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听着耳畔的声音, 悬英原本有些慌乱的心也平复了下来。
她慢慢放下抓着那人胳膊的双手,环抱在身前。
“祁元朔, 你又皮痒了是吧?”
悬英只觉得身后那人浑身一颤,便松开了捂住自己双眼的手。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猜到是小爷我的?”
听着祁元朔惊诧的声音, 悬英转过身, 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他一身低调的黑色戎装,却露着里面靛色的里衣衣襟。
赤金色的腰封上系着四条金珠挂链,生怕人不知道他的财大气粗。
一双圆眼明眸,似有万般星辰闪烁,大咧的红唇下,两排牙齿白的能晃了人的眼睛。
配上他那高高束起的不羁马尾,简直绝配。
悬英一直觉得, 恣意洒脱的少年郎,说的大约就是祁元朔了。
“除了你祁小侯爷, 谁还敢和本公主这般没规矩?”悬英仰头打量着她, 继续说着,“还有你这一身独有的果香气,这么多年不见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祁元朔比自己年长两岁,悬英想着他上辈子年过半百时,还不忘日日熏瓜果香,就忍俊不禁了起来。
这老东西还真是越活越精致。
悬英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看到面前这张年轻俊朗的面孔。
只见祁元朔闻了闻自己的胳膊,泄气道:“啊, 小爷我连着跑死了四匹马赶到这里,就想着给你个惊喜,没劲,真是没劲。”
悬英瞧着祁元朔原地一跳,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将叶柄咬在了嘴里。
他一边叼着叶子,一边抱臂靠在大树上,上下打量着悬英道:“不错,不错,小爷我还担心你这段日子会受委屈,看样子倒是婀娜丰韵了不少啊。”
“本公主在这里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哪有人敢欺负我?”
祁元朔凝视着她自吹自擂的样子,砸吧着嘴说道:“啧啧啧,那你自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干什么?”他转头指着身后那片羊群,继续说着,“来放羊?”
悬英被他的话堵得差点背过气去。
祁元朔从小说话就毒的很,自己向来是说不过他的。
悬英撇撇嘴巴,倔强道:“本公主就是喜欢放羊,放羊怎么了,多好啊。”
听着悬英的话语,祁元朔转头又望了眼羊群。
“你还真喜欢?”祁元朔眼睛一转,激动道,“那好办,小爷我一会就把这沙丘头盘下来,你想放多少羊,就放多少羊!”
悬英嘴角一蹙,无奈的摇摇头。
他这财大气粗,包山头的癖好真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祁元朔见悬英低头不说话,心急的上前一步,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过得不好,所以我才来的。”祁元朔目光炯炯,直白炙热的凝视着她,“小爷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抬头迎上祁元朔认真的目光,悬英开口问了句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语。
“你带我走?然后呢?你把我藏起来?藏一辈子?”
话音一落,悬英勾起唇角,又加上了一句:“况且,祁小侯爷改名换姓到朔北,也不仅仅是为了我吧?”
祁元朔是个性子直,又是侠肝义胆的人,对自己更是掏心掏肺不留余地。
从他嘴里套话简直是轻而易举,所以上辈子的时候,自己只是问了一句,他就向自己全盘相告了。
他来朔北除了要带自己走,还因为,他是皇兄安插过来的细作。
只见祁元朔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震惊了许久,才道了句:“这你都知道?真不愧是小爷我看上的人。”
祁元朔咬着叶柄琢磨了一会,又凑上前来俯视着她,坏笑道:“江悬英,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关注着小爷我啊?”
瞥了眼祁元朔一副自恋的样子,悬英在他的面前摇了摇手。
“那你还真是想多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倘若当年不是檀阙这小子横插了一脚,来南燕求和亲,你早就是小爷我的爱妻了,一提这事儿,小爷我还一肚子气……”
祁元朔一边说着,一边一拳头砸在了树干上。
他和江悬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江悬英是南燕的嫡公主,自己是南燕最有权势的世家小侯爷,还是她哥哥的伴读。
原本是和和美美的一段佳话,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朔北来的小皇帝,连花带盆的都给端走了。
自己甚至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只不过是太子口头的一句话,自己便九死不悔的来到了朔北。
非要把江悬英抢回去不可!
祁元朔眼睛一转,猛地吐出了嘴里的叶子,伸手抓住了江悬英的手腕。
“你和我说实话,你不会是看上檀阙那小子了吧?”祁元朔憋着嘴巴,支支吾吾挤出了后半句,“你,你不会和他,和他上……”
还没等他说完,一只箭羽便穿过树丛,狠绝的射在了他的脚边。
祁元朔是习武之人,自然身手敏捷,他原地一个侧跳便避开了箭羽。
他盯着脚边的箭羽,捂着心口,大声嚷嚷着:“谁这么不长眼睛,啊?”
