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顾盼靠着墙边缓缓睁开眼，抬手捂住额头，真疼。

    虚着眼睛四周看了看，黑漆漆一片，瓢泼大雨打在身上，整个人难受极了。

    她撑着墙缓缓站起来，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些亮光，顾盼整个头昏昏沉沉，趿着鞋往那边挪。右手紧紧握着手中的□□，说来也是倒霉，她不过吃出门吃个夜宵居然被人尾随，在感觉那人靠近的时候，反手就将□□打在那人身上，好死不死的那人手上的东西也狠狠砸在她额头上。

    “顾盼！”

    乍然间听见有个女声喊她，下一刻，她就被一个人扶住。

    “你咋搞成这样？！”李向红远远看见大雨中的人影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着急忙慌地冲进雨幕将人扶住。

    顾盼头疼的不行，哪里有力气回答她，整个人倚在她身上。

    李向红将人扶进知青宿舍，一阵兵荒马乱。

    顾盼靠在枕头上，小口小口啜着热水。感觉身上暖和一些，视线也逐渐清明，细长的手指抱着一个搪瓷水杯，杯身上印着花花绿绿的牡丹花。

    顾盼抿唇，这杯子倒是复古。

    偏头看向救了她的人，指尖微微颤抖，这……

    这是哪里？！

    2020年哪里还有这样的地方，黄土墙带着歪七竖八裂痕，地上放着几个木盆接雨水，身下的垫子也沾上潮意。

    刚刚救了她的女人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衬衣，黑色的裤子短了一大截，长长的头发编成麻花辫搭在胸前。

    顾盼喝了一大口水，问道：“现在是几几年？”

    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李向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想着这人的脾气，倒是好声好气地回答她：“七六年。”

    顾盼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头被敲了一下就回到了七六年呢？！我的老天爷呀！七六年呐！缺衣少食干啥都要票的七十年代，虽然她也看过一两本年代文，但不代表她想在这个年代生活呀！

    李向红看她脸猛地一下刷白，有些担忧：“顾盼，你还好吧？”

    顾盼轻轻摇摇头，答道：“没事。”

    既是回答她也是安慰自己，没事的，不就是七六年吗？自己坚持坚持等明年高考恢复，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对！电光石火间顾盼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顾盼？”

    李向红看她突然加重语气，有些疑惑地看着靠在床上一脸警惕的人，还没等她回答。

    “哟，这是被摔坏了脑袋。”尖酸刻薄的女声传来。

    顾盼这才看向小桌子那坐着的两个人，穿着米黄衫的女孩浓眉大眼，吊着眼不屑地看着她，另外一个女孩五官小巧，皮肤也白许多，不着痕迹地碰了碰浓眉大眼女孩的胳膊，示意她别说这样的话。

    李向红一向是女知青里的老好人，知道刘翠和顾盼不对付，截断刘翠的话打着圆场：“顾盼，你忘了，你是上个月来的咱小河子的。”

    说完转向刘翠和叶雨：“大家都是知青，刘翠你来得早，平时多带着点。”

    刘翠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偏过头小声嘀咕了句：“要带你带。”

    李向红尴尬地看了看顾盼，扯着嘴角不自在地笑笑。

    顾盼对着李向红露出善意地笑，心底不断打鼓，小河子、刘翠这两个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看向坐在刘翠身旁的女孩，试探了声：“叶雨。”

    正在缝衬衫扣子的叶雨看向她，水汪汪的大眼里写满疑惑。顾盼一向不喜欢她，更不会和她搭话，这下突然叫她，想到前几天的事情，叶雨惴惴不安。

    顾盼端着搪瓷水杯的手有些不稳，这是穿书了呀！

    《七零重生军宠》 女主罗红云前一世被叶雨设计嫁给军人付忠国，但念念不忘知青何耀华，抛夫弃子进城给何耀华做小三，被嫁给何耀华的叶雨弄死，结果死后才知道被她抛弃的付忠国一直未娶，甚至在她死后帮她处理身后事，更是帮她报仇。重来一世，罗红云一心一意守着付忠国，至于前世的渣男贱女更是没有手软，一个比一个下场惨。

    而她的这个同名配角顾盼则是男女主爱情路上的背景板对照组，肤白貌美的顾盼一次意外被付忠国救后，芳心暗许，但男主心里只有女主一人，为了表现男主对女主的专一，更是当着全村的面拒绝“顾盼”的示爱，女主罗红云的虚荣心和优越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看书一时爽，穿书火葬场。顾盼欲哭无泪，感觉被砸伤的额头更加痛了。

    刘翠见她愣神，乜了她一眼，拉着叶雨说道：“你理她干嘛，不过白天斗老师实在是……”太吓人了。

    后面的话刘翠没说出来，这时候谁敢说，只是想到今天那俩人的惨状，着实让人心慌。

    刘翠的话让叶雨想到白日里见到的场景，秀气的眉头皱起，心下暗忖以后做事干活要更加小心慎重了。

    顾盼听见这话，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李向红，犹豫道：“是牛棚的那个吗？”

