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表骤然心死。万籁俱寂。
千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黑暗中, 沉重的呼吸脱离了身体。
黑色的没有眼皮的野兽之眼死死地盯着她,它张开鼻翼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然后劈开血盆大口, 发出雷霆一般的吼声。
千果再次惊醒。
一室静谧, 时钟在转,不停地轮回。
千果动了动喉咙,发不出声音,神经已然在梦魇中精疲力竭。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想去拿手机, 发现根本开不了机……早就坏了,她没有手机了。
第一时间她想到出门去买,但是先生已经给她下了禁足令。
禁足令……
那天先生把她送回家, 放到沙发上进行安抚,脸上涂着一层莫测的笑容,说让她以后别再出门了。
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病毒肆虐, 出门有风险,他不喜欢风险。
听到他这样说,千果第一句问的居然是:“那我能去买咖啡果冻吗?”
甜品店就在对街,走路十分钟不到的距离。先生微笑着说,当然不行。
“那我能网购吗?”
“你要买什么我会替你买好。”
“那我无聊怎么办?”
“剧不好看?小说不好看?”
“你好看。”千果如实答,“可是你又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事实正如她说的那样,先生每天/朝四晚十, 这两天干脆不回来睡了。
先生或许真的不行吧……
对于亲密行为他最喜欢做的便是品尝她唾液甘美的味道,而每次当他觉得事情快要变得失控时便会本能地会做出反应,或者条件反射——来拒绝任何形式的肉/体上的满足感。
千果下了床,光着脚来到洗浴间,习惯性地将一切事物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干脆不想。
她若一旦想到先生变了,不再是她以为的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绅士,或许不是变了,而是他本来就这样。
这样一想,全心害怕起来,腿就软了。
千果洗漱完毕,开始给脸部做日常按摩。
可是当她看到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时,她动作忽然停下了。
很久未曾这样仔细观察过自己不施粉黛的容颜,镜子里的人晶晶亮亮的大眼睛,睫毛如疯长在井周围的野草,带着一副梦游症患者的神情,仿佛厌倦,也仿佛一切无所谓。
五官美好惊人,脸色木然。
千果狠狠打了个冷颤,手指沾水洒到镜面上。
她张开手掌在自己的脸前面,皮肤泛白起皱,看得见下面青色的血管壁,血液慢慢地还在流……才莫名松了口气。
磨磨蹭蹭做完日常的任务之后她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接下来的打算,难道真的要在家宅一辈子吗?
哦不,一辈子不可能的,但是先生并没有说何时才会允许她出门,也不知道病毒何时才会找到解决办法。
如果说先生真的是因为外头的病毒才不放心她出门的话,那他自己怎么办?她的家人朋友怎么办?她忽然久违地想回家,回家听爷爷训,在道场观看无聊的剑道演练。
她真的觉得先生过于小题大做,神经紧张,但又觉得是因为自己在外头乱跑招惹上麻烦所以才受到这样的“惩罚”,先生是想保护她,她不想和他吵架。
可是这样一来,和被圈养的小猫小狗有什么区别呢?
千果是坐不住爱热闹的类型,宅女的人设和她八杆子扯不上关系。
于是先生就开始说宅家的好处,还说:“我曾经宅过一千年,你信吗?”
她当然不信,倒是他婚礼上说为了娶她等了一千年,她信。
如果说直到这一刻千果还在说服自己相信先生的一切所作所为的话,那么在她准备洗掉所有衣服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她所期盼的恩恩爱爱的夫妻生活,或许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她从蜜月回来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行李箱中,翻出了那套深色花纹和服……发现上面沾了奇怪的血迹。
她姨妈期间从不穿和服,不可能是她留下的,而且血迹是在袖口上……
以及,那是什么?
千果从袖子处拾起一根白色的毛发,从粗细长短软硬程度来看,像是猫毛。
于是她立刻联想到了万柳街的巷口里碰到的那个和服女人以及那只超能力猫猫。
这个沾了血的和服出现在了她和先生的蜜月行李箱里,沾到的猫毛很有可能是那晚的白猫身上的。
由此便可以推出…………
先生把她的衣服给别的女人穿了?趁她不注意的时候?
反正一定不是先生自己穿的,穿她的衣服用她的口红,去和奇奇怪怪的人做着什么恐怖的地下交易!
