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传得满城风雨:有人夜袭皇宫!
范闲再次冲击了她的承受能力,她发现每次和范闲在一起,都是一次对自己承受能力上限和下限的挑战:“来人,帮我找些药酒,我去司南伯府上探望探望范大公子。”
蓝家的马车徐徐驶向范府,蓝蔻刚刚从马车上下来,迎面而来的,居然是燕小乙:“燕统领。”
燕小乙,京城内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更是宫中大统领,肩负着宫内安全,这次他来范府,难道是知道了范闲昨夜……不行,她得赶快去找范闲。
等范若若将蓝蔻带到范闲身边的时候,蓝蔻第一句就是问:“没事吧?你。”范闲笑道:“没事。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
蓝蔻仔细打量了他:“没事就好,这里是药酒,喝点对身体好。”范闲拦住正准备走的她:“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情对你说。”
……
“啪!”蓝蔻一巴掌直接将桌子上的核桃给拍碎了。这气势连范闲都给吓到了;“你……你消消气……”
蓝蔻这一刻,将所有的火都朝着那个被拍碎的核桃发了出来:“李云睿……”她猜得没错,果然是这个女人!而且,仅仅是为了扳倒范闲,就出卖了国家机密!
果然是个变|态!疯子!
范闲拉了拉蓝蔻的袖子:“你,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蓝蔻直接吼了出来,“你让我怎么冷静?!言冰云还在北齐,已经被锦衣卫给抓了!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酷刑!当我决定站到你这边之后,你告诉我,出卖我最好朋友的是你未来的丈母娘!!”
同时要兼顾范闲和言冰云,这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矛盾——李云睿,长公主李云睿是林婉儿的生母,就是范闲未来的岳母。
范闲也知道她为难:“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
“杀了她,”蓝蔻狠狠的说道,“只要你帮我杀了这个疯女人,永绝后患,我和蓝家愿意为你出生入死。”
范闲摇头:“表妹,你现在话不用说得这么绝。”因为这个叫言冰云的男人,他们两人相识,现在,又是因为这个叫言冰云的男人,他们在较为关键的时候有了分歧。
“呵,我知道,你自己也很为难,毕竟,郡主才是你的宝贝。”蓝蔻坐了下来,用手撑住自己。
冰云……这几日,她日思夜忧,脑子里都是几年前的这个身影。从前,是他把她拉上了监查院的正轨,是他用毒舌来给自己泼冷水,指正自己的错误,来提高自己。
而现在,明知道他有难,她知道了凶手,却几乎是无能为力,甚至还有与自己的盟友有决裂的危险。
过了许久,范闲道:“子弦,我有个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的办法。”
“你忍心?”蓝蔻眼尾都红了,“她是你未婚妻的亲生母亲。”
“我未来的丈母娘要杀我,难道,我还不能忌惮她?”范闲说道。
蓝蔻睨了他一眼:“你要怎么做?”
“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你是监查院八处的人,八处最擅长打舆论战,”范闲道,“用舆论,赶走那个女人,让她远离她权力的中心,她既然视权如命,那就剥夺她所有的权力。将她赶出京都。”
“……”
范闲补充:“她毕竟是婉儿的母亲,这是我最后能想出的对双方都有利的办法了。”
蓝蔻想了想,长叹一口气:“这是你最后的妥协?”范闲沉声道:“是的。”
“……我会帮你的,”蓝蔻再次看向范闲的时候,范闲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很重的戾气,“但是我告诉你,这次成功之后,李云睿如果再踏入京城,或是她再在她的封地之上有别的动作对我身边的人造成任何影响,我会亲手杀了她,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
女人心,海底针啊:“好,我答应你。那,你的海德薇,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第二天黎明之时,已经有不少的人打开了门准备为一天而奔波。但是,今天与昨天不同的是,地上白花花的,都是纸片。当这些人们捡起这些纸片之后,脸上皆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舆论战。
范闲再次和蓝蔻达成了一致,采用舆论战,从这些民众的心里,对长公主进行打击。就像网络之上的那些舆论一样。他们可以抵制言语,但是不能抵制他们内心对长公主李云睿的不满。
首先,李云睿已经三十多岁了,至今未婚,在很多女人看来,背后肯定是有什么。第二,其实林婉儿的身世,很多人都知道。未婚生子,在当时是很让人诟病的。
这次纸片的挥洒,参与者:范闲,五竹,以及,海德薇。
蓝蔻默默的坐在后院,与蓝芝下棋,肩膀之上,是一直安安静静睡觉的海德薇。蓝芝下棋的手法,显现出她内心的不安。她与哥哥相识二十年,从前,大哥即便是在外面生气,在家里,至少面对着她,都不会有这么外放的不安。