    李向红点点头没说话，这时候大家心底都有自己的考量，谁敢帮着牛棚的“坏分子”说话，一旦牵扯上，想到今天在村口看到的场面，不由抖了抖。

    李向红的反应让顾盼确定心底的猜想，不由自主想到书中的黑化大佬季临渊，这人是比她早下乡三年的知青，实际上是牛棚“坏分子”的亲孙子，为了照看老人特意托关系插队。

    她记得就是在这一次□□老师中，牛棚中的老人被拖出来游街鞭打，等季临渊知道消息赶回来，老人已经活生生冻死在破庙里。

    顾盼回忆起书中描写两位老人死在破庙的惨状，想到黑化后季临渊阴鸷暴戾的手段，捂着热乎乎的杯子打了个冷战。

    书里参加这场□□的人，甚至包括她们几个被强行拉去“学习教育”观看全程的女知青也没有放过。

    不行，不行，她得去救人！

    顾盼一把掀开身上的薄毯，掀开自己的箱子开始找东西。

    李向红见她着急地翻看东西，忙道：“顾盼，你找什么呢？”

    顾盼来不及和她说话，找到医疗袋塞进军绿色的斜挎包里，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又折身将床上的毛毯裹在身上，抱起两个空玻璃瓶往外跑。

    外面的雨势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砸在她的伞上几乎要将她摧垮。

    顾盼踩在田坎上，周围漆黑一片，回忆书中破庙位置的描写急匆匆往那边赶。

    等到破庙的时候，除了被她死死护住的包，身上几乎湿透了，顾盼也来不及管其他，在黑暗中摸出□□，“滋滋”的电流窜起，她也借着这点微弱的亮光看见墙角缩着的人影。

    顾盼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蹲下身摸出包里的火柴，将破庙的干柴渣拢一拢准备起火。

    她被烟呛得喉咙疼，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火点起来，21世纪来的废材，着实令人窒息。

    她气恼地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一把干草。有了，顾盼将干草塞在柴堆下面，划拉火柴，总算是将火点起来了。

    眼睛被烟熏得红彤彤的，顾盼就着手背擦了擦眼角，这才看清老人的状况。

    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身脏污，半边身子落在湿漉漉的积水里，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胸口不见一点起伏。

    顾盼心下一紧，扫视一圈，瞥见破碎的神像后的木板。

    将佛像破碎的半边脑袋移开，咬着牙抬起半边木板往墙角拖。

    豆大的汗珠合着雨滴顺着下巴落下，顾盼抬手擦了把汗，将破碎神像背后的干草抱起平铺在木板上。

    轻声唤着：“奶奶，奶奶。”

    老人总算是有了一点点反应，费力地拉耸着眼皮，见人还有反应顾盼心底稍松。扶起季奶奶靠在木板上，将老人身上湿漉漉的衣物脱下，取出毛毯裹在老人身上。

    找出药片给季家奶奶喂下，又给老人喂了两口热水，这才去将季家爷爷扶到木板上。

    顾盼小心翼翼将季爷爷身上的破烂褂子掀开，看着老人背上血淋淋的伤痕忍不住鼻酸，放在后世，像季家爷爷这样的学者教授谁不是备受推崇，何来这样的地方受尽苦难。

    一只手扶着老人，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给老人上药，将纱布缠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心底的沉重才减了几分。

    给季爷爷喂了一颗阿莫西林，看着老人沉沉睡去顾盼松了口气，幸好书里的顾盼身体娇弱，下乡前做医生的父母给她准备了大量常用药，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将两位老人安置好，突然松口气的顾盼这才感觉到额头突突的痛。

    闭目养神歇了一会儿，听见季奶奶的轻呼声，顾盼赶紧走到季奶奶身旁，老人脸颊通红，将手背贴着老人的额头。

    糟糕，开始发烧了。

    顾盼咬着下唇，眼睛不停在破庙里打转，没有任何可以降温的。

    顾盼看着身上的衬衫，一咬牙脱下，只着一件白色背心。

    将衬衫伸出门外，大雨将衬衫浇透，顾盼绞了绞，仔仔细细擦拭季奶奶颈部、胸口，等手上的“临时帕子”湿热后又跑到门外淋雨，回来接着擦拭季奶奶手脚心。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十多次后，季奶奶身上的温度终于有所降低，顾盼长舒一口气，将衬衫折好搭在季奶奶额头上。

    “咔嚓。”

    手放在季奶奶额头上的顾盼猛地回头，一脸警戒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高大的身影立在破庙口，顾盼心怦怦直跳，喉咙发干，捂住胸口的手不由收紧。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那人的半边侧脸落在顾盼眼中。

    “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