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人兀的僵直了身子, 庸然就算没有紧挨着他,也察觉到了自他身上散出的杀气,放置在一旁的星云剑铮鸣,剑鞘滑过一道冷光。
哦?自己怕是说到了这位二哥的痛处?
扶羲的杀气凌人, 不曾掩饰, 铺天盖地的朝四方铺展镇压过去,庸然挑挑眉,将手中的折扇合起,带起一阵清风。
他勾唇笑得狡黠:“罢了, 二哥莫怪,三弟只是随意问问, 还望二哥不要怪罪。只是……”目光扫过面前的金龙,庸然再次开口道, “龙宫之前, 俯首称臣, 金龙之下,二哥莫要动怒。”
话音刚落, 那原本背对着他们盘旋的龙突然转过身来,瞳中燃烧熊熊火焰。
扶羲瞬间收回全身杀气,一如刚才模样, 垂眸静跪,清风拂发,公子无双。
……
那龙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转过身去, 心中有些不解,刚刚那突如其来的杀气让他下意识的凝了神,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了。
一门之隔,富丽堂皇的宫殿,珠帘玉砌,金樽银器。
龙宫偏殿就是龙王的入寝之处,如今里面双儿抱月台上红烛燃烧,蜡油缓滴,顺着烛身,在台上凝结,如门外的琉璃,剔透圆润。
据说自龙母息眠之后,龙王思念她日日不得安寝,熬坏了眼睛,再见不得明光。所以侧殿只点了一支蜡烛,那烛光微弱,衬不得四处光明。
叙华衣就站在床榻旁,半身隐进阴影之中,静静的侍奉着。那烛光在她笼罩进了一片柔和之中,勾勒出窈窕挺直的身姿,光明之身清如薄玉,另一半身子则受黑暗庇护,魅如杀神。
她本穿了一袭青衣,绸缎柔软铺摆垂下,可因着烛火,却叫人误以为她红衣如火,仿若百里红妆,瑰丽绝态。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汤药,玉勺缓缓的搅动,那灼人的温度在指腹间漫开,掌心逐渐毫无知觉。
待手中汤药略微凉了些,她才轻轻的抬眸,正巧与龙王打量自己的目光撞上,惊的她心里一颤,手差点打翻药碗,面上却依旧淡然如水。
龙王直勾勾的看着她,又仿佛看的不是她。
无视那呆愣的目光,她上前坐在床榻旁,轻声道:“父王,药凉了些,可以喝了。”
……
龙王一怔,两颊的肌肉颤动两下,轻笑一声:“小衣,你出落的越发像你的母亲了。”
叙华衣冷静的侍奉他喝一口药,那淡淡的苦味在侧殿弥漫,与烛烟一起缠绕飘零。
那道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带了些悲凉,“可是,明明你小时候更像我一些的。”
龙王自小便宠爱叙华衣,在她面前也总是以我相称。他有两个儿子却只有她自个女儿,自然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将世间一切珍宝和爱都给了她。
后来这个他最宠爱的女儿去了趟人界,带回了个人类女子,那恬静温婉的性子就变了,开始跟自己顶嘴,他一怒之下将她关入沉香亭,却没想葬送了龙母的性命。
自那以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
……
之后的很长时间,龙王都没有说话,叙华衣一丝不苟的侍奉她,二人再未交流,直到喝罢了药。
“小衣啊,你沉华堂里的人人界女子如何了?我许久没见过她,不若将她带来让我看看。”
叙华衣轻轻的搁下碗,却不免也发出了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尤其突兀。
她掀起眼帘望过去,目光温婉:“素娘最近生了小病,身子不适,出不了沉华堂,怕是无法过来看父王,等她好些了,女儿就带她来看您。”
“既然病了,那就养着吧,不急。”
“嗯。”叙华衣低头应一声,起身为他倒一杯水,却瞧见了门口那黑压压的一群人,“不知二弟做了什么惹父王您不高兴了,自昨夜跪到现在,怕是身子都僵了,也该起来了。”
龙王蹙眉,面色不善,嘴角的弧度沉了下去:“哼,他居心叵测勾结外人,我不要了他的性命已是顾念父子恩情!说起来又是什么父子之情,当年如若不是她的母亲趁我……”
话说一半,龙王突然噤了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好半晌才恢复原状。
“可他终究是西海的殿下,我的三弟,如今殿门口跪了一地的人,要是叫旁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还望父王息怒。”
也许是顾念扶羲跪了许久心软了,又或许是叙华衣的求情,龙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床榻上安静下来,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叙华衣收拾好东西,脚步轻轻出了门。殿门打开,惊的跪了一地的人抬头望过来。
面色如常的女子无悲无喜,只轻轻的扫了眼两旁的侍女:“父王已吃了药睡下,你们小心伺候,有事派人来寻我。”
“是。”
待到殿门重新关闭,那缝隙之中透不进一点光,叙华衣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身旁的人,这才抬脚朝前走过来:“别跪着了,都回去吧。”
