大眼蒙着雾气,又不敢让眼泪掉下来,脸色苍白如纸, 配着刚刚退痂的伤痕,活生生一个小可怜。
少年长相精致秀美, 哪怕是心肠再冷硬的人,也不忍苛责他。
然而,孟协凯不是一般人,即使少年看起来柔弱单纯, 他还是用锐利的视线审视他, 看得少年惴惴不安又不敢出声。
终于, 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厚重“孟皆带你来的”
“嗯,皆哥,皆哥说孟叔叔会管我的。”
少年怯怯地看着他,声音细如蚊呐。
距离够近,孟协凯听得清楚,眼眸变得更暗沉了,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你主动找他的”
孟协凯沉声问。
少年眼中惊恐之色更浓,“对,对不起,我,我真,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
“好好说话”
孟协凯提高了音量,把少年吓得身子一颤。
“对,嗝,对不起嗝”
许觅被吓得止不住打嗝,紧紧捂住嘴巴想拦住打嗝的声音,小脸由白转红。
孟协凯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摆摆手,“找间房,让他先住着。”
说完起身离开客厅。
许觅低着头,脸上露了点笑意,只一瞬又恢复战战兢兢的模样,打嗝声停不下来。来之前特意吃了一大碗干巴巴的米饭,可噎死他了。
“您先住这里吧,有什么事找我就好,这是我的工号和联系方式。”女佣微笑着,指着胸口的牌子说到,“您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哦,尤其是三楼,二先生住在那。”
许觅说不出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女佣给他安排的房间在二楼,位置比较偏,应该是按着孟协凯的态度来的。
既然让他留下来了,暂时不会赶他走。
晚些孟协归应该回过来处理他的事,那妈妈,会一起来吗许觅隐隐期待着,心里明白不会的。
晚饭许觅是在房间吃的,佣人送了过来。
晚餐后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女佣让他去客厅。
客厅里,叔侄三人都到齐了,直刷刷的目光齐看向许觅。
许觅好像被看得很不自在,偷偷瞥了眼孟皆像是求助,孟皆对他笑了笑,又略带挑衅地看孟协归。
这些互动,孟协凯都看在眼里。他面容严肃,薄唇紧抿着。
“觅觅,怎么眼睛都红了有人欺负你”
说着,孟皆意有所指地看看孟协凯。
孟协归脸色很难看,语气不太好地“小皆,二叔的话,你是听不进去啊。”
孟皆笑了笑,招招手让许觅在身旁坐下。
“三叔这是哪里的话,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
边说边从桌上拿了块糖,递给许觅。
孟皆继续说“二叔,觅觅怎么说也是夏姨的孩子,以后要叫你一声爸的。任由他在华国凄凄惨惨过日子,对你名声不太好吧。远是远了点,耐不住二叔名气大,官方人物啊。”
孟协归听完这话,脸色更黑了,冷冷看了眼孟皆,又转而看许觅。平日伪装的好脾气,在面对这事时,是一点不剩了。
冷声质问许觅“你不是答应不会再来出尔反尔”
许觅下意识瑟缩下,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低低的“有,有人找我麻烦,不知道为什么。”
孟协归眼眸微眯,和孟协凯对了个眼神,停顿片刻后开口“既然这样,你乖乖在这里住着,不要去打扰你妈妈。”
“还有,糖不是谁给的都能吃,小心有毒。”
孟协归看了眼许觅手里被捏得变了形状的糖,沉声说道。
几乎是立刻,许觅吓得飞快把糖放回桌子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孟皆。
孟皆摸摸他的头,笑容温和,“傻觅觅,三叔话里的糖可不是指着这个。”
说完看着孟协归,“有毒没毒不得试过才知道总比有些人,空着手就想把人打发了强。”
说话的同时,孟皆拆开那颗糖的外包装,塞进许觅嘴里,温声问“甜吗”
许觅呆呆地点头,嘴巴鼓鼓的,只含着不敢舔。
“甜就对了,三叔那有更甜的,就看他肯不肯给了。三叔,做人不能太小气,何况,做人后爸。”
孟皆似笑非笑地,和孟协归眼神争锋。
孟协归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这小子就是看自己在公事上阻碍他,现在故意给他添堵。
看着鼓着腮帮子,傻愣愣的,像只小仓鼠一样看着自己的许觅,孟协归也是很疑惑,夏染和许榕生两个聪明人,怎么就生出个儿子,这么单纯被利用了,还感恩戴德。
冷冷一笑后,孟协归出声“难为你这么替二叔想,我也不能辜负你一番好意。许觅以后也是管你二叔叫一声伯伯的,就留在这。”
看向孟协凯,“二哥,就拜托你帮忙看顾一下。”
这种留下来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前者是单纯的以客人身份留下来,限制更多;而现在以孟协归继子身份留在这,明面上也算是半个孟家人了,很多场合也可以以孟家人的身份出现,行事便利很多,在孟家受到的限制也少一些。
孟协凯点点头,沉声道“也该这样,你和夏染沟通下,怎么说是母子,太冷漠让人说闲话。”
孟协归有些为难,“我和染染刚稳定些。”
“那就缓缓再说。”孟协凯说完起身,整整衣服,“协归,来书房。”
眼看着孟协归就要走了,许觅大着胆子上前,眼神带着希冀,问他“孟叔叔,我,我妈妈好吗”
孟协归神情复杂,不可否认,许觅长得很像夏染,连小动作都一样,紧张害怕的时候耳垂会红,眼睛也特别的亮。
声音缓和了些“很好”
想到他的身份,心又硬了些,“她现在还不想看到你。”
许觅晶亮的眸子暗了下去,强撑着笑,“那,那我不找她了,麻烦您照顾她好吗妈妈手术后,经常会头疼的,伤口疼”
“嗯。”
