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怎样的创伤, 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不论是身体亦是心灵。
在那之后已经过了两年了, 已经拿到了人类学博士学位的千果总是被身边某些柠檬精调侃:离异女士+女博士,这辈子别想再嫁出去了。
“唉!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千果一边处理抽屉里塞的情书一边敷衍。
女同学酸得不行, 表面上却又不屑一顾:“呵,也就这么几封而已嘛,我以前在日本高中的时候可是见过满满一柜子的~”
“啊,你提醒我了!”千果直起身子, 一脸恍然大悟,“优子酱,我都忘了这是在意大利了, 唉瞧我这记性, 写情书这种行为明明只有害羞的亚洲男生才会做嘛, 啊啊啊,如果能和他们意大利男生一样有话直说就好了,拒绝起来也方便嘛。”
优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你是说……”
“加油啊,优子,我相信你!”千果鼓励地拍拍她的肩,“我得去找罗西教授了,她最近一直在劝我留校给她当助教呢说是以后有直接入职的机会,可是我果然还是更想回国呢。”
刚挂了科的优子:“……”
千果变出一盒黑乎乎的东西:“不要这副表情啦优子,作为班上唯二的日本人,这个不挂科神器送你,补考加油哦!”
优子的脸色立刻变了, 双眼放光地就从她手中夺去:“这是…!PioPio甜品店的咖啡果冻???”
千果:“嗯哼,是的呢。”
“呜!他们不是已经修业半个月了吗?你怎么会有??”优子感激涕零。自从两年前在市中心开了一家主打咖啡果冻的甜品店,他们苦逼的意大利留学狗的日子就完全变了——这家店不仅是日本人开的,让人有亲切感,而且销售很多只有日本国内才能吃到的甜点,口味完全抓住了亚洲人的喜好,不会像欧洲普遍的那样甜得发腻,所有的味道恰到好处,成为当地最受留学生欢迎的店。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始终没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店长,据说这位拯救广大留学生于水生火热中的店长每个月只来一次,大部分时间都是其他雇员在帮忙经营。
可是最近突然就通知要修业半个月,说是要重新装修,一张告示贴在那儿,让不少学生只能望梅止渴。
“所以为什么你会有啊?”优子百思不得其解,“啊!难道你又用你那张脸去勾/引哪个店员给你走后门了??”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随便的女人嘛?”千果无语地撇撇嘴,心想我勾/引的可是他们店长,“我不过是偶尔去他们店里帮忙,他们给我的额~外~福~利~”
千果拍拍她的肩便施施然走了,留下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同学在后面不甘心地喊她。
找罗西老师只是借口,实际上千果今天想早点回去,因为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一月末,西西里昨晚下了场雪,今日天晴,照射在雪地上闪闪发光。
意大利总是这样的好天气,万里无云。
路上有不少认识的同学跟她说生日快乐,以及庆祝毕业,千果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家,那里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
“千果,回来了呀?生日快乐!”
意大利这边生日派对都是怎么热闹怎么疯,但是千果这次生日没有邀请太多的人,不然警察先生也绝对会有幸来吃她的蛋糕。
除了学校里比较要好的几个外国朋友,就是沢田纲吉山本武那帮子人了,由于去年的生日她都在学校考试中度过,于是说什么今年都要帮她好好热闹热闹。
千果和他们瞎聊了一会儿,没有去管蓝波那几个小盆友把她订的生日蛋糕给吃成了个六亲不认的样子,她反倒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在角落拆着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
都是些寻常玩意,千果倒是收到了不少从国内寄来的生日礼物。
首先是真田本家寄来的……其中有一张显眼的字帖,【无病息灾】,是弦一郎的字迹。
千果心有灵犀地笑了笑,接着继续拆礼物。
幸村精市送了一本他自己的画集,赤司征十郎送的是魏尔伦诗集,相卜命给她寄了风格奇特的自娱自乐塔罗牌,鸟束零太送的居然是各种不可描述的保健品……对于他这种变态的行为,千果只能说,深得她心!
