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的眼睛亮得惊人, 本就漂亮的大眼睛现在更是熠熠生辉。
脸上洋溢起激动的笑容, 一把拉住女人的手：“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女人看着几乎在原地蹦起来的顾盼, 难免被她的情绪感染，说话的声音不由有些发颤：“真有法子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真的？”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女人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相信，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女人倒吸一口凉气, “疼！我不是在做梦！”
顾盼被她的一系列动作逗乐了，更加坚定了要帮她的心。
“你先回去，一会儿傍晚我把东西还是放在老位子，你到时候趁着没人去取。”
“好。”女人重重地应了一声好, 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盼，“顾盼, 谢谢你。”
“你先回去，别让人看见。”
“好。”
顾盼目送女人离开, 看着女人快走出自己视线的时候，她弯下腰，抹了一把土在自己身上, 失去营养干枯发黄的头发也沾上不少杂草。
顾盼在心底默默叹口气。
*
“哎~”
坐在知青宿舍的顾盼长吁短叹, 隔着门听见刘翠的声音，脸上露出一抹惊慌, 急急忙忙将手上的信封藏起来。
太过着急, 慌乱之下将手边的茶盅打翻在地。
刺耳的声音在宿舍内回荡。
门外的刘翠听见门内的动静，连忙推开门。
茶盅的盖子四分五裂，恰好有一片陶瓷碎片落在她的黑布鞋尖, 吓得她在原地跳了起来。
等看清房里的情况才平复下急速跳动的心脏，捂着胸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
顾盼一脸忐忑不安，慌张不已地将手上的东西一把塞在床下。
刘翠诧异地看着顾盼，注意到她放在身后的手：“你藏什么呢？”
一听见刘翠这话，顾盼更加急了，额角渗出冷汗，将耳鬓的黑发泅湿，脸颊也开始涨红。
声音里夹着几丝不知所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将刘翠敷衍搪塞过去。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拔高音量，带着几分怒意：“关你什么事！”
刘翠突然被她吼了，刚想吼回去就注意到顾盼发红的眼圈，一下子沉默了。
眼珠子不断在顾盼身上扫视，最后视线停留在顾盼身下的床上。
她敢肯定，顾盼绝对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暗自咬了咬后槽牙，终于让她抓住机会了，这回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敛下脸上几乎抑制不住的得意，故意僵着脸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多问一句是关心你，别不知好歹！”
说完怕自己的表现不够好，直接坐在凳子上，转过身背对顾盼，一副被她气到了的模样。
顾盼见她背过身，眼睛注意着她的动作，手上不断将那东西藏进床板里。
突然发现刘翠的身子动了，吓得她一下子就僵住了，连忙将手抽出来，正襟危坐，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等看见刘翠没有转身的意思，只是动了一下身子，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咽了口口水，湿润一下发干的喉咙。
李向红一回来就感觉宿舍的氛围不对，看向在床边坐着的顾盼，试探道：“顾盼？”
顾盼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
李向红张嘴做着口型，抬起下巴朝刘翠的方向扬了扬。
她怎么了？
顾盼耸了耸肩膀，摊开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李向红一看就明白了，八成又是看不惯顾盼的刘翠自己在作。
顾盼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具，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去洗漱了。”
合上门之前特意朝刘翠坐的位置看了一眼。
刘翠听见关门声，一下子站起来，朝着顾盼的床走去。
刚刚走到床边就听见门发出的“嘎吱”一声，刘翠的身子一下子顿住，僵住脖子往后看。
等看清来人长舒一口气：“是你呀。”
端着木盆走进来的叶雨细长的柳眉微微皱起，眼底闪过不耐：“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刘翠打着哈哈，干笑两声：“我什么时候鬼鬼祟祟了。”
边说边往顾盼的床靠去，伸手往床板摸。
指尖碰到一处有些尖角的物件，使劲儿一拉，直接将顾盼藏好的信封拖了出来。
趁着叶雨不注意，发出夸张的声音：“这是什么？！”
宿舍的两人都被她夸张的声音吸引，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刘翠见她们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弯腰捡起被自己甩到地上的黄色信封：“这是谁的信？”
边说边把信封翻个面，故意将上面的“顾盼（收）”暴露在李向红和叶雨眼前。
