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时隔太久, 祁婠伊是在几日后得到的结果。
听到结果之后祁婠伊心中一阵恶寒。
原来知翠真的是辛苏安派人杀害的,而另一件事情,也是他!
祁婠伊听完之后连往后退了几步, 若非宋峥及时上前拉住她, 只怕她站也站不住,直要跌倒一般。
“这件事情涉及颇多,所以还是靠沈清见动用他那边的关系才查出来。”宋峥咬着牙道, 他也没有想到辛苏安竟然那么早既已经动了对佛子的杀心,而且非但动了,还真的派人去了。
若非辛苏安派出去的人失了手, 只怕梵珈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性命。
“而且我们顺藤摸瓜, 还查到了不少事情。之前莫名其妙死了的那两个人,也是他下的手。不过不是他自己的人, 派出去的人都是从赵府出去的。”
“辛二……辛二哥哥他!”祁婠伊眼中满是痛苦地叫出来这个曾经的称呼,虽然之前已经有了怀疑, 可真的查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那个从小陪在她身边, 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辛二哥哥, 背地竟然害了这么多人。
“他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祁婠伊低声问道。
见到祁婠伊这个样子,就连平日里总是爱与她对着干的宋峥也说不出半句调侃的话来, 只摇了摇头。
其实各种缘由, 想一想也明白了。
全都是因为祁婠伊。
杀梵珈是因为知道了祁婠伊喜欢上了他。
杀那两个人是因为他们冒犯了祁婠伊,险些伤了祁婠伊的性命。
而杀宫人,只是因为她们说祁婠伊和梵珈是一对儿。
细想那些事情发生时候辛苏安的反应, 祁婠伊觉得心凉得紧,他害了那么多人,却在她面前装作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破绽。
“可是梵珈头一次下山的时候,我还没有说过我喜欢他,辛二他是怎么知道?”祁婠伊后怕地问了一句。
宋峥只同她对视一眼,没有回答。
即便是宋峥也不得不承认,辛苏安无疑是了解祁婠伊的,或许比他们所有人以为的都要了解,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只一直默默陪在祁婠伊的身边。
而喜欢梵珈这件事情,或许辛苏安比祁婠伊自己发现得还早。
“而且,在南疆使者还未到余安城的时候,赵煦曾经出过城。倘若之前的事情真的是他指使赵煦所为,那么恐怕南疆王子一来便上书求亲的事情,也是另有原因。”
虽然宋峥并未言明,可他们都知道,所谓另有原因,就是有人故意在南疆王子面前说了些什么,还给了他些拒绝不了的好处,他才会这般执着。
难怪那日,南疆使臣才到宫中,便直接点名要见顺平长公主,南疆公主名气之大,也是他们打听过了之后才知道的,若无人在南疆王子面前提及,他又怎会特意要见一见尚在禁足之中的顺平长公主。
而那个时候,祁婠伊已经被禁足了一段时间,为了梵珈的安全她也一直规矩地呆着,只是常常闷出病来,加上手指受伤,太医成了落霞殿的常客。
按照皇上对祁婠伊的宠爱,恐怕早已经动了要放祁婠伊出来的心,只是缺少一个台阶。
而这个时候,南疆王子提了出来,皇上自然会应允。
再后面的事情,便更加水到渠成了。大齐和周边各国的关系,辛苏安自然比祁婠伊清楚得多,逼得皇上为一个南疆头疼,可又舍不得长公主远嫁。
辛苏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既解决了皇上的燃眉之急,也向皇上证明了他对祁婠伊的真心,还有一层,便是祁婠伊的愧疚之心。
这所有的一切,他都算得准确无误,若非宣城公主冲动来祁婠伊这里闹了一次,只怕祁婠伊半点疑心也不会起,还以为他一直是那个如玉君子。
想到了这一点的祁婠伊更觉周身冷透,她手指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袖,阳春三月,她却冷得如坠冰窟。
“他是如何指使得动赵煦的?”祁婠伊最后问道。
赵家地位也不低,赵煦又是个谁都不放进眼里的主儿,连薛离也敢惹,又怎会那么听辛苏安的话呢。
宋峥闻言别有深意地看了祁婠伊一眼,道:“你辛二哥哥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右相府的二公子也不是没有本事的。”
祁婠伊不说话了。
宋峥给她留一些时间来反应这些事情。
可祁婠伊根本就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这些事情她只震惊了一会儿,很快站起来道;“证据呢?”
