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心心念念的大孙子, 季奶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病床前, 一把按住激动的季临渊。
眼底含泪, 声音哽咽：“你别动，你别动。”
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大孙子这会儿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脚高高地悬在半空。
一见到他们，迫不及待地起身, 吓得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季临渊脸上挂上暖心的笑容：“奶奶，我没事儿，就脚有点麻而已。”
他的奶奶他比谁都清楚，若是故意瞒着她说一点事都没有, 她反而更加担心，说自己有点小问题, 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就会心里放宽很多。
果然，季奶奶听了这话, 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要不要奶奶给你按按？”
抬起手想去帮孙子按摩，看着被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的腿，无从下手。
突然就有些怀疑自家孙子的话：“这, 真没事儿吗？”
她脑袋清明着呢, 知道他孙子这话里有哄着她安慰的意思，但这腿？
一看就很严重。不着痕迹看了不远处的顾盼一眼, 也不知道这傻姑娘垫补了多少钱。
忙不跌地解开两个扣到脖子的盘扣, 将手伸进衣服内里。
摸出一个灰黑色小布包，边角缝的整齐极了，这是她家老头子缝的。
脸上情不自禁露出浅浅的笑, 解开小布包上的抽绳。
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拿出来：“顾盼，给。”
顾盼看着季奶奶手上零零碎碎的钱票，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识往季临渊看去，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求助的信息。
季奶奶直接把钱票一把塞在了顾盼的手心里：“你看他做什么？！这钱你拿着，我知道不够，但你放心，我和他爷爷就是去卖血也把医疗费凑齐给你。”
“奶奶你在说什么啊！”顾盼一听这话就急了。
赶紧把手里的钱塞回去：“这钱我不要！”
“我知道这钱少，你先拿着，后面的，我和他爷爷再想办法。”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盼哪里敢要老人家的钱，季奶奶手上的这点钱十块钱不到，全是零零散散的1毛2毛，但保存的极为妥帖，边边角角都十分平整。
可想而知老人家平时是多么看重，现在毫不犹豫地拿出来，这份心意已经够了。她也相信季家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欠债不还的人。
再说了，她帮季临渊，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季奶奶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我们季家人不会平白无故占人家便宜，这钱你先拿着。剩下的钱算奶奶求你，给我们个时间，我们慢慢还。”
季奶奶一脸坚定，声音坚决，一点不给顾盼反驳的机会。
顾盼知道这钱是必须拿着了，再次转头看向季临渊。
脑海中灵光一现，眼底滑过一抹狡黠：“奶奶，这钱我可不要，季大哥早就给我写了欠条。”
转过身，在季奶奶看不见的角落对着季临渊眨了眨眼。
“我总不能收你们两份钱吧。”
季奶奶略带迟疑地看向季临渊，有些怀疑：“真的？”
“真的。”季临渊无奈举了举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我只是脚受伤了，手还能动。”
看他还有力气开玩笑，季奶奶放心了。
这个时候，季爷爷才慢慢走上前来：“临渊。”
两个字饱含无限情感和关怀。
季临渊对着爷爷点了点头。
爷孙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季奶奶看他不说话，抬手握拳轻捶了下他的肩膀：“糟老头子，孙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关心！”
季爷爷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话。”
男人之间，不肖多言，一个点头足以。
“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收到爷爷传来的信号，季临渊及时地岔开话题。
“哦。”季奶奶眼神闪烁不定，“搭车来的。”
季临渊的视线在两位老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
季爷爷和季奶奶颇有些不自在。季爷爷还好，板着一张脸故作镇定，抬头挺胸任他扫视；自家奶奶明显就有问题，下意识闪避他的目光。
季临渊心底有数，也不揭穿，只关心道：“爷爷奶奶一路辛苦了，坐在这歇一会儿。”
顾盼适时将椅子放在爷爷奶奶身后。
“医生怎么说？”季爷爷关心。
“爷爷放心。”这个问题顾盼先帮他回答了，“我找医生仔细询问过了，季大哥这个伤好好静养，半年足以康复。”
“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季临渊补充。