而现在,她害怕,害怕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大哥,像是刚刚从刑场上下来的刽子手,满目都是杀气。
“速度慢下来了,芝儿。”一个多时辰了,蓝蔻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蓝芝将手里的白棋放回了棋篓:“哥,你,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我知道,可我……”蓝蔻道,“我藏不住。”若是她能藏住,她也就跟着范闲去监查院了。今天早上,准备出门的时候,范闲叮嘱她今天别出门,肯定也是感受到了自己身上藏不住的杀气,怕自己坏了事儿。
“哥,我能为你分担些吗?你这样,我有些害怕……”蓝芝双眉紧促。
蓝蔻摇摇头:“我现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耐心的等待结果。”希望那个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
“还有,我要随着范闲出使北齐了,将会很久都不在家,蓝裘会在我出使北齐的时候继续驻扎在北境。这个家,你多注意些,我怕,我一离开,就有人被背后搞名堂。”
蓝芝握住了蓝蔻的手,手中的粗糙感,让蓝芝眼睛红了:“哥,这么久了,你这是第一次离开我们。”
蓝蔻闭上了眼睛:“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我有一种感觉,这次你会回来,但是总会有什么是不一样的。”蓝芝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们一母双生,更有别人不能与之相比的契合。
“那你希望,我该怎么做?”
蓝芝抽出被蓝蔻反握住的手,将脖子上的玉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蓝蔻的手心里:“哥,一定要平安。”
妹妹都能感觉得到,她又何尝不能感觉得到啊……只是,比起现在京城里发生的事,她烦闷的,是心里的一种陌生的情绪。正是这种陌生的情绪,让她这两天都有些失控。
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绪,她该怎么办?……
等了足足四日,才等出结果:长公主李云睿被贬去封地;监查院一处的朱格主办是李云睿的眼线,事情败露,自杀了。范闲有功,升五品太学院奉正。而淡泊书局,似乎是比以前销售得更加畅通了。最后一点,是蓝蔻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蓝芝最近的零花钱又变多了,她是不会察觉到的。
嗯……可能是因为那天发传单的纸是淡泊书局的进口的独一无二的纸吧。宣九主办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是院长察觉到了。但是,范闲既然被晋升,那么就说明他们这次的行动是正确的。
敌人被赶走了,上司默许了这次行动,皆大欢喜。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范闲要结婚了。庆帝下了圣旨,婚期就在半个月后。
因着是郡主出嫁,所以排场很大,蓝蔻就在喝喜酒的现场。她在这喜庆的氛围里,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郡主出嫁,这排场,过于大了……她之前在监查院八处的藏书室里看到过关于礼法的书,明白郡主出嫁的规格,但是,这次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这书上描绘得多了许多。
但是,她来不及细想了,因为,范思辙拉着她一起给范闲灌酒。结果就是,范闲没倒下,她先喝趴下了,就像几年之前在三处冷师兄的婚宴上一样。
与之不同的是,这次,是她自己备了马车,坐车回去的。滕梓荆过世了,言冰云不在。没有人用轻功拧着她的衣襟,把她放到自己的房门口了。现在也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酒量而嘲笑自己了,她敲敲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车夫!掉头!”
正在朝着蓝府赶的车夫,马上将这车停了下来:“爵爷,去哪儿?”
“郊外!”
车子在半夜里停到了郊外,蓝蔻驻着手杖,昏昏呼呼的瘫坐在了滕梓荆的墓碑前,手里拿着的是刚才从婚宴上顺出来的一瓶酒。
车夫见了,劝导道:“爵爷,您刚刚喝趴下了,才醒!”
“没事……”蓝蔻头一仰,将酒往自己喉咙里倒,也不管有没有喝进去。任凭这酒沾湿了她的衣襟。
言冰云!
你给我活着!给我撑着!等我们来,接你回南庆!现在有范闲,无论伤有多重,他会治好你!
……
我真的,想你了……
眼角一滴清泪,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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