一定是她想多了!!
千果响亮地咽了咽口水,起身将和服按原样叠好放回行李箱,装作什么都没被动过的样子。
只要她自欺欺人得够快,就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怕真相都追不上她!
于是千果露出了傻白甜的笑容,将屋子里都打扫了一遍后,自己的行李也打点好了。
——她要逃走。
做出这个决定让她容光焕发,不明白为何花了两天才想明白这件事情。她穿好衣服穿好鞋,现在是白天,阳光明媚的,先生肯定不会这时候突然回来,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首先去开门,OK,门被锁死,她又去检查窗子,首选的便是客厅通向阳台的落地窗,外面好大一片明晃晃的浓蓝的晴天,就像谁在天上泼了一吨蓝油漆。
再往底下看,这房子是独栋,基本没有高度,跳下去完全没问题。
……不过奇怪的地方在于,如果先生真把她禁足,门锁了,难道不知道她可以从窗户逃出去吗?
千果没想太多,把行李箱费力地扛起,往窗外一扔……
哐!!!
行李箱狠狠地砸上在了什么硬物上又弹了回来。
千果懵了几秒,不可置信地跑上前,伸出手探向外边……
树叶和阳光的阴影覆在她手上,仿佛迷离虚妄的幻象。她翻身站上了阳台,企图去够那光影涌动的香樟叶……
指尖所到之处一无所获。
树叶像影子一样穿过了她的指尖。
她不相信,再次将手往更高处探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她不断地摸索着,直到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开关。
啪地一声,她按了下去。所有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像是一瞬间失了明,一只大手狠狠按上了她的眼睛,除了茫然,就是黑暗。
千果再次按下了开关。
阳光树影重新交织,迎面扑来的虚假热浪与光度却刺痛了她才失明不久的双眼。
阳光……是假的。
她在原地愣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关掉了开关,从阳台上下来,跑去了她的卧室。
果然,她在某个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同样的开关。
如果说阳光是假的,那么晚上看到的星星月亮也是假的,星月同辉本就不符合常理,先生还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最好的星星和月亮都给她摘来了……太阳也是假的,这屋子根本照不到阳光,先生连自己不喜欢的阳光都要造假,这里是个笼子!
原来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这世界都是假的!
“好厉害啊……”千果居然笑了,笑得不敢置信。
他是假的吗?她是假的吗?婚礼是假的吗?夫妻生活是假的吗?
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连网,发现网也被断了,和被唯一的大门一样被锁得明明白白。
千果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幽闭恐惧症正在朝她袭来,她只知道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可是她没有手机,没有信号没有网,联系不到外界,也出不到外面去,如何求救?
齐木的店就在对街,此时却感觉隔了一整条银河的距离。
……对了,中也君的枪!
中原中也说过只要一开枪就能知道她的定位,用他的异能估计把门给强行破开并不成问题。
可是她去翻自己的包,翻了半天都没找到。
枪不见了。
应该不会是在路上掉的,那就只能是被人拿走了。
问题是谁会拿走呢?先生吗?
千果突然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肯定。
她抬头看了看钟表,折腾到现在已经快五点了,直觉告诉她最好在天黑前逃出去。
可是笼子已然被焊死,如何逃?以前师傅跟她说过,万物皆有缝隙,那便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会有一个通风口,如果拆开的话说不定能有通向外界的出口。
就在千果准备开启密室大逃脱的游戏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叮咚。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就显得铃声十分突兀。
是齐木吗?还是鸟束?小命?哥哥?不管是谁都仿佛像是一棵救命稻草,千果几乎是跑着去接听了话筒:“摩西摩西?”
那头没有呼吸,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摩西摩西?”她又问了一遍。
“是我……”
漫长磁性的声音如同一具艳丽的尸体轻声吟颂死亡的歌谣,让她这回一下子便认了出来。万事皆休。
“我来还老板的衣服了,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
未挂断的话筒掉落在半空轻轻荡着,千果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然后她转头,看到一只窥伺的彩色瞳孔藏在门口的钥匙孔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设计这里的剧情的时候纠结这里要不要找横滨锁王来开门……一想不行啊,锁王没有理由这个时候正好出现啊,而且屑老板的布的鬼阵人间失格也无法消除。因为血鬼术不属于人间,得用鬼间失格【。】
于是掉马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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