听了她们的话，季爷爷和季奶奶彻底放心了，心里那块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在这儿有顾盼照料着，林山也在这没什么问题的。”
“我知道，我知道。”季奶奶不断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但我和你爷爷不亲眼来看看，实在是放心不下。”
季临渊在心底叹息，小河子离市医院有多远，他一清二楚。
两个老人家就这样来，可以想象一路受了多少委屈。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愧疚不已。
而且爷爷奶奶现在被下放，身份特殊，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他不敢想象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虽然很不忍心，但现在，爷爷奶奶必须尽快回去。
季爷爷一眼就看出季临渊的顾虑，低声说道：“临渊，别担心。我们出来的时候让人帮忙遮掩，现在看到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
“对对对。”季奶奶接着季爷爷的话，“你在医院好好养伤，我们的事你别担心。我和你爷爷看到你没事也就放心了。我们马上就走。”
顾盼听了这话皱眉，望向窗外。
天灰蒙蒙的，隐约还听得见雨声，这样的天气让两个老人怎么走？
季临渊自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天气，说实话，他是一点都不愿意让爷爷奶奶立刻，但形势比人强，他们……
他红了眼眶，眼睛里布满血丝，对着顾盼，言辞恳切：“顾盼，拜托了。”
顾盼也明白事情的紧迫性，不再多耽搁，对着他保证：“你放心，爷爷奶奶我一定会安排好。”
才刚看了季临渊一眼，马上就要离开。季奶奶心里是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但……
强迫自己挪着脚往外走，一步三回头。
走了两步，突然回身，抱住季临渊：“小渊，小渊。”
口中不断喃呢，听得顾盼眼睛发红，鼻头泛酸。
想给他们多一点时间，顾盼没有出声打扰。
但季奶奶实在是太舍不得季临渊了，抱了许久都不曾撒手。
季爷爷上前劝了两次。
“唉。”顾盼在心底叹气，缓缓走到季奶奶身旁，将老人慢慢扶起，“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保证还您一个完好无损的季临渊。”
季奶奶一边抹眼泪一边感谢：“好孩子，谢谢你，谢谢你。”
情真意切，感激不尽。
“好了，我们走吧。”季爷爷牵上季奶奶的手。
顾盼连忙起身准备送两位老人离开。
打开门。
！！！
“嘭！”猛地将门关上。
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季奶奶脸色发白，急忙询问：“怎么了？”
顾盼在病房四周扫望，脸上溢满焦急的神色。
这哪里有藏人的地方？
季奶奶被她的举动吓得更是心底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又追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顾盼白着脸安慰道：“没什么。”
言不由衷。
“你别吓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知道这事瞒不过顾盼也没有必要瞒着：“村里的人来了。”
“你说什么！？”
季奶奶瞪大眼睛，满目不可置信。
就连一旁的季爷爷也有些难以相信。
“我没看错，是叶雨。”她肯定。
“那可怎么办。”季奶奶一下慌了神，他们是瞒着村里人偷偷摸摸跑出来，若这和村里的人撞上，他们该怎么解释？
万一，万一和小渊的关系被人发现，那他们……
后面的事她不敢再想下去，光是想到这儿她就已经面无血色，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下意识捏住身旁老伴儿的胳膊：“老季，这，这可怎么办？”
季爷爷轻轻地拍了拍了她的手背：“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还不及，我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
听见这个消息，病床上的季临渊也不敢大意，四下打量，想要在这窄小的病房内找到一个藏人的地方。
可这病房着实太小，除了两张病床的位置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
别说藏下去爷爷奶奶两个人了，就是顾盼那样娇小的女孩都藏不住。
“奶奶，您别急。”顾盼赶紧安抚住季奶奶。
“这样。”顾盼灵机一动想出了法子，“我出去拖住他们，爷爷奶奶，你们找准机会离开。”
“能行吗？”
“奶奶，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季临渊也帮着她说话：“奶奶，相信顾盼。”
“好。”季奶奶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盼，“我相信你。“
再一次握上顾盼的手：“谢谢。”
顾盼拍了拍奶奶的手背，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合上房门，没过几秒钟，病房内的三人就听见了门外的声音。
“顾知青！”
叶雨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季知青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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