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丹霞鼓掌,高声道:“爽快!”
她手指轻叩桌面笑道:“可惜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范闲他就想当个富贵闲人,可是所有人都在逼他。”
“他是个人,不是个工具,更不是棋子。他有权选择自己如何度过一生,和谁共度一生。我作为朋友,只想让他得偿所愿,仅此而已。”她贴心的没有说兄弟二字,免得李承泽产生联想。
但李承泽看起来还是不大好,这会儿他的表情,总让徐丹霞觉得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进了这京都,趟了这趟浑水,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既然已经得罪了太子,为什么不做我的盟友呢?”李承泽又给她添上一杯酒,幽幽道。
“我不会帮你劝他,只会在他作出决定后支持他,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也无论他的决定会走向什么结局。”徐丹霞道。
李承泽忽然觉得有些冷,就像外面悬在天上的月亮,那么孤独,那么冷寂,“如果会死呢?”
徐丹霞觉得今晚的李承泽很不对劲,明明人人都说,太子平庸,反而是二殿下颇得陛下赏识。
他可是太子之位的最大竞争者,太子在这世上最恨最忌惮的人。
为什么总给她一种苦涩和哀伤的感觉呢?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站起身来,迎着他的目光,粲然一笑,语气搞怪问:“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手指戳着桌面,笑着斩钉截铁道:“是义气!”
徐丹霞拿着扇子走后,李承泽面上的笑容顿时散在空气里,神情复杂。
李弘成察言观色,轻声道:“不想他们关系如此之好,所幸他们已然得罪了太子,于我们而言,也是好事。”
李承泽神色莫辩,摆摆手让他出去,自己捡起刚才徐丹霞用来戳他的莲叶,又躺回了床上。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不止没得选,还无人无关利益、只为真心的帮衬他,更遑论不计后果、不加劝阻。
这边李承泽辗转难眠,那边徐丹霞也觉得奇怪,实在不明白李承泽带给她的奇怪感觉从何而来。
这件事还没想明白,次日又听范闲疯狂吐槽完婚约照旧的事,又知道了滕梓荆打算留下的决定。
这两件事,好像都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徐丹霞忽略了范闲的吐槽对滕梓荆道:“我觉得你还是走了比较好,留下来很危险的。”
滕梓荆点点头,看了眼范闲:“范闲给的银子多,一月五十两,二亩地一头牛,还有我儿子的教书先生。”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留下来真的很危险,范闲是帮你很多,你过意不去的话,逢年过节送点礼物,大家常来常往就行。真把你命搭上了,你妻子没了丈夫,儿子没了爹,范闲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滕梓荆琢磨了一下,仍是道:“我意已决。范闲昨日当年质问太子,他那么蠢,我必须留下来。”
质问太子就是蠢,那她骂了太子,不止骂了,还差点动脚,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不敢说不敢说。
见他仍旧坚持,徐丹霞也不好再多说了。
说完这些,范闲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再次挑起婚约的话头,实在是想不通,这陛下是怎么回事儿,上赶着把自己的亲外甥女儿嫁给一个寻花问柳的登徒浪子。
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决定去找林婉儿说个明白,最好能激怒她,听完范闲的计划,徐丹霞觉得他一定会被打死。
她想,林婉儿经过那天马车上的事情之后,但凡有点气性都不会想嫁给他,但是那天马车上的话又不能说出来,无奈只能跟上范闲去了林婉儿修养的地方。
范闲假扮名医,由范若若引荐,进了皇家别院。
既然说是神医,就自然带了好药,无论成与不成,他们这些人都觉得应该治好林婉儿。
对一个女子而言,有这么一个男子,各种作死就是为了不娶自己,在徐丹霞、范若若看来,是很伤自尊的一件事。
这林婉儿听说患有肺痨,万一撑不住,抑郁了,那他们会很自责的。
徐丹霞在范闲进去之前,下定决心,反正都是死,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善意”地嘱咐道:“你到时候自曝完身份,就说想来看自己未婚妻美不美,她一定生气。记得一定是说看美不美啊。”
范闲人已经到了大门口,闻言,转过身来,一下子抓住了重点,问道:“你怎么知道说这个她会生气?你们见过?”
徐丹霞面不改色地摇头:“没见过,但是你想,你这么说,郡主肯定以为你是只注重外表的好色之徒,再结合你最近流连烟花,她会以为你拿她和青楼女子作比,能不生气吗?”
只是隔着马车听见过声音,说没见过,也不算撒谎对吧。
范闲眼睛一转,觉得非常有道理,郑重地点头,夸奖道:“聪明。”
滕梓荆和徐丹霞还有范思辙在外面等着,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门口,一个长相严肃的男子带着几个护卫走了进去,双方都打量了一下彼此。
范思辙说那是林婉儿的二哥,林婉儿是长公主和林若甫的私生女,林珙是林若甫婚生子,所以婚生子来看望非婚生子?但据范思辙说林珙非常疼爱林婉儿。
反正徐丹霞看不懂这种关系,这约莫就是古今文化的不同吧。
林珙一进去,徐丹霞就觉得事情要糟,她对滕梓荆说:“滕哥,你要不站大门口,一听到范闲的惨叫声,你就冲进去救他?别让人打太狠。”
滕梓荆听了,点头应了一声,就站到了皇家别院大门口。
一位红衣女子打马而来,她进去没多久,果然听到里面一阵鸡飞狗跳,喝骂声、打斗声不绝于耳。
滕梓荆见大门不开,连忙翻墙进去救范闲于水火之中。范闲战斗力不算低,但是带上范若若就很危险了。
徐丹霞也不会袖手旁观,把鹅往范思辙怀里一放,她也跟着滕梓荆翻过院墙,找到了范若若,就飞身上前将人拦腰抱起,又飞走了。
范若若一走,范闲和滕梓荆放开了手脚,并不恋战,很快就跑了出来,徐丹霞已经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调整好方位,拉起缰绳只等出发了。
看见范闲和滕梓荆,连忙招呼他们上马车,范闲大喊:“我们引开他们,你们快跑!快跑!”
