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飞影唇角绽放笑意, 却隐隐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花舞谛听到动静惊讶的望过去时,她轻挥衣袖,便已经替她换了身衣裳。
红缎罩体, 金边玉带上的蝶儿花纹, 一针一线精美繁复,腰封上一朵血莲含苞待放,百合玉坠垂了几缕流苏,花玉相衬, 红艳之花欲染山河,清朗之玉又为她平添了几分不可亵渎的神明清风之气。
花舞谛只觉得身上一暖, 再次低头看时,那原本湿答答贴在身上的衣衫已经消失不见, 柔软的绸缎摩挲在娇嫩肌肤之上, 说不上来的舒服。
花舞谛青葱玉指抚摸看起来甚是华美的衣裳,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她犹豫时, 门外又传来了一阵杂乱。
伴随着树叶哗啦啦的声响,刚刚的那道声音再度传来。
“别挤我别挤我,我要下去了。”
一道英气十足的女声响起, 透过门上缝隙飘进来,在安静的室内扩散开:“你是龙,盘在树上就行了,为何要跟我抢位置?”
……一阵寂静。
“你还是刺猬呢, 不如插在树上好了。”
“你!长鳞,你可别忘了刚刚是谁把你放出来的!”门外的声音越发喧闹,花舞谛抬眉,频频转头望过去。
声音有几分愉悦:“是厌毒仙长放的我,与你何干?”
“若不是我求厌姐姐,厌姐姐能放你出来?哼,你倒好,连这么点位置都要与我抢。哎?!你别摇树!”
门外的动静更大了些,婆娑的树影左摇右晃,时不时的挡住花舞阁内的光,那一片阴影移动个不停,花舞谛心中好奇,正欲开口问她一句,却被她先开了口。
“怕是长鳞和燕青软两人又闹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为妻带你去看看。”
身子被轻轻搂住下了床榻,花舞谛穿戴整齐,与玉飞影一同朝门外走。
那动静未曾停止,听着甚是热闹,花舞谛迫切的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禁走的快了些。一抹红艳在眼前掠过,走在后面的人淡淡的勾唇,桃面染笑,秀雅之姿生了几分清灵之气。
她的视线落在面前人的身上,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那道身影印在她的瞳中,刻在她的心上。
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天人之姿,诱人之态,而自己浑身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的。那副模样连她自己都嫌弃的很,可她只笑吟吟的歪头望自己,琥珀般的眸子里盛满善意。
那是她在昆仑山生长多年,从未得到过的温暖。
纵然如今心已崩坏腐烂,可她依旧不嫌弃。
也许旁人不知,可她心中清楚,花舞谛是救她出苦海的佛,亦是拉自己坠入地狱的魔。遇见她之后,连昆仑山之主的位置,都失了吸引力,普天之下,唯有她的身边温暖如初。
阁门朝两旁打开,一声轻响,迎了暖煦扑面而来,也迎来了危险。
快步赶来的厌毒远远就瞧见燕青软和长鳞二人打闹个不停,竟然连根拔起那棵树朝一旁倒了过去,可花舞阁门前站着的,分明就是妖皇大人。
瞧她的模样分明就是没有恢复过来,绝美的面容有些苍白,周身仙气薄弱,追神剑化不出形,甚至挡不住迎面而来的树干。
神尊殿下差点搭上性命才救回来的人,如果在这里被伤,怕是……
她心上一惊,面上被惊恐覆盖,连平时的娴静风姿都顾不上,向前跑过去,朝前面的人喊叫着。
“妖皇大人小心!!”
“殿下!啊——”
燕青软也看到了门口的花舞谛,她身子单薄,正惊愕的看着那树干朝自己砸下去。
“妖皇大人快躲开!”
燕青软一声尖叫后立刻飞身上去,手脚并用正欲拉住那树却已经来不及,她眼前被枝叶遮住看不清面前的情况,可她能够感觉到,那树已经砸下。
周围没有声响,安静的吓人。
她抬头的瞬间,余光里掠过了不远处厌毒惊慌失措满脸震惊的模样。
瞳孔微震……
糟了……
她自一片绿意中抬头,入目的即是玉飞影冷若冰霜的脸,精致的面庞上覆上寒冰,黝黑的眸子里怒火中烧,引燃周身的空气,比那烈日的灼烧更加吓人。
燕青软咽了咽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下意识的看向妖皇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事。
花舞谛心跳的厉害,俨然就要跳出嗓子眼,她正惊慌的缩在玉飞影怀中,抬眸呆滞的看着身旁人抬手举高撑着的树干,那粗重的树干就停在自己头顶约莫一尺处,骨节泛白,攥的树皮斑驳脱落。
花舞谛抿抿唇,眉峰紧锁。
揽在肩膀上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却没有弄疼她,只是让她紧靠在她身上,禁锢怀中,耳畔心跳阵阵,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花舞谛抿了抿唇,目光朝头顶移过去。
可是……她是如何撑的住,那树砸下来该有多重?明明她与自己一般纤瘦不是吗……
玉飞影未曾低头,不知道怀中人是何表情,她眸光凌厉,扫过手中的东西,眉宇之间覆上一点戾气。
掌心温热,灼烧迸射出星火,便前方蔓延,天地被炙烤。
“青软!”