最后拆到了中原中也送的生日礼物……除了一些精美的饰品以外,居然那把枪也寄来了,枪枪枪,又是枪,千果想不明白为啥他就对枪这么执着,更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他是如何有信心能够过海关,然后成功落到她手中的……
最终她决定放弃思考。
等一下,这不是最后一件,最底下似乎还压了一份礼物。
千果的心脏砰砰跳,她看到了开头的姓氏,【齐木】。
一打开,是件造型奇特的耳坠,看着和齐木楠雄脑袋上那棒棒糖装置有点像。
千果翻开贺卡,看到并不是齐木楠雄送的,而是他在英国的哥哥,齐木空助。
“啊!千果姐!蓝波去偷你冰箱里的咖啡果冻了!!”一平在喊她。
千果刚把耳坠戴上,脸一黑,眼神放出危险的光,几乎是一个闪身就移动到了正将身子伸入冰箱的蓝波后面,温柔地提住了他的后领。
“咦,千果姐……诶??”蓝波本想撒娇,却惊恐地看到原本温柔无害的千果姐脸上印堂发黑,寒光阵阵,仿佛地狱来索魂的女鬼。
“把咖啡果冻放回去,不然我把你关进去。”千果和蔼可亲地狞笑,“永~远~哦~”
蓝波大哭着去找沢田纲吉告状,说千果姐欺负他。
纲吉无奈:“蓝波啊,你偷什么不好,偏偏偷千果的咖啡果冻?”
要知道咖啡果冻的对于千果的重要性仅次于齐木楠雄,最近又赶上国内过年,齐木楠雄已经消失一个月了,好不容易千果帮他一起在意大利这里开了店,结果就这样修业了半个月,整的千果现在就跟个咖啡果冻难民一样,只能靠之前囤的货精打细算过日子。
吃一盒少一盒,齐木楠雄那家伙再不回来她就要断粮了!
……嗯,各种意义上的。
“没有咖啡果冻吃我要死了。”千果哀怨地遥望着窗外,该来的人连影子都看不到。
他们现在算是复合吗?说是也算是,那件事情过后她花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自我恢复,埋头学习中投入新生活,倒也很快痊愈了,她才发现鬼舞辻无惨对她的影响也并没有她以为的大,或许也和她自愈能力强大有关。
说到底,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婚姻,即便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走下去,也是索然无味,她曾经为了想安定下来选择了被爱,到头来能成为执念的依旧是那份年少热忱。
她本来还矫情地想自我冷却一段时间,但是一看到齐木楠雄那张清心寡欲的娃娃脸又什么都不在乎了。
该抓住的时候就要好好抓住啊。没有谁会去等着谁。
她望向早被吃得乱七八糟的生日蛋糕上,[Happy birthday]也已经被吃掉了一半,只剩下另一块巧克力板落在了桌子上。
千果轻轻拾起,上面是用奶油描的另一串英文:
【Forever youthful, forever weeping.】
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
齐木楠雄的飞机晚点了,导致没有及时赶上千果的生日Party,自从三年前那场意外,他再也不敢偷懒用瞬间移动跨境游了,现在都是乖乖办签证买机票,十几个小时忍忍就过去了。
赶到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散场了,只有几个好心的朋友在帮忙收拾。
齐木楠雄一进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齐木君,你怎么才来啊?” 有熟人认出了他。
齐木环视了一圈,发现千果不在这里。
他稍稍闭了闭眼,再次确认了没有感知到千果的心声。
“千果酱的话,她在里面洗澡。”有人告诉他。
告诉他告诉他,为什么忽然又得由别人告诉他千果的情况了?齐木眼镜微微反光,快速轻车熟路地上到了二楼的……浴室门前。
敲门前他先用了透视,看到里面的人躺在浴缸里,并没有异样,只是也一动不动。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站的门外距离浴缸的距离绝对没有两百米,但是他听不见里面人的心声。
只能听见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歌声。
这情况像极了两年前──心灵感应再度失效了!