“证据自然是有的。”宋峥还以为祁婠伊不相信他,“物证我带着了,人证也已经都关在了司审衙了,你若要问,随时可以过去。”
祁婠伊没有说话,伸手道:“物证。”
宋峥看不懂祁婠伊此时的想法,只将他这几日找到了玉佩牌子信件一并放在祁婠伊的手上。
祁婠伊一句话也没有说,一把抓过宋峥递过来的物证便往外面走。
宋峥忙跟上她:“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啊?你不会要去寻辛苏安对峙吧?这个时候对峙对你不利,而且赵煦的事情不能在他面前直接揭露,赵煦留着还有些用处……”
可是此时的祁婠伊已经听不进去宋峥的话了,她拿着那些物证快速地往外走,只留给宋峥一句:“我去寻父皇!”
宋峥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更加紧张了。
紧紧跟在祁婠伊一边追着她一边劝说,这件事情,当真没有祁婠伊想象得那样简单。
宋峥一路劝说,祁婠伊也没有能停下来脚步。
最终,宋峥见她在勤政殿门口停了下来。
就在宋峥以为自己的劝说有效,祁婠伊听进去了的时候,便听见了祁婠伊的声音,她目光盯着站在门口的李公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原本正对着勤政殿准备推开门的祁婠伊换了方向,直直地走到了李公公面前。
“李公公,母后被罚那日,她进勤政殿之前还有谁来过了?”
“回殿下,在皇后娘娘进来之前没有人来过。”李公公见祁婠伊此时状态有些奇怪,这些日子祁婠伊已经很少出门了,现在竟然主动到勤政殿来,实在奇怪,他也不敢马虎。
“怎么会?”祁婠伊低声问道。
祁婠伊正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便听见李公公又小声道:“不过那日皇后娘娘刚离开勤政殿,辛二公子便来了。”
祁婠伊听得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一大步,险些跌倒。
李公公见状忙要虚扶住她,正好宋峥上前一步,将祁婠伊扶住。
“那支玉簪,可是他带去的?”祁婠伊问道。
“这个咱家便不知了。”李公公笑了笑道。
“你不用知道了。”祁婠伊轻声道,声音轻飘到李公公都没有听到。
是了,那个时候的辛苏安就站在她身旁,那会儿她尚未生疑,还以为他是在外头候着的。却不想,他表面上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背地里却早已经谋划了这许多。
他们所有人的反应决断,都被他算得准确无误。
而在这之前,她还以为她的辛二哥哥是一个温柔的人,也只觉得这种亲事是自己对不住他。
想到这儿,祁婠伊转身费力推开勤政殿的门,一进去便扑跪在地:“父皇,辛苏安城府极深,勾结他人算计儿臣,父皇真的想要儿臣嫁给这等小人吗?”
“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皇上见到祁婠伊来的时候,眼中出现一瞬间的惊喜,可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又很快消失不见。
“辛二阴狠毒辣,实非驸马良选,还请父皇三思。”祁婠伊固执地跪在地上,目光坚定地看向皇上。
皇上也没有半分闪躲,对上她的目光,还问道:“你说的可是他杀了那民间险些伤了你的人,确实该杀。至于那几个宫人,确是嘴碎了些,该罚,此做法欠妥,之后父皇自会罚他。”
“原来父皇都知道?”祁婠伊抬头怔然道。
“几日前辛二便已经自己来请罪了,不过你们大婚在即,这等小事自是不必在意,你且回去安心等待着大婚之日便是了。”皇上说着便上前想要伸手将祁婠伊从地上扶起来。
祁婠伊推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看着皇上问道:“原来在父皇眼中,这些人的性命竟都成了小事了吗?”
