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蔻总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很久,她人生最大的障碍,就是和言冰云斗斗嘴,最后两人和好。可是,一个消息的传来,打破了她原本规划的生活:
滕梓荆死了,在儋州执行任务的时候被范闲给杀死了!
这个天打雷劈的消息是言冰云与蓝蔻正好在一次出任务之后,言辉从监查院四处飞来,口中衔着一封信。言冰云将信展开,映入眼睛的信上的第一句话就是:监查院四处滕梓荆,于儋州书院刺杀行动之中,被范闲杀害。
言冰云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滕梓荆死了?!”蓝蔻吃惊,一把抢过言冰云的信,读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这,这是,你确定是处里发来的?”言冰云心里也是一紧:“信是没错的,是四处发来的。”没想到,这个范闲,居然如此厉害,一个私生子,连滕梓荆都……
蓝蔻一把将这信撕了个粉碎:“院长叫我们回去。”
“是叫我,这件事与你无关,滕梓荆是我的下属。”言冰云辩道。
蓝蔻摇摇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正是因为滕梓荆是你的下属,所以院长肯定会把火撒在你的身上!”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范闲,居然是监查院的提司,提司独立于八处的主办,比他们权力都大,而据范若若所说,这个范闲的年岁与言冰云一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与言冰云相同的年纪,坐到提司之位?如今滕梓荆被派去杀了自己的提司,就等于是杀了监查院自己人!
蓝蔻心里疑惑:“不对,范闲是院里提司,但是这个任务是谁派去的?一向暗杀的任务不应该是六处做的吗?院里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了滕梓荆?”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离谱了!
言冰云深吸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滕梓荆偷袭院里提司,已经是犯了大罪,可是……”可是罪不至死!
“你别犟了,还是我陪你去。”蓝蔻坚持要去,言冰云拗不过,二人只得一齐回了监查院。
阴暗的院长办公处,只有窗外的一丝亮光照射进来。蓝蔻的心像是打鼓一样,跳得极快,甚至是连言冰云都似乎听到了响声:“很紧张?”明明很怕,却还是要来。
蓝蔻苦笑:“说不怕是假的,还记得当年刚入监查院的时候,第一个带我入职的就是院长,那个时候,便觉得院长不是个简单的人,现如今,更看不懂他了。”先不说范闲是自己表兄,仅凭他能在与言冰云相同的年纪当上监查院提司,肯定是院长的指示。院长这步棋,倒是下得,她反正是看不出来。
说着说着,面前大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人,除了眼睛之外,全部被黑色的衣物包裹住,这是蓝蔻第二次见他……影子。
影子见了这二人,说道:“院长叫你们进去。”言冰云皱眉:“我们?”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蓝蔻。
影子没有否认:“是,你们两人。”这个院里,这两人还分你我吗?
蓝蔻鞠躬道谢:“多谢院长。”既然她选择来都来了,那就没有说要退缩的。且不说言冰云与她的交情,就只看滕梓荆,这也是蓝裘的师父,自己难得的朋友……
是了,蓝裘还在家里,等着滕梓荆来教他武功的。
……
“荒唐!”陈萍萍见了言冰云,直接拿着手上的空杯子,朝着言冰云砸去!蓝蔻走在言冰云前面,见状,下意识的挡在言冰云面前,这杯子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
“蓝寇!”言冰云急道。
蓝蔻摇头:“我没事。”随后捂住自己被砸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原来院长也是个练家子。紧接着,铁锈的味道,就飘进自己的鼻子里,手上湿漉漉的,她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红的。看来这次院长真的是,很生气……
在陈萍萍的面前,言冰云来不及辩护,蓝蔻更是只能放任着伤口的血流下,幸好只是一点点。陈萍萍依旧坐在他的轮椅之上,对着言冰云怒道:“你知道滕梓荆这次犯了什么错吗?”
“触犯院规,刺杀院内提司!”言冰云回答道。
“你身为滕梓荆的上头,你是怎么想的?!”
言冰云想了想,不卑不亢的答道:“是属下之错,属下愿意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后果!”蓝蔻听闻,心下一紧,你个白痴,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全部承担?!
“你承担不起!”陈萍萍道,过了一会儿,他的语气似乎放平缓了些,但是不难听出这里面的责怪,“范闲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根本承担不起!”
蓝蔻心里冷笑,看来,那个人的目的是达到了:刺杀自己,刺杀失败,在言府里埋下的眼线又被言若海大人处理干净;与此同时,又对滕梓荆出手,两者之一,任何一个成功之后都能打压言冰云,甚至是降职处理!
真是好手段!
言冰云当即跪下:“院长,滕梓荆已经过世,这件事,主要是属下之过,御下不严!”
“既然你自己知道是御下不严,那么就先从你开始吧,”陈萍萍冷眼看着这个少年,“监查院里的事,那就别做了。”
蓝蔻闻言,闭眼,心里骂了陈萍萍几十句祖安话!这根本就是株连之罪!言冰云抱拳:“属下知错,愿将功补过!”
