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领导一句话给这事定了性, 罗院长所有的话都死在腹中。
好几次张开嘴又合上, 一副差些被话憋死的模样。
最后知道没法, 不住地对身边的袁阿花使眼色。
袁阿花不情不愿的，脸色难看极了。
“老人家, 是我不对。”说了这话见罗院长还不满意，心里别扭, 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不应该低头走路，老人家没撞到你哪儿吧？”
袁阿花那副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道歉的憋屈模样总算让顾盼心里舒服了些。
再次偏头看向老人，又一次确认：“您真的没事儿吧？”
老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顾盼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确认她说的是实话，才放心一些。
转身对着袁阿花：“老人家身体本来就脆弱, 哪里经得起你如此横冲直撞。”
面对顾盼的指责，袁阿花心里再是不愤, 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
低着脑袋隐藏眼底的不屑和怨恨。
听见罗院长的轻咳声，才不服气地点点头。
大领导见事情逐渐平息，给高奇骏递了个眼风。
在大领导身边跟了三年的高奇骏秒懂。
挥着手喊着：“大家都别围着了, 都散了, 都散了。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在这围着了。”
这场“热闹”逐渐平息, 周围围观的人见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成群结伴的离开，还不断续续嚷嚷着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突然之间就有了谈资。
等人群散开, 顾盼也没有心思和其他人掰扯，对着大领导和高奇峰道谢，简单寒暄几句就道别了。
至于一旁的袁阿花和罗院长，袁阿花她根本没有兴趣搭理她。
而罗院长，顾盼对着他眨了眨眼，挥手道别。
但她挥手的手势有些奇怪，5个手指用力地张开，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罗院长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额头的青筋狠狠地跳了两下。
袁阿花有没有被讹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现在他有一种被讹上了的感觉。
顾盼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领着两位老人就朝楼上走去。
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
老人离她好几米远，她明明有特意放慢步子想和他们走在一起，怎么可能无端他们会落后这么多。
仔细看了他们两眼就明白了为什么。
他们这是觉得自己丢脸，不想和她站在一起，怕丢了她的脸。
顾盼心里的滋味，她形容不出来。
心酸、心疼、委屈、难过……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轻轻地耸了耸鼻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让眼底的泪珠不掉落下。
“爷爷，奶奶。”
顾盼喊得特别大声。
好几个和他们擦肩而过的人都停住了脚步，诧异地看向她。
不明白怎么这人突然就大声吼起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老人站在楼梯口。
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他们刚刚没听错，这人是在叫爷爷奶奶吧？
这不像呀？
顾盼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哒哒哒”地跑下楼。
挽上老人的胳膊，一边一个，脸上的笑容又真挚又温暖。
“还真是一家人？！”
有围观的人把心声说了出来，不少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说实在话，这三人站在一起，气质倒是极为相融，只可惜这身上穿的衣服差别也太大了吧，说一句天差地别也毫不为过。
顿时看顾盼的眼神就变了。
就差给她贴上个“不孝子孙”的标签了。
顾盼却毫不在意，更加亲热地挽着身边的老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
而被她紧紧挽着的老人，直接红了眼眶、酸了鼻头，心里的感触不可谓不深。
“你这孩子！”
顾盼轻轻晃着老人的胳膊，撒着娇，声音软软糯糯的：“怎么了？你们是不让我这样叫你们吗？”
说完脸上挂上失落的表情，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们。好似只要在他们口中听到一个不字，就能马上哭给他们看。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季爷爷季奶奶哪里说得出一个不好。
只恨不得把这孩子搂在怀里，心肝宝贝蛋的疼一疼。
哪里舍得让她难过。
“好好好。”
一向不苟言笑的季爷爷也破天荒的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想而知对顾盼是有多么满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就叫你们爷爷奶奶。”