跑什么跑?她怎么跑?马车能比人家用真气快吗?况且他们三个都是战五渣,你倒是过来保护一下你的弟弟妹妹呀。
徐丹霞心里逼逼,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拉起缰绳死命的催马儿跑。
太慢了,马车真是太慢了,徐丹霞喊:“若若,你簪子借我用用。”
在马车的摇晃中,范若若艰难的把簪子伸了过来,徐丹霞余光瞥见后,一把拿过,边道歉边刺了一下拉车的马。马儿吃痛,疯狂地冲了出去。
徐丹霞飞身而起,悬在那些人头顶,拿出挂在腰上的药,空中一撒,连忙飞回马车上,这药只是让人不能用真气而已,并不致命。
她平时自负,觉得只要遇上的人没有真气,天底下没人动得了她,所以日常都带着卸真气的药。
真是装逼遭雷劈,下次还是换成迷药吧。
此时此刻,倒也不是打不赢,只是怕她万一顾不及,让对方伤了自己人就不好了,况且,她不能杀人啊,这古代的护卫又都死心眼子,不死不停手的。
还是跑吧。
林珙的手下果然执着,追着他们跑出去几条街。
自从来到京都,就一直没消停过,徐丹霞一直没机会踩盘子,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往哪里跑,全凭直觉,生怕跑进死胡同里被人给一锅端了。
跑着跑着,就发现不对了,按理来说,京都乃是天子脚下,相当于庆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怎么这条街这么有风格,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他们跑到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
还真是!二皇子李承泽热衷于与民同乐,但是又不喜欢人,所以每次上街,都要清街。
徐丹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遇见李承泽而开心过,她拉住马,并住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额上,往李承泽那边一划:“二殿下好。”
然后她敲敲马车道:“下来吧,咱们安全了。”说完就坐在马车上直喘气。
李承泽示意谢必安赶走了在后面追他们的人,自己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她,徐丹霞也不客气,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李承泽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情况,徐丹霞脸开桃花,呼吸急促,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徐丹霞正要说话,就听扑通一声,她作势要下车,李承泽往后一退给她腾开地方,她走过去一看,原来是范思辙摔下了马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跑出去吐了。
她掀开马车帘子,给范若若递过去一丸药,又跑过去给了范思辙一丸。范若若吃了觉得好受多了,才着手整理衣衫钗鬓。
徐丹霞把鹅抱下马车放在地上,范思辙行啊,这种危急关头,还记得护着鹅,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她朝着李承泽走过去,手背放在脸上给脸颊降温,“刚才范闲去了皇家别院,后脚林珙也进去了,然后。”她顿了顿,“你懂的。”
在李承泽了然的眼神里,徐丹霞给救他们逃出生天还被刺了一簪子的可怜的马儿擦了些药,然后跟着李承泽坐在了桌案前。
徐丹霞舔了舔嘴唇,兴奋地说:“这真是太刺激了!”然后又惋惜地说:“希望范闲和滕梓荆能活着冲出包围圈。”
这一路跑的实在激烈,她的发带本就束的不紧,如今早就松了,她索性就拆下来,青丝倾泄,她揉了揉被坠得生疼的额上的头发。
正揉着,他就接收到来自李承泽的友好询问,“用不用我派谢必安去帮帮范闲?”
徐丹霞将头发拢起,摇摇头,一摊手,笑道:“不用,毕竟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她扎着马尾,“而且,我都跟他说了,他要是那么干,一定会被打死的,他非不信邪。”
她低头问大白鹅:“是吧?大白鹅。”左右看看又道:“这里的人呢?”
李承泽将桌案上的橘子往她面前一推,道:“我这个人最喜欢与民同乐,但是又不喜欢人。”
徐丹霞手一顿,道:“那他们岂不是一天都不能开张了?你不觉得你有点扰民吗?”
李承泽并未生气,笑道:“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说的话有点像我朝上的那些朋友?”
什么朝堂上的朋友,那是你的门下,是你的党羽。
徐丹霞一笑,继续扎头发道:“那你觉不觉得你想的有点多?”只听他又道:“更何况,身为皇子,不骄奢淫逸,岂不是不务正业?”
徐丹霞点点头,一圈一圈绑着头发道:“你说的这些对普通皇子来说,很有道理,可是对一个你这样的、你明白的皇子来说,不就是不务正业吗?”
扎好头发,感觉头舒服多了,她舒了口气,晃了晃头,觉得扎的头发松紧合适,心中满意,身心愉悦,人也就理所应当地飘了。
她两臂交叠撑在桌子上,笑得灿烂,看着李承泽的双眼,以便能及时观察他的眼神,道:“有句话我觉得不当讲,但我忍不住,非要讲一下,劳烦二殿下屈尊,听一下?”
想起徐丹霞昨晚气急败坏直接喊他名字,又是第一次在她嘴里听到劳烦二字,还是不当讲却忍不住非要讲的话,这么有趣的说辞,李承泽一下子笑了,他点点头道:“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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