得出这个判断用了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齐木几乎是一个瞬身便破门而入。
正在洗澡的千果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放声尖叫,但是在看到水雾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又松了口气,“……齐木君,再想我也不用这么着急嘛,我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呢。”
虽说已是这么久的恋爱关系了,但是看他这样毫不顾忌地在她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还真有些害羞呢。
她将手从流淌着白色奶油的浴缸中抬起,朝呆呆站在那儿的齐木楠雄勾了勾手指:“要来一起鸳鸯浴吗?……我可以考虑原谅你迟到哦。”
充满引/诱的语气,配上朦胧雾气后的那张娇艳欲滴的容颜……齐木一丝期待中的反应都没有。
千果愣了愣,才发现从刚才开始他的状态似乎就不太对。
她坐直身子:“你怎么了?”
“你……”齐木不得已开口说话,越靠近脸色越紧张,“听不到我给你传声了吗?”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所有可怕的情况都想遍了,比如鬼舞辻无惨回来了?或者他对千果的影响又被唤醒了?超能力又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失控了?世界线又错乱了?
“哦,这个啊。”千果还以为什么事呢,指了指耳朵上的圆珠耳坠,“这是空助哥送我的生日礼物来着,说是心灵感应屏蔽装置。”
“……”齐木哑然,脸色发黑。
“说是谈恋爱的话保持点神秘感比较好,总是被听到心声就没意思了,我就戴上了,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啊~”千果美滋滋。
齐木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千果观赏着他的表情,故意用那只滑兮兮的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甜甜一笑:“亲爱的,别生气,你看我都这样了,你就……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嘛?”
说着还故意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这是她特意准备的“奶油汤浴”,想着热爱甜食的齐木楠雄肯定会喜欢这样的味道,花了半个月时间调配出来的“配方”。柔软洁白的身体泡在汤浴中,像是熔岩巧克力里的炙热内芯,流沙包里的暖暖流沙,法式泡芙里的软绵奶油。
齐木:“……”
哦呵,在他在国内水深火热地应付亲戚朋友们的各种新年灾难的时候,她就背着他弄了这些事?
超能力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
第二天千果睁开眼睛,发现腰都直不起来。
不仅如此,床帘整个散架得不成样子,双人床的支架也摇摇欲坠,被子破破烂烂,棉絮乱七八糟露出来,整个房间仿如遭遇了盗贼。
‘早,醒了?’
一个令人火大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千果看都不看就揪起脑袋后的枕头往门口砸过去——
“齐木楠雄!我好不容易装修好的房子你给我搞成这样??”
枕头飞到半空自觉地停住了,缓慢落回床上,让出后面一个端着早点的身影。
‘呀嘞呀嘞,这种小事,动动手指头的事情。’齐木说着抬起一只手,房间整个复原回原来的样子。
千果这才消了气。
不过下一秒又不开心了:“我的耳坠呢?你给我藏哪去了?”
‘扔了。’
“扔了?!那可是空助哥特意给我制作的生日礼物诶!”
‘那种变态做出来的东西有风险,别用。’
“有你这么说自家哥哥的嘛?而且超能力者根本没有资格说人科学家危险好吗?”
身为女朋友居然不为他说话而是站在他哥哥那边,齐木楠雄也不高兴了,坐到了床边沉默了起来。
千果发现不对劲,于是戳戳他的腰:“好嘛,不戴就不戴了。我不过是想让我们之间保持点新鲜感嘛,怕你有一天对我厌烦了……”
齐木叹了口气:“不是。”他又开口说话了,转头认真看她,“只是我刚刚想到了那个家伙,想到你受过的那种影响……算了,不提也罢。”
千果稍稍惊讶,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平常看他不声不吭的,其实他考虑得比任何人都多,即便她都差不多已经不会再想起那些事情了,他依然会担心,担心会重蹈覆辙,所以如此小心翼翼。
毕竟她的男朋友,可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啊。
“说的是啊,如果你当年没有甩了我的话,估计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吧?哈哈,当然也跟我自己任性有关。”
千果知道,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在自责,自责那次超能力失控带来的那场灾难。
“但是,我仍然很感谢,感谢你没有消除我的记忆。”她朝他笑,覆上他的手背。
“你知道的,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很有可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了。”
有句话说,意义越是深远,过程就越是坎坷。
但很庆幸,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破镜不会重圆,因为从头到尾就没有破过,它只是被蒙上了水雾,现在明净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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