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
余心月话在嘴边,咽了下去。
她不该认识这个女人,至少现在不该。
光云创始人的大女儿秦卿,初入商界就大放异彩,创造数个传奇。
但当她的名字真正为人熟知,还是在几年后她参加会议时被人偷拍放到网上——女人妆容精致,神情专注,高贵优雅。她微偏着头,正抬手轻撩起自己额前的头发,袖领半挽,露出截纤白手腕。
一图秒杀全网,让无数艺人黯然失色。
就连后面有什么明星发艳压全网之类通稿,总会有人把这张图放上来,配字“就你也配艳压?”
余心月也看到那张图,照片上的秦卿眼睛黝黑深邃,像是在专注地看着自己。
清冷干净,无声温柔。
她的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美好事物,人人向往。
但在二十年前,秦卿这个名字还不出名。
余心月发挥精湛演技,眼睛微微张大,脸上泛起激动的潮红,“我知道!你是电视上的庄成公主!”
庄成公主是二十年前大爆历史剧里的一个角色,温柔典雅,端庄美丽。
演庄成的演员火过一段时间,余心月没什么印象。
只是在刷秦卿时看到有人提到一嘴,说秦卿和那人有点像,这才顺势搜了下,知道那演员的名字,陈梓语。
余心月高仰着头,脸上写满看见偶像的激动,眼睛闪闪发亮。
演得活灵活现,她甚至在心里为自己唱起演员。
秦卿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幅度很小。
但余心月一眼就看出,是个讥讽不屑的笑容。
这人身上总有这么一种气质,天生高高在上,高贵又疏离,无论照片,还是现实。
“我不是她。”
余心月像是不好意思,飞快瞟她一眼后垂下眉眼,轻声说:“那姐姐真好看呀,我还想说,姐姐比电视上还好看啦。”
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像片羽毛轻飘飘落在心上。
秦卿漆黑眼瞳微微下压,看不出情绪。
红绿灯上倒计时亮起,一秒、一秒,时间飞快流逝。
直到数字归1,余心月抬起头,正对上深泉般的眼睛。
女孩眼睫很长,却遮不住里面流溢的光彩。
雨水打湿睫毛,水珠颤颤挂着,像是一滴不肯落的泪。
秦卿眼里阴霾消散一点,这才认真看了眼面前小孩。
深蓝土气校服,身后背着巨大书包,高马尾规规整整。
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余心月脸上,唇红齿白,明眸皓齿……
于是评价改变,一个普通又好看的学生。
只是女孩全身被雨淋湿透,衣服软软趴在身上,勾勒出青涩又诱惑的线条。
还刚刚发育,就凹凸有致,腰细腿长,令人血脉偾张。
余心月歪了歪头,“姐姐?”
懵懂表情和火辣身材形成鲜明对比,冲击感强烈。
秦卿眸光微暗,别开眼神,刚斑马线上走。
没几步,又被一把握住手腕,女孩的手心火热,好像要灼透她的手。
余心月语气无奈:“姐姐,红灯。”
秦卿微微皱眉,她看了女孩一分多钟吗?怎么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秦卿比余心月高出一个头,余心月给她打伞只能一直高举着手,时间久了手有点麻,伞不自觉颤了颤,透明雨珠像飞花碎玉散溅。
余心月手背感到温凉,她的手被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裹住。
“我来。”秦卿握住伞柄,微弯下身。
女人吐出的热气挠过余心月的耳垂,麻麻痒痒。
她身体僵硬,涌上不知名悸动,贯穿全身。
两个人靠的很近,体温透过单薄衣服沁出,清浅冷香在空气游走。
对方的气息似乎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余心月咬住唇,不敢往后看,于是盯着秦卿的那截手臂。
肤若凝脂,嫩滑细腻,手腕挂串红绳,绳子系一个招财猫的小瓷像。鲜红的绳衬得手腕越白,像剔透白玉。
要是能摸一摸就好了,余心月忍不住想。
但她只是垂下了眼睛。
一辆加长林肯穿透雨幕,在两人身前缓缓停下。
司机态度恭敬,为秦卿撑起伞,打开车门:“小姐,我来接您回去。”
秦卿点点头,长腿跨上轿车。
弯腰进车门的时候,裤脚往上拉,露出一小截脚踝。
与浑身散发禁欲气息的女人不同,那脚踝精致小巧,白到透明。
余心月撑伞,眼睛眯了眯。她表面年纪十四,但骨子里是个成熟的灵魂。
而且是个单身三十多年的灵魂。
以前颜霁到处给她介绍对象,有男有女,颜值气质俱佳。但余心月总提不起兴趣,让颜霁一度以为她是性冷淡,连余心月自己也怀疑这一点。
原来只是胃口太挑。
余心月想到,微微摩挲自己唇角,有点口干舌燥。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
余心月有点可惜,心里叹口气。
车停在她身边,还在等绿灯。
余心月握紧伞,静静站在雨里,也没有前行。
黑色车窗印出她自己的脸,青春蓬勃,眉眼天真,熟悉又陌生。
余心月看着自己,又看着车窗后面的女人。
她有直觉,秦卿这时也透过车窗在与她对视。
果不其然,信号灯绿灯亮起,车却还在。
车窗慢慢摇下,秦卿的脸一点一点露出,先是英气的眉,后是清冷的眼。车内灯光微暖,她苍白的脸晕上层朦胧光晕,神色莫名温柔。
余心月握伞的手微微用力,骨节有些发白。
“上来吧。”秦卿说。
