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宫变的结果就是:长公主、太后、皇后、太子、二皇子还有一些主谋,一个都没有剩下。而大皇子、范闲、三皇子成为了庆帝仅存的血脉。
范闲,还是监查院的提司;陈萍萍,依旧是监查院的院长;而言冰云,还是四处主办。
范小花的大名出来了:范淑宁。
作为小花未来的婆母,蓝蔻代表言家亲自去范府参加了小花的满月宴,送上了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
在宫变一个月之后,她那远在澹州的娘才带着姨娘们回来,直到回来之后她们才听说了这件事情,不由得为蓝蔻捏了一把汗。
监查院虽然在宫变的时候成了一盘散沙,但是不过是给外人看的。现在的监查院依然固若金汤,言冰云自己折断的手,经过范闲一个月的疗养,算是开始好了起来。只是,接下来半年内不可有大动作,不然可能复发旧伤。
在家里休养了两个月,言冰云除了养伤之外,其实晚上也没歇着。苦了她了,一面要为他敷药;另一面还要注意在过程之中不能伤着他。
她认同夫妻之间在生活之中关于这方面的义务。但言冰云可能是被范小花刺激到了,这两个多月来言冰云每晚就没消停过,事后还露出白日从未有过的一面来引诱她。她还是对言冰云心软,就像当初一样,不忍看他痛苦,只能顺着他来。
但是监查院上上下下要重组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院长、提司比较容易到位,但是主办就得另说了。不说别人,就说她八处主办宣九,已经退下来了。现在八处主办空缺,院里有些人推举她,但是这些都被范闲和言冰云给压下来了。最后,纪繁息的资历最老,能力最强,他接任了八处主办的位置。
处理好了这些主办,就是这些小职员的事情了。这次宫变里,监查院也有了些损失,但是问题不大。蓝蔻也在两个月之间一直等着范闲给她上班的通知。
只是……似乎是不成了。
事情发生在她的两个儿子抓周的现场。
为了避免她的身份外泄,此次儿子的抓周只请了和言府相熟的蓝家、范家还有王启年、高达几家的人。
蓝蔻看了看着地上摆放的东西:范氏以蓝蔻生病为借口代替蓝蔻过来的时候从蓝府带来的她当年用过的笔、言冰云小时候用过的配剑、言若海从书房里拿来的书、林婉儿从范家带来的钱模样的小玩具、还有范闲的……药瓶子?等等,等等……
蓝蔻有些不放心的将药瓶子打开,闻了闻,没有任何的味道。范闲看出了蓝蔻的担忧:“放心吧,这瓶子只是给孩子玩的摆设,里面没有装过任何药物。”
蓝蔻这才放心的将言霁抱了起来,怜爱的看着言霁:“霁儿乖,自己喜欢什么就抓什么,好吗?”说着,将言霁小心的放在了这一堆小玩意儿中,还时刻关注着儿子。
小言霁左看看,右看看,这神色像极了在思考时候的言冰云。想了一会儿,小手逐渐开始往蓝蔻的笔那边伸过去,看得蓝蔻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这只小手在半路之上忽然停了下来,蓝蔻心里一咯噔,就看见小手揪住了在这支笔旁边的言冰云配剑的剑穗。
蓝蔻心下还是高兴的,毕竟儿子很健康,不会像她这样,隔三差五就生病,搞得是个病秧子,不能习武。
范闲将蓝蔻脸上的神色一览无余:“看来,比起小言霁的探花舅舅,他似乎更喜欢和他爹在一块儿。”
在众人的恭喜和调侃之中,蓝蔻将言霁抱起,但是言霁就是抓紧了这个剑穗不放。这剑穗连接着言冰云的配剑,言冰云只得把配剑和儿子都接了过去。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蓝蔻还是从言冰云的身上看到了父亲这一角色带来的光辉。
蓝蔻又转头去抱她的小鹤儿,两个儿子,总该有一个学文的吧?只是,她还来不及将小鹤儿放在地上,小鹤儿就鼓起脸颊的奶膘,手朝着言冰云那边伸。蓝蔻不解,只得顺着二儿子来,于是,在她惊异的目光之中,蓝采鹤抓住了剑穗的剩下的一端,扯都扯不开。
……
她不干了!