陈萍萍挥挥手:“你先回去吧。你若真想补过,我让你父亲告知你。”言冰云听闻,没有丝毫怨言:“属下告退。”随后转身就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人没有跟上:“蓝蔻?”
陈萍萍闻言,看向还一直呆在原地,未曾挪步的蓝蔻。经过方才较为漫长的审问,她头上的因着被牵连留下的鲜血,滑过她的眼角,若是忽视了这血额上的那部分,就仿佛是从眼里流出的血泪,可如今,这血泪已经干涸了:“还有事吗?”这语气轻描淡写,好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蓝蔻一言不发,就这样,站了许久。在陈萍萍看来,这孩子,眼里,有一种说不明的情绪:“你去三处那里,处理一下伤口。”
“不必。”蓝蔻说道,转身离开,走得决绝。
言冰云道:“请院长恕罪,蓝寇一时语快,还请院长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属下,也告退。”
等待两人都走了,影子进来了:“院长,蓝小爵爷头上的伤?”陈萍萍道:“替言冰云挡下的。那孩子倒是重情重义,指不定,现在在心里怎么怪我株连呢。”
影子道:“院长的决定,自有院长的想法。”陈萍萍道:“这俩孩子,言冰云心高气傲,虽是忠心耿耿,却是露了锋芒,得学会收敛些;蓝寇重情重义,虽然表面上不露半分,实际上心思深沉,面面俱到,不服管教,就怕以后这一点,断了其路。”
影子疑惑:“但我看蓝小爵爷,并不想参与这其中的事。”陈萍萍道:“既然入了监查院,想不想参与就容不得他说了算。任何一个都不是局外人。他们两个,都需要磨练。儋州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影子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差院长您的吩咐。”
陈萍萍思索了片刻:“你把言若海叫来吧,我有话要对他和他儿子说。”
不管陈萍萍所料如何,反正,这两人,在回家的路上,吵了起来。
盛宝巷深处,蓝蔻一把揪住言冰云的衣领:“我以为你是蠢,没想到你蠢到如此地步,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这是挖了坑让你往里面跳!”
言冰云推了她一把:“既是院长所做的决定,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等身为监查院下属,就得服从!”
“监查院!监查院!你还没听到陈萍萍在说些什么吗?你已经被监查院除名了!”蓝蔻道,“你信不信,他们下次给你的所谓将功赎罪的任务,就是把你往火坑里面推!”她算是看明白了,刺杀或许不是陈萍萍所做,但是滕梓荆之死,与陈萍萍绝对脱不了干系。
言冰云道:“无论院长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与监查院生死相关,与大庆生死相关,滕梓荆是我的下属,他罪不至死,既是有错,我来背又如何?!”
“言冰云!”
蓝蔻一声大吼:“你有没有心?还是你的心被猪油蒙蔽了!人家要你去死你就去死的吗?!”
“我等身为大庆子民,就要一切为了大庆!”言冰云也朝着蓝蔻吼道,距离上次,他对他说一切为了大庆都过了多久了……:“再说了,蓝寇,你算是我的什么人啊?我的一些事,你能不能不要管?!”
蓝蔻深呼吸两口:“我只是不想看见你白白去死,然后死前还给别人去数钱!”
“……”
“再说了,你把我当什么人?”
言冰云撇过头:“你不懂我。”蓝蔻眼中亦是露出了无奈,还有,伤感:“你也不曾懂过我。”
“……”“……”
两人一时无话。
一个为了国家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是被别人利用,为了国家,在所不辞;另一个,重情重义,死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友情,为了朋友,哪怕是得罪上头,亦是在所不惜。
言冰云望了一眼这近在咫尺的蓝府:“你回去吧,伤口还没处理。你,不适合监查院。”
“纵使是我不适合监查院,我也不能退出了,那个地方,不是我说想走就能走的。”她害怕的是,最终有一日,她的脑海也会被言冰云的那些思想所占据,最终成为与这些人一样的人,“冰云,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有些事情,便由不得我做主。”
“……”言冰云背对着她,不语。
“但你和滕梓荆,是我难得的深交的朋友,”蓝蔻说着这话,有些哽咽,“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去死。我……”
“我把你,当作,毕生,的朋友。”
蓝蔻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朝自己家门口走去。门房见了蓝蔻回来,先是笑脸相迎,但是看到蓝蔻那可怖的血迹之后,吓道:“爵爷,您,您的脸……”
蓝蔻语气生冷:“无事,叫普通的医师来,缝合一下就好。”门房答道:“是是是,那,小人这就去请老夫人来!”
“小事,不必要惊动娘,让她好好休养。”
“……”
蓝府的大门缓缓关上,言冰云听到了这门最后的一声合上的声响,闭上了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睁眼,红血丝,几乎已经布满了眼白,他踏出了一步,走向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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