“顺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皇上皱着眉头瞪着祁婠伊,显然是被她这话气得不轻。
“父皇!”祁婠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倘若这些证据不足以叫父皇收回成命,那么能不能求父皇心疼心疼顺平,不让儿臣嫁了。”
“父皇,儿臣不愿嫁给辛二。”她又磕在了地上。
这些日子在地上磕了太多次,早已经失去了知觉。
“求父皇不要将儿臣嫁人。”第三下磕下去,祁婠伊额头已经泛红,微微渗出些血来。
“倘若父皇当真不愿成全儿臣,那请父皇准儿臣终身不嫁。”祁婠伊这些日子哭得眼泪都没有了,现在只是木然地磕着头。
“你起来!你现在这是在威胁朕吗?”皇上气急,又吩咐了人进来将祁婠伊拉起来,祁婠伊恹恹站着,没有了气力。
皇上见状指着她气道,“这桩亲事是你当初亲口答应,现在又要反悔不成?倘若如此,那和尚的性命便留不得了。”
“父皇知道的,那日的事情,儿臣是被算计了。”
“他虽用了些手段,可他对你确是真心,是数一数二的良配。”皇上没有半分动摇。
“儿臣明白,父皇就是不愿儿臣再有可能同高僧在一起,所以才要寻着这个由头将儿臣嫁出去。”祁婠伊冷冷看着皇上道。
“没错!你竟然现在还敢提那个和尚!朕能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你现在这般,真是全然丢了从前的乖巧可爱!为了个男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你可还记得你是大齐的顺平长公主吗?”皇上彻底被祁婠伊的话激怒,直接抬手指着祁婠伊道。
祁婠伊脸上却全无慌乱,只剩木然,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竟然还笑了一声:“出生那日,父皇赐儿臣‘顺平’二字作为封号,要儿臣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可儿臣,就连同心上人长相守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又谈何喜乐?”
祁婠伊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眼见皇上已经抬手,祁婠伊不躲不闪,固执地瞪着他看,眼眶还红红的。
“皇上息怒!”正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辛苏安来了,“殿下对臣不满于臣,对臣积怨,这才一时失言,还请陛下念在殿下气急了一时糊涂的份上,不要同殿下计较。”
“你怎么来了?”皇上皱眉看向辛苏安。
“臣原本是进宫来看望殿下的,不想殿下不在落霞殿,又听说殿下来了勤政殿,臣便明白,是臣做的错事被殿下知晓了。还请陛下,若要怪罪,都算在臣的身上。”
祁婠伊只冷冷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皇上到最后也没有惩罚两人,因为就在他们说话时候,外头通报,皇后带着小公主来了。
祁婠伊原以为父皇盛怒之下,不会愿意再见人的,不想父皇竟然要小公主进来了。
祁婠伊看着那头和睦相处的几人,突然觉得自己竟已成了多余的。
她最终起身,默然离开了勤政殿。
辛苏安紧跟着她出来,祁婠伊看也不看他一眼,自己往前走:“你跟着我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两人走到门口,早早在门口候着的宋峥见到祁婠伊额上的伤险些被惊得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愣愣地看着狼狈的祁婠伊道:“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祁婠伊丝毫不觉,步子还走得极快,像是着急要去寻什么救命药一般,脸上却是死气沉沉的没有颜色。
宋峥虽一直与祁婠伊吵嘴,但也知道她最爱惜自己的容貌形象,可现在竟全然不理了,不仅额上多了伤口,头发也散了些,几缕留在脸上,带着些血迹,瞧着有些怖人。方才在殿内,定然是被皇上的话冷了心。
一直到落霞殿,祁婠伊一边在铜镜前看着自己,一边才和辛苏安说话:“你当真一直要跟着我?”
辛苏安没有说话。
祁婠伊冷笑一声:“原先是我小瞧了辛二公子,辛二公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是将人心算了个通透!”
她吩咐锦葵去酒窖寻了两瓶上次特地托花青寻来的美人酿,提着便往出走了。
只在出宫门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要去寻高僧你也要跟着吗?”
辛苏安仍是没有说话。
祁婠伊冷哼了一声便自顾走了,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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