庸然立刻起身,围着叙华衣问了许久关于龙王的事,叙华衣随意搪塞他两句,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长姐保重身体,庸然告退。”
直到那一堆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叙华衣这才发觉,扶羲从未起身,她轻眯了眼,深邃黝黑的眸子柔和些许:“你也起来吧,不用跪了。”
扶羲惊愕的抬头,随后明白了什么,缓缓站起身,那衣上金线闪烁,流光溢彩甚是好看,他抱手朝叙华衣一拜,轻声道:“扶羲,多谢长姐。”
“无事。”
本该就此离开的人却迟迟没有动,叙华衣打量他好几眼见他抿着唇不说话,这准备自行离开,却听到他细微的声音:“若日后沉华堂寻人庇佑,扶羲愿出一分力。”
————
眼前肤若凝脂白玉,那光滑的脊背处满是伤口,却依旧挡不住她原本的风姿,花舞谛屏着呼吸为眼前的人涂抹伤口,不敢用力,脸已经通红一片。
血滴落玉石的惊艳瞬间,也不及她此刻的一抹风情。
玉飞影回过神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花舞谛,那通红的脸似火烧,叫她心里一惊,还以为她受了什么自己没有察觉的伤,等到她正欲坐起身替她查看时,才发觉她只是害羞了。
害羞了……
回想花舞谛百年前,躺在行梧宫的床榻上仰起头闭着眼等自己主动,那姿态万千的模样倾倒众生,使劲浑身解数势必要将自己迷的七荤八素,如今居然害羞成这个样子?
哈!
就是不知等她有一日恢复了记忆,想到当初自己这番模样,会不会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天生魅者,也有害羞的时候?
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望着面前手足无措目光乱飘的人,玉飞影突然生了几分玩闹心,她美颜如玉,神若秋穗披霜,眸瞳带光,目光炯炯盯着面前的人,生怕她感觉不到自己在看她,还激动的眨眨眼。
花舞谛一扭头,就在这般黝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面红耳赤的模样。
……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强烈跳动起来。
“阿舞看着为妻就脸红成这样,莫不是对为妻有什么企图?”
那话千回百转,就这般飘进了花舞谛耳中,玉飞影声线婉转清冽,许是因为周身的疼痛,那清冽中染上了几分沙哑,竟然平白的生了几分□□。
花舞谛现在哪里是玉飞影的对手,脸皮如纸薄支支吾吾的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玉飞影心情大好,眼中带笑,气若幽兰。
“其实如果阿舞对为妻有什么企图的话,本不必这样,你只需要喊为妻一句,或者……躺下。”
“你!”花舞谛被这般调戏,桃腮红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恼意,这就起身打算离开。
那湿答答冰凉的绸缎掠过自己的肩膀,玉飞影一抬头,就见花舞谛已经快步跑到门口,步步生莲,芊芊玉足在阳光下白到发光,意外的扎眼。
她目光一凌,瞬间抬手掌心幻化法术,那柔若丝带的轻盈之力缠绕上她的脚踝,朝玉飞影怀中拉过来。
“啊!”
一心逃跑的人受了惊吓,兀的尖叫一声,本就没有裹严实的衣裳朝四下散开,玉颜红唇,贝齿胜过明月当空,粉面生春,眸中藏了一汪春水,黑发披散下来犹如天女降世。
只不过……降到了玉飞影柔软的怀里。
花舞谛还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玉飞影为何突然将自己拉回来。
那缠绕在脚踝上的丝带甚至比不上那肌肤柔软,此刻已化为星尘四下飘散开来,星点晶莹弥漫环绕身侧,花舞谛一时愕然,未曾注意此刻自己的姿势有何不妥,直到她抬手去触碰那片美好,却在指缝间,看到了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
“你就这般穿着为妻的外袍出去?”
……
花舞谛下意识低头,不知何时,那原本系好的腰带已经散开,正垂在自己脚旁。
“我没有,不是,我……”
花舞谛手忙脚乱裹紧衣服,心中有几分懊悔,自己怎的如此不注意,若是被面前人看光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玉飞影抿着唇看她,那一脸纠结懊悔,只一眼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轻笑一声,正欲说话,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动静。
“小刺猬,你挤到我了,能不能过去点,让我也听一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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