司机回头看了眼余心月,见她一身湿透,就想招呼她坐在前面,别把湿气染给大小姐。
还没开口,被秦卿一个眼神制止。
余心月坐在秦卿身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规规矩矩。
坐下来她才觉疑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乖乖听话。光云的水太深,她本并不想掺和进去,可一听秦卿的声音,就像被蛊惑一样,不知不觉就坐进车中。
司机技术很好,车子开得平稳。
余心月瞟了女人侧脸,又飞快收回视线,并不后悔。
“小姑娘,你的家在哪里?”司机问。
余心月沉默很久,低着头轻轻说:“我不想回家。”
“这……”司机没料到会收到这个答案,以为余心月是负气离家出走,苦口婆心劝道:“快回去吧,你家里人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呢。”
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就是任性,司机心里暗暗嘟囔。
余心月一直不说话,司机有些为难,问秦卿的主意。
秦卿偏了偏头,女孩比她矮了一截,正低着头,从她的视角往下看,女孩紧抿着嘴,看不清表情,湿哒哒的头发黏在她雪白的脸上,水顺着尖尖下巴流下,滑过天鹅颈,渗进校服里。
搭在膝盖上的小手攥紧,白得像雪。
“小姐?”
秦卿默不作声收回目光,顿了下,才说:“那就不回去。”
司机大吃一惊,“这、这怎么行,难道要带回……董事长会生气的。”
秦卿余光瞥见小孩瞬间抬眸,视线炽烈,充满感激。
灼灼目光烫的余卿心也紧了一下,微微蜷起手指,居然有些愉悦。
仿佛自己真做了件莫大的好事。
“去紫罗兰。”
司机掉转方向,自言自语:“也好,先安置在那边,等会再叫她爸妈过来接。”
余心月说:“谢谢。”
谢这个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张口就劝她回家。
不是每个人的家都是故事里避风港湾,但幸福的人总不明白,一厢情愿劝别人回家。
细长手指一顿,指尖划过手链上的招财猫。
秦卿扭头,车窗外风雨凄迷,“我能理解。”
紫罗兰是光云手下的一家五星酒店,开在C市黄金地段。
秦卿率先下车,没有回车的意思,余心月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司机连忙唤住:“小姐,您不回家吗?”
秦卿笔直站在紫罗兰前,华灯初上,她慢回头,挺直鼻骨投下淡淡阴影,淡红的唇紧抿着,白皙皮肤在灯光下剔透如玉,像在发光。
余心月目光在她纤细腰肢上停留一瞬,迅速移开。
秦卿没注意到余心月的细微动作,漆黑瞳孔盯着司机,“我刚刚说过,不回去。”
司机心头发憷,“是、是,但是秦董……”
余心月想,原来这也是一个离家出走的。
秦卿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神情淡薄。
只有余心月注意到,听到秦离儒那刻起,秦卿的背一直都是僵着的,像一张绷直的弓。
紫罗兰是秦家的产业,两人进去后,直接入住豪华套房。
秦卿让余心月去洗个澡,自己则到另一个浴室收拾,等余心月结束出来时,秦卿已经坐在镜前吹干头发。
秦卿偏着头,看镜子里的余心月。小孩披头湿发,浴袍懒散挂着,露出胸口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衣服,介于少女与女孩之间的身体青涩动人,诱惑与纯洁交织在一起。
洗完澡后,她的气色更好,红唇雪肤,带点婴儿肥的两颊浮起健康的粉色。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余心月斜斜倚坐椅背,浴袍下双腿挺直纤细,骨肉匀停。
她身子微倾斜,雪白脚背绷紧,小腿勾出美丽线条。正歪头吹发时,余心月不经意瞥见秦卿,镜子里的女人也微微偏着头,神情专注,眼睛深邃清冷。
就像那张照片里一样,无声望着自己。
余心月眸光微暗,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天真烂漫,“姐姐。”
秦卿走过来,拿起吹风机,示意她坐着,“我来。”
女孩头发长且多,浓密乌黑,柔顺如绸。
秦卿边吹边替她理好,末了抹上精油,动作温柔娴熟。她抚过余心月的长发,眼中掠过淡淡悲伤,“我小妹也有头像你这样的头发,留了五年舍不得剪,她最宝贵。”
但是报纸说,秦烛自/杀前剪短长发,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余心月安静垂下眼,想起看到的报道,不发一言。
秦卿替女孩梳好头发,“为什么直接就跟我走,不怕我是个坏人?”
余心月摇头,“不怕。”
秦卿:“为什么?”
女孩盯着镜子,很认真地说:“我练过武术和跆拳道,一般人打不过我。”
根本不怕遇到什么不轨之徒。
秦卿哑然失笑,本以为会收到一张好人卡,没想到女孩的这个答案实在坦陈。
可就这么一句实诚得过分的话,却让她眼里冰雪消融,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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