“小刺猬!!”
厌毒和长鳞同时开口,下一秒,金龙掠过,抓住扒在树上的人,迅速闪到一边,她们的身后,树干自中心劈开,四分五裂,在半空中燃烧化为灰烬。
黑灰飘飘洒洒落在身旁,绿草如茵,阳光温絮,那灰似魔气弥漫身侧,叫人透不过气来,天地之大,仿佛尽被那暗淡笼罩。
燕青软咬着唇缓不过神来,厌毒停住朝她走过去的步子,转身一撩衣裙重重的跪在了台阶之上背手而立的人面前,深深一拜,额头磕在地上碰的一声。
“求殿下息怒!都是厌毒的错!是我放出长鳞让她们二人玩耍,差点伤到妖皇大人,厌毒愿受罚!”
燕青软皱眉,下意识喊道:“厌姐姐!不是的,是……”话还未说完,她便已经被身侧的长鳞拉住手腕,也跟着跪倒在地上。
“都是长鳞的错,求殿下息怒。”
不远处闻声而来的仙娥不由分说立刻跟着下跪,花舞阁前不大的空地转眼间跪了一地的人。
玉飞影未曾开口,没有一个人敢直起身。
……
面前突然的变故,叫花舞谛说不出话来,她目光掠过拜倒在身前的众人,下意识的朝身边人看过去。
明明她这么温柔,为何旁人都这般怕她?
这一眼,便惊愕的愣住,玉飞影背手静立在台阶之上,墨发披散身后,发间松垮垮的挽了一个髻,肩膀上落了几点黑灰,如月光蒙尘,白绫染污。而她并未注意这些,只淡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她唇角耷拉着,被寒星点缀的眸子,再不见半分笑意。
那完美的侧脸尽管被暖阳笼罩,也充满了凌厉的气息,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动之际,眸底浮上毁天灭地的煞气。
仿天地共主,神魔之首。
半晌,清冷出尘的嗓音传遍花舞阁。
“长鳞,你二十层可全过完了?”
长鳞一噎,面色苍白,忙磕头不语。
“殿下,是我私自放长鳞出来的,她不知缘由,所有过错,厌毒愿一人承担。”
“殿下,是我求厌姐姐的。”
燕青软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厌毒扛下所有的过错,今日明明是她想长鳞想得紧,见到长鳞这么久还被困在十八层,被打的鼻青脸肿有些不忍,这才求厌毒放她出来休息片刻。
闻言,厌毒青黛峨眉皱起,她攥了攥手,心中有些忐忑。
若只是毁了树,那便是小事,可毁了树差点伤到妖皇大人,便是头等大事。
以她在昆仑山八十年的所见,妖皇大人就是神尊殿下的逆鳞,任何人不得触碰,纵然有些事她不太清楚,可就她所知的,神尊殿下当真是拿命来救妖皇大人的。
如今……
许久未出声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她抚了抚衣袖,开口道:“燕青软长鳞二人……”
“神尊……殿下?”
玉飞影尚未处罚完,就有一道疑惑清脆的声音插进来,下一瞬,一双手抓住她的衣衫,只是轻轻的扯着她,未曾用力。
玉飞影眸中冰冷褪去,扭头温柔道:“阿舞有何想法?”
厌毒悄声叹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一些,只要妖皇大人开口,殿下便不会再大动干戈了吧。
“我没事,不要罚她们了吧。”
玉飞影伸手攥住她柔软的手,一片冰凉,可见她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花舞谛怔一下,反握住她的手,唇角上扬,眼里闪了星芒,笑魇如花:“我真的没事,刚刚只不过是吓到一点罢了,现下已经好了,你看!”
女子柳腰轻旋,腰间的玉坠一折射了阳光,光影斑驳印照在房檐和玉墙之上,星星点点,迷了人眼,像遗落凡间的仙使。
厌毒自然而然注意到她腰间的坠子,一时间心里震动,听仙娥说,百年前殿下与晏如公子大婚之际,得了一块东海的临渊暖玉,那玉晶莹剔透,蕴含天地之灵,带在身上可让人遍体温暖,不受寒气所伤。
想来妖皇大人腰间的,便是临渊了吧。
可是……
那玉坚不可摧,又有灵气加持,根本无法雕琢,是怎么变成百合坠子的呢?
难道?
厌毒下意识朝玉飞影隐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看过去,左手无碍,右手指尖分明有几道裂痕,盘踞在她的玉指之上。
以血化形,最为情真。
“既然阿舞都这般说了,那本尊便饶了你们这一次,不过长鳞与燕青软你们二人,本尊罚你们去后山挖一棵树移过来。”
她还打算为阿舞做秋千呢,怎么能没有树?
“多谢殿下,我们这就去!”
长鳞拜谢一声,这就打算拉着燕青软朝外走,却被花舞谛唤住,“我能一块去吗?我想出去走走……”
玉飞影闻声望过来,“自然可以,昆仑山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妖皇大人!!一定!”长鳞立刻保证,玉飞影这才放心了些,点点头。
“你们去吧。”
三个人消失在花舞阁,玉飞影这才垂眸看着厌毒,冷声道:“随本尊进来,本尊有话问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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