李向红：“是顾盼的信，你给她放好。”
就等着抓住顾盼痛脚的刘翠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捏着信封的手顿了顿，故意蹙起眉头，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迟疑了许久，她才试探着开口道：“我刚刚看见顾盼在哭。”
语气里故意说得带着几分不确定性，甚至破天荒地面上带了几分担忧。
李向红诧异地看了刘翠一样，莫名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荒谬感。
叶雨听了这话，倒是没在意刘翠的异样，更在意的是：“顾盼哭了？”
说实话，上辈子她和顾盼没什么交集，就这辈子来看，她实在想不出顾盼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哭的，衣食无忧，还有那么好看的脸。
要是她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上辈子又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刘翠：“是呀，这么久了，我从来没见她哭的那么伤心，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她眼眶红红的吗？”
叶雨垂下眸子想了想，好像是的，她刚刚在外面碰见顾盼，顾盼看起来是有点奇怪。
“要不我们看看？”刘翠提议。
“这怎么行？！”李向红毫不犹豫拒绝，“我们怎么可以未经他人允许偷看别人的信件！”
刘翠收回手，避开李向红想要夺走信件的手，劝道：“向红姐，你什么时候见过顾盼这样，以顾盼的性格也不可能告诉我们，我们作为室友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李向红没有一丝动摇，刘翠立马下了一剂猛药：“隔壁公社的事情你忘了？”
一听刘翠这话，李向红脸色一变。
看向刘翠手上信封的目光也变得迟疑，隔壁公社那个知青她在县里碰到过，没成想上个月那次擦肩而过居然成了永别。
直到那女知青投河没了，大家伙儿才知道她肚子里有了，而在此之前却没一个人知道。
李向红努力回想方才顾盼的模样，神色异常，眼睛好像是有一点发红。
刘翠看着李向红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一阵变化。
明白自己说的这话起作用，再接再厉：“万一顾盼也……”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已经足够李向红去脑补了。
果不其然，李向红刚刚坚定的态度有了一丝软化：“要不我们……”
“看了之后，我们三个都保密。”刘翠大拇指和食指并拢，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封死保密的动作。
李向红还是有些犹豫，她低垂了头，掩去眼中复杂的神色，在心底考量许久，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已经坚定，仿佛决定了什么。
“打开吧。”
刘翠低头打开已经被拆开的信封，嘴角微微勾起，转瞬即逝，那抹得逞的笑意也如过眼云烟，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翠抽出那张折了三叠的信纸，小心翼翼打开。
【盼儿：
见字如面，最近在乡下还好吗？上月寄去的皮鞋还合脚吗？在乡下可有累着？
你妈妈和我都很好，近来生病的患者有点多，你妈妈和我都有些忙。你在乡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
这次有些匆忙，就没来得及给你寄你上回在信里说的巧克力。
……】
刘翠看着前面一大页叙述家常，皱着脸，这有什么值得哭的。
耐着性子往下看。
脸上一下子露出欣喜的表情。
【盼儿，这次只给你寄了十元。父亲有些难以启齿，家里出了一点小事，以后可能暂时无法给你寄钱了。之前给你的钱，你省着点花应该还可以过很久。
你别皱眉头，也别掉眼泪。爸爸知道你看到这儿一定又在掉金豆豆了，我们家盼儿从小就爱哭。不过你别哭，也别太担心，爸爸妈妈会尽快处理好的。
爱你的爸爸妈妈】
“这……”李向红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消息，看见顾盼家里这么隐私的事情。
刘翠一想到顾盼家里倒了，以后也没钱了，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但她竭力抑制住自己的幸灾乐祸，同李向红一样露出尴尬担忧的神情。
叶雨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不过看了这封信也解除了她一个小小的疑惑，怪不得上辈子她记得顾盼没参加高考就嫁人了，也没听见什么酸话，想来也没有嫁给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这辈子来看，她也没想过顾盼可能会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但现在看了这封信，她有些明了。就顾盼那样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女人。
家里倒了，她除了随便找个人嫁了也没有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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