“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顾盼瘪嘴，委屈巴巴地盯着季爷爷。
季爷爷摸了摸她的脑袋：“私下里可以悄悄叫，其他时候我可不认你这个孙女儿。”
季奶奶拐了季爷爷一下，对上季爷爷疑惑的神情，瞪了他一眼。
几十年相濡以沫，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季爷爷额头的抬头纹皱了起来，看了眼前的乖巧小女娃好几眼。
这是他大孙子喜欢的姑娘。
要是真的能做他的孙媳妇儿，那该有多好。光是想想他心里都乐开了花。
季奶奶和季爷爷之间打的小机锋，顾盼是一点不知情，听见季爷爷说出那话，心里就止不住地为他们难过。
无论是季爷爷还是季奶奶，都是她见过最好的老人。在困境中顽强生长，在逆境里向阳而生。
只因为被裹挟进时代的洪流，被拘泥在小河子那一方贫穷落后的地方。
但是她相信，将来都会好起来。
总有一天她要当着所有人，正大光明地告诉所有人！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地喊出爷爷奶奶。
季爷爷一生大风大浪起起伏伏，顾盼脸上那点心疼和感动，他一望便知。
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愣在这干什么？”
“啊？！”话题的突然跳跃让顾盼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季奶奶及时替她解围：“快带我们去看看小渊。”
一说道季临渊，季奶奶一下就红了眼，眼角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担忧。
季临渊出事那天。
他们在破庙里，站在角落里躲避从破洞降下的大雨。
好不容易捱过了夜晚，等雨势变小，季爷爷给季奶奶生了一团火取暖，自己摘了一片芭蕉叶作雨伞就朝村里走。
结果一进村就听到了突如其来的噩耗。
现在都无法回想起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反应。
那一瞬间他感觉天都跟塌了一样。
还是身旁的人赶紧扶住了他，才免于他当场摔在地上。
那时候他眼前发黑、头脑“嗡嗡嗡”的响。
靠着扶他的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竭力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才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弄明白。
知道顾盼把孙子送到了市医院，惊慌失措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知道，有顾盼在，小渊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相信他看人的眼光。
之后，他就回破庙将消息告诉了老伴儿。两人合计一番，一路朝市里赶来。
身上也没几个钱，全靠过路的好心人给口水喝，背着小渊给他们藏的白面馒头，一路走偶尔搭个顺风车，日夜兼程，总算赶到了市医院。
结果没成想才刚刚走进大门，就被人撞了。
他们本不愿与她过多纠缠，一心只想找到季临渊的病房。
结果他们不予追究，对方却不依不饶起来，白白在那儿耽误了那么多功夫。
要不是顾盼及时出现，不知道得和她掰扯多久。
顾盼最是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掉眼泪，一看到季奶奶红了眼，自己也忍不住鼻酸。
握上季奶奶的手，连忙安慰：“奶奶，他没事儿。”
“真的？”
“千真万确。”顾盼说得极为肯定。
担忧了一路，听见顾盼这话，两位老人心里的重石总算放下了。
“你快带我们去看看。”
“好好。”顾盼眼疾手快扶住差些摔倒的季奶奶，“您慢点，别急。”
刚刚季奶奶差些摔到，吓了她一大跳。
这会儿扶着季奶奶的手都有些轻微颤抖，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何止是顾盼，就连身后的季爷爷也吓得不轻。
有些嗔怪：“一大把年纪了，做事情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虽说是指责，但话里话外的关心谁都听得出来。
季奶奶小声辩解了一句：“我这不是着急嘛。”
“再是着急你也要慢点啊！”
季奶奶微微瞠大了眼睛，心里嘟囔一句“这也能听见。”
“我当然能听见。”季爷爷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好气道。
季奶奶不敢相信地瞪着他，这老头。只得转移话题：“顾盼，带我们上去吧。”
“行。 ”
顾盼带着两位老人走到季临渊病房门口。
刚要推开门，手背就被季爷爷握住：“等一等。”
“？”顾盼不明所以。
季爷爷和季奶奶不约而同地开始整理衣裳，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顾盼看着心底发酸，这就是长辈的爱。
季爷爷和季奶奶整理好后，两人对视，都上上下下扫量对方，确认没什么大的问题，都同时点了点头。
“开吧。”
顾盼慢慢推开门。
而刚刚把顾盼气走，躺在病床上的季临渊这会儿正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百感交集。
后悔、愧疚、难过、悲伤、不甘、解脱……
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猛地偏头。
眼底有期待也有害怕。
期待他心底那个人会出现，但也害怕那个人出现。
“你回来，”那个了字还没有说出口，眼睛睁得老大，眼底写满震惊，“爷爷！”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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