两个小没良心的。你爹为了你只费了近两个时辰,你娘为了你努力了九个月,结果还是和你爹亲。
她原本还想让小鹤儿随着自己学文……现在看,孩子还是放在言家养吧。
蓝华自然发现了蓝蔻的情绪不对:“姐姐,儿子随着姐夫那自然是好的啊。”
蓝蔻也是懂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甘心。言冰云手里一个儿子,一把剑,剑穗还被两个儿子死死抓住,但是他已然察觉到蓝蔻不对劲,说着,便狠了狠心。将配剑和剑穗都抽了出来,让乳母抱着孩子。自己则开始安慰蓝蔻:“无碍。”
蓝蔻嗔了他一眼,但是这嗔意配上蓝蔻的容貌,倒像是一种莫名的引诱:“凭什么你努力两个时辰,而我努力了九个月,儿子没一个跟我的?”
言冰云轻轻揽住蓝蔻纤细的腰身,嗯,最近长了些,手感也好了些:“我们等下一胎。”
蓝蔻知道他想要个女儿,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女儿的话,不能再学我这样了。”
言冰云叹了口气,蓝蔻的身份是她的一把枷锁,这辈子都摘不掉:“我知道。”他们的女儿,不会再像她的母亲这样背负了。
蓝蔻还待说些什么,正巧下人们端来糕点,糕点的甜香味儿惹得她心里一股子不快。恶心的劲儿朝上涌来,她脸色一白,拍了拍胸口。
言冰云顿时有些慌了:“怎么了?”
等蓝蔻缓过来之后,道:“没事,有些想吐。”
这一幕也被在场的人瞧见了,范闲上来就抓住了蓝蔻的右手,细细把脉,在得知结果之后,用充满鄙夷的目光朝言冰云望了一眼。随后对坐在堂上的言若海和范氏道:“恭喜言大人,恭喜姑姑。表妹又有了。”
满场哗然!
蓝蔻有些尴尬:“几,几个月了?”
“两个月不足,你需要好好休息。”范闲道。
蓝华挺着肚子,走过来牵住蓝蔻的手:“恭喜姐姐了,这两个哥哥才刚满月,姐姐又有了。唉,这次,是男是女啊?”
范闲摇头:“不足月,看不出来。只不过,表妹这运气,也是过于好了些。”
言冰云的内心也从刚刚被喜悦包围之中醒了过来,只不过面色依旧没有多少变化:“什么意思?”
“就像是表妹头胎一样啊,这次又是两个孩子。”
言冰云的眼里有了光,看向蓝蔻之时,眼里都是希冀。蓝蔻望向言冰云,脑子一翁,眼前一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也不管她娘正在和她义父开心的交谈着什么,在确定自己现在牵着的手是言冰云的右手之后,向后一倒,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二人的房间里,床边坐着的是端着一碗安胎药的露出少有的柔情的言冰云:“醒了?”
“冰云……”
“白日里,你在正厅睡了过去,范闲说,是孕妇的正常反应,”言冰云端起这碗他已经捧了很久的药,“来,喝了。”
蓝蔻委屈巴巴的喝下这碗苦药,那段自己一个人安胎的记忆又袭上脑海。言冰云道:“你生霁儿和鹤儿的时候我不在,现在监查院暂时没有什么重事情。我可以陪你,与我们的孩儿一起。”
蓝蔻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知道这胎是男还是女,若不是女儿,你又得折腾我。”言冰云道:“有女如你,不好吗?”
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自然是好的。蓝蔻想到以后可能有一个精致的梳着包包头的小姑娘,甜甜的喊自己一声“娘亲”或者是“妈妈”,软软的,一下子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言冰云道:“本来,我还想着和范闲把院务处理好之后,便去安排八处的人,但是,蔻儿,以你现在,可不能去监查院了。”
……她是要暂时和她热爱的八处说拜拜了吗:“那,我生完,还能回去吗?”
“若你想,自然可以回去。”只不过,现在,就当是被免职察看了。
蓝蔻闻言,高兴的在言冰云脸上落下一吻:“谢谢达令。”
达令?这个词他很久都没听她说过了。撒娇的时候是达令,暖心的时候是冰云,有求的时候是公子,无事的时候带姓氏。他已经把她摸了个透彻了。
不得不说啊,这怀孕的时候老公在家与不在家那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当初怀着老大和老二的时候言冰云外出,她费尽心思给自己找乐趣;现在言冰云在家,她不用主动,言冰云每天回来之后都会找自己下棋,或者是喂海德薇和言辉,以及偶尔带着自己临摹字画。言冰云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爱人,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把东西往她嘴里塞,而是时常监督自己的适时活动。
等到蓝华生了第一个儿子,林婉儿再怀上第二胎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大到自己翻身都是个麻烦事儿。在这个时候蓝蔻向言冰云提出了要分房睡的要求:“冰云,我们暂时分房一段时间如何?等孩子们出生之后我再搬回来?”
言冰云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那么我能否请问小言夫人,这么做的理由吗?”