悬英瞧着他嚷嚷的模样,还有地上的箭羽,心有余悸的沉了口气。
她特意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安静一会儿,怎么还有人在这里射箭不成?
如果这人就在附近,那方才自己和祁元朔的对话,他岂不是全都听见了?
悬英一想到那日自己去见宸王的事情,被白槿和檀阙知道了,便立刻提高了警惕。
一旁的祁元朔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只听祁元朔满脸骄傲道:“别怕,小爷我现在可不一般了,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
悬英抬头望着他的后脑勺。
她自是知道祁元朔的厉害,不对,现在该称呼他为羁云,羁将军了。
威风郎朗,以一敌百,靠着两条钩锁成了朔北家喻户晓的战神,更是被檀阙加封了镇远大将军。
有他在,悬英自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只不过,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厉害,她还是畏惧的。
还没等悬英开口说话,只见又一箭穿过树丛,直奔他们紧握在一处的双手射来。
祁元朔将悬英护在身后,一个轻快的闪躲,便轻松的避开了那只箭羽。
看着这连续两箭,祁元朔是彻底明白了。
原本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射偏了,可这两箭射的狠绝又精准,分明是故意的!
“有本事射箭,就别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的啊,你出来,小爷和你单挑!”祁元朔扯着嗓子嚷嚷着,还不忘打开双臂,牢牢的护住身后的悬英。
只见祁元朔侧着脸,朝着悬英低声道:“你是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悬英挑着眉角,漫不经心道:“最近?倒是没有。”她目光落在地上的箭羽上,“我是一直在得罪人。”
听到悬英的后半句,祁元朔嘴角一蹙,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
“你啊,你啊,朔北又不是我们南燕,还有谁能像小爷我一样,给你收拾烂摊子?”
悬英低垂着眼帘,眼波流转。
还有……
檀阙啊。
祁元朔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声,只听嗖嗖嗖几声,箭羽接二连三的从树丛中射出。
悬英被他拉着四处闪躲着,可不知为何,悬英总觉得这些箭虽然箭箭狠绝,却都没射在要害处。
甚至,也没有瞄准自己。
悬英平复着自己的气喘吁吁,颤声道:“我怎么瞧着,这箭是朝你射的?”
祁元朔龇牙咧嘴的挠了挠头,回应着:“定是有人嫉妒小爷我的英俊面孔,和气宇非凡,想要暗中除掉我!”
悬英尴尬的笑了两声,嘀咕着:“若真是,那人怕不是个瞎子?”
“你说什么?”
“没,我什么都没说。”悬英举着双手摇了摇头,“我看你还是赶紧走吧,你若在这里一会把宴席那边的侍卫引来,我们俩就都不安全了。”
祁元朔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巴,也自知事态严重。
他环视了一圈满地的箭羽,在心里暗暗的骂着那个暗中放箭的人。
沉默了许久,祁元朔猛地伸手捧住了悬英的脸颊。
弯腰吧唧一声,亲在了她的眉心间。
俯视着呆若木鸡的悬英,祁元朔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
“我很快就能到御前了,可别太想我啊。”
说罢,祁元朔便握着他放在一旁的钩锁,飞身消失在树丛里。
祁元朔突如其来的吻,让悬英整个人呆在了原地,等她回过神儿时,祁元朔那个冤家早就不知所踪了。
悬英伸手,用袖口蹭了蹭眉心被他亲吻过的地方,嫌弃的撇着嘴巴。
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不尊礼数,肆意妄为?
悬英想着上辈子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和不忍心,被祁元朔纠缠了大半辈子,也耽误了他大半辈子。
这次,她还是早些和祁元朔讲清楚的好,早早断了他的念想!
悬英刚要往宴席的方向走去,只抬起了一只脚,便听到了身后的拍手声。
一转身,便见戚律敞着衣襟,脸上泛着醉酒后的红晕。
正倚靠在树干上,玩味的盯着自己看。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见戚律摇晃着身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悬英蹙着眉头,向后退了半步。
“城主这话是何意啊?”
戚律醉笑着将她逼进了身后的树干处。
瞧着面前的女人贴在树干上,无路可退,像个受了惊的红眼兔子般瞪着自己,戚律指尖拂过自己的唇角,而后撑在了她身后的树干上。
悬英双手抓着身后的树干,仰头直视着面前呼吸中都带着酒气的戚律。
看着他扬起的唇角,悬英才发现,这样一个阴柔的男子,竟浑身充斥着危险的气味!
戚律懒散的伸手,指尖挑着她耳前的碎发,撩拨似的慢慢吞吞的掖到耳后。
“你们朔北可真有意思,有人暗中放箭,有人……”戚律压下身子,凑到她的耳畔,阴着声,“暗中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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