孟协归应了声,不再和他多话。
客厅里只剩下孟皆和许觅,佣人早被打发出去。
孟皆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刻意语气轻佻的“觅觅,哥哥还有事忙,下次来看你。”
伸手揉揉许觅的脑袋,大步离开。
精神骤然放松下来就会很累,今天也做不了其他的了,许觅回房间休息。
如孟皆所说,他的心机都是小心机,今天见识后,果然,如孟协凯、孟协归他们,才是真的玩心机,谈笑间,一不小心可能就掉入他们步好的陷阱,然后步步错。
哪怕是亲人间,都不敢放松警惕。这样的生活,真的累,反正许觅是享受不来。
“少爷,您歇会儿吧。”
手下一边扶着祁曜,看着他已经满头大汗,脸色发白,担心地开口。
才刚刚能落地,老中医交代了每天只能下地练习不超过两小时,还不能是一次进行。现在,单次就一个多小时了。
祁曜丝毫不听劝,执意练习走路。
脚接触到地面的感觉并不好,尽管进行了药物治疗配合针灸、按摩,在真的下地的时候,腿也是软的,支撑不起整个身子。
只能一边被人扶着,一边架着拐杖艰难迈步。
手掌被摩擦得红肿发疼,腋下也硌得疼,每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祁曜能感觉到,身体的透支,理智上知道该停下来了,可无论如何就是不想停。
只要有停下来的念头,脑中就会浮现许觅苍白的脸。
如果不是他的腿,那天他可以更快找到他,跑过去抱起他,安抚他的。如果不是这双腿,他和许觅不会来到这,他也不会离开。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没有如果啊,祁曜你在想什么,不许,不许再想他
祁曜淡漠的面容出现裂痕,有挣扎,有凶狠,还有不易察觉的脆弱。
如果,许觅看到他能下地了,会很开心的吧。他会笑着鼓励他,会温柔地帮他擦汗,搀扶着他,用他瘦弱的身躯支撑着他前进,会细致地告诉他,祁曜小心些,地上有颗石子。
而现在,院子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听话的手下,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许觅还在,他也不会允许他这么透支身体,不爱护自己。会态度强硬地抢走他的拐杖,让他回屋去,哪怕他会生气。
生气了呢许觅会做好吃的哄他,会给他讲道理。
如果哄不好了,没有哄不好的时候啊。
恍惚间,看见许觅在前方,笑着看他。
“少爷,少爷”
手下焦急的声音近在耳边,又像是飘远了。
许觅,也走远了啊。走得再远,断得再干净,他也好像无处不在。
祁曜觉得,自己病了,无药可救。
黑漆漆的别墅里,许觅脚步轻悄,靠近了孟协凯的书房。据他多日来的观察,孟协凯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的保险柜里。
也许,关于祁斯铭的罪证,也在里面。
和祁曜的交易,他一直没忘,这件事做完了,才是真的两清了。
今天孟协凯不回来,别墅里只有他和佣人,许觅才找到机会接近书房。
在孟皆暗地里的配合下,他躲开了轮岗的守卫,避开了摄像头。
只是书房里的情形,有些复杂。孟协凯非常谨慎,书房里装了高科技防盗设施,具体有哪些,并不清晰,孟皆也只知道个大概。
许觅屏住呼吸,戴着手套的手轻轻碰触到房门,没发现什么异常又用了点力气推开。
轻轻的一点声响在暗夜里异常明显,许觅凝住心神注意周围的动静,以防万一。
等到真的进了书房,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没敢乱动,拿出孟皆给的探测仪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各个地方。保险箱近在眼前,真要靠近又艰难异常。
距离缩短了一半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不只是一个人,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就安静了下来。
许觅猜到是换岗的到了,心稍微放下。
门外有人,许觅的动作更加小心了,生怕发出一点大动静,被察觉。
离保险箱一步之遥时,许觅感觉手在发抖,连腿都有些软了。
深吸一口气,检测过没什么问题后,许觅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下一次换岗,保险箱开启会有提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得外慢,腿都酸了,终于听到门外离开的脚步声。
许觅把握时机,小心翼翼地输入孟皆的密码,他的记性很好,一般不会出错。即便这样,还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确认,再输入。因为错了,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叮”的一声,保险箱成功开启。
保险箱里自带灯光倒是省事了。
里面东西很多,许觅细细翻找着,终于找到一份编号08的文件,翻开,放着祁斯铭的照片。
来不及细看,许觅用手机一页页拍下来,把文件放回原位。
不经意间扫到08号文件下的单独纸张,抬头写着楚望松,是楚齐爷爷的名字。
许觅瞳孔一缩,心脏颤了下,原来是这样。
就在这时,门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敢再犹豫,急匆匆拍下这页纸,轻轻合上保险箱,许觅快速躲到了书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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