蓝蔻挺着大肚子,有些吃力的说道:“我现在月份大了,你每晚又到这么晚才回来。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翻身困难,不好意思再去打扰你了,毕竟你每日都有公务。”
然而,此等提案被言冰云一票否绝:“无妨!”这点苦都不能一起度过,如何算夫妻?生霁儿和鹤儿的时候他不在,现在若是分房,他心中会更担心的。
分房计划,失败!
天逐渐冷了下来。在她怀着二胎的八个多月的时间里,京城安静平和得可怕,有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之感。外面传来的消息,就是范闲又收了东夷城,为庆国的版图扩了一座城的消息。
嬷嬷扶着她,在走廊上走着,天下着小雨:“小姐,这胎快了,约摸着快了。”
蓝蔻对于这种举步维艰的生活很是熟悉:“嬷嬷,其实,你可以不用顾我。去照顾两个哥儿吧?等会儿冰云就回来了。”
嬷嬷摇头:“小侯爷离去前,嘱咐奴婢的,是要好好照顾小姐,小姐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蓝蔻嗤笑,言冰云现在连自己带来的嬷嬷都收付了,调侃道:“嬷嬷,你究竟是谁家的?”
“奴婢自然是小姐的人,”嬷嬷听出了蓝蔻的调侃之意,“不过,现在小侯爷也是为了小姐着想。所以,奴婢自然要将小侯爷的话给听进去了。”
蓝蔻觉得有趣,便不再调侃嬷嬷了,继续走着她的路。当走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蓝蔻突然捂住肚子叫疼。嬷嬷赶忙将她扶到了床上,叫人去了。
当言冰云下了职,就看到自家护卫来报说是夫人正在生产,二话不说的奔了回去。等到了产房之前,却被嬷嬷拦住了:“小侯爷,产房血腥重,男子进不得。”
言冰云不信,他在四处,杀了多少人,这点血腥,他根本不在乎。更何况,他最重要的人正在里面,他推开嬷嬷,直接冲了进去,隔着屏风,他都感受到了蓝蔻的忍耐,就像是第一次生产时的那样,蓝蔻咬紧参片不做声,为了两个孩子努力保持体力。
都不知道现在他回来的时候,蓝蔻挨了几个时辰了。言冰云心揪了起来,脑门上也都是冷汗,正当要越过屏风去牵住蓝蔻的手的时候,屏风里传来了一声婴孩的哭泣声。
接生的稳婆抱着老三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是言冰云:“小侯爷?您不能进来的。”
言冰云也不回她的话,问道:“夫人可好?”
“小侯爷,还有个没出来,”稳婆道,“恭喜小侯爷,这是三公子。”
言冰云也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了,只是一声:“照顾好孩子。”之后,越过屏风,握住了蓝蔻的手。
眼前的景象,多么像当初在北齐的时候,她为自己挡了沈重一剑倒在自己怀里时候的无助。眼角一滴泪流了出来:“若是疼……就抓紧我的手……别怕……我在……”
蓝蔻感受到了言冰云的气息,在痛苦之中硬生生扯出一抹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将手放在了言冰云的手上,并没有去抓紧。
就这样,过了一刻,在产房里血腥味儿越来越浓的时候,今日的第二个生命降生了。蓝蔻一直放在言冰云手心的手才算是放心的握住了言冰云,言冰云也顺势搂住了蓝蔻。蓝蔻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汗:“嬷嬷……”
嬷嬷闻言,抱着刚刚出生的老三来到了夫妻二人的面前。蓝蔻虚弱的伸出了手,在老三的脸上点了一下:“嬷嬷,是……男孩,还是……女孩?”
嬷嬷也知道这夫妻二人想要个女儿,脸上的喜悦也没下来过:“小姐,姑爷。奴婢怀中的,是三公子;现在,四小姐,还在稳婆怀里。”
太好了,现在抱着她的男人,终于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去折腾她了:“冰云,名字……”尽管已经虚弱无力,但是老二的教训还在,她一定要把名字给把关之后再睡。
等到这一刻,言冰云才发觉,其实,男孩子、女孩子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其实是自己怀中的这个人,他心疼的搂住她,也算是明白了在老大老二周岁之时她所说的那句两个时辰和九个月的差别。
这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他在身边她都如此虚弱,难以想象,当时头胎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是如何熬过来的:“言子翎,言绾。”
很好,终于是不是老范家的取名风格了。言冰云小声的安慰道:“你先睡一会儿,辛苦了。”
蓝蔻的耳畔传来他温柔的声音,她长长松了口气,终于是可以安心的睡下去了。在她彻底陷入沉睡之前,脸颊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到了下巴,随后滴在了被褥上。
原来,他也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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