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槿着急的将手腕上所有的镯子都摘下, 又将耳垂上的一对珍珠耳坠卸下,全部塞进了苏尚宫的手里。
“这些都给尚宫, 求求你,帮帮本宫。”
白槿渴望的目光仰视着苏茵。
只见苏尚宫看了她一眼,慢慢合上了手掌。
看着白槿眼中绽发出一丝明显的光芒, 苏尚宫后退了一步, 道:“皇上已经下旨,废除你淑妃的名号,你就不应该再用本宫二字自称,这样不合规矩。”苏尚宫面无表情道,“你该自称罪女才对。”
听到苏尚宫这番话,白槿身子一颤,嘴唇直打颤。
“苏尚宫, 你,你这是何意啊。”
苏尚宫抬手, 将白槿脖子上佩戴的璎珞一把扯下, 道:“罪臣之女,是不能再佩戴这些首饰的,这样不合规矩。”
苏尚宫将那些首饰都扔在身后的托盘里,冷声道:“来人,替白氏换掉这身主子的服饰。”
话音一落,白槿便看着几个魁梧的嬷嬷撸着袖子走了进来。
她们将她死死的按在地上,三五下就褪去了她身上的金丝勾玉凤鸟裙。
白槿趴在地上痛苦的大哭大叫着,可她哭得越大声, 那些嬷嬷们在她身上掐的就越用力。
只见苏尚宫将一件简陋的灰色麻布衣扔在了她的面前。
“白氏,这便是你以后要穿的衣物了。”
白槿看着那件麻布粗衣,摇头道:“本宫不穿,本宫是绝对不会穿的。”
“穿不穿,是你的自由,你若是想冻着,便随你。”
苏尚宫朝着几个嬷嬷递了个眼色,嬷嬷们便不再理会趴在地上的白槿,纷纷退出了内室。
“奴婢告退。”苏尚宫颔首行了一个礼,便抬脚迈出门槛,双手掩上了房门。
“你们放本宫出去,放本宫出去!”白槿哭叫着爬到房门处,不依不饶的捶打着房门。
房门外,苏尚宫拿出一把铁锁,扣在了门栓上,转身往外走去。
踏出瑶华台的那一刻,她转头看着紧锁的房门,还有里面的暗淡无光。
慢慢的,在她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屋子里,白槿颓废的趴在房门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本宫不会就此罢休的,江悬英、檀阙,你们害我如此,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绝不会!”
*
午夜过半,悬英被吹进营帐里的风惊醒。
战场不比宫里,处处简陋,她也睡不安生。
悬英睁开眼睛,看着紧紧搂在自己身前的臂膀。
即便是在夜里,檀阙睡得这般熟,可他抱着自己的力道却一点不比白天差。
檀阙是有多担心自己会逃跑啊。
悬英心里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慢慢抬起眼帘。
目光从檀阙的胸膛一点点向上,衣襟下露出的半根锁骨,突显的喉结,棱角分明的下颚,再到他紧闭微曲的睫毛。
这张脸自己看了两辈子,怎么就没有认出来是他呢。
仰头凝望着睡得正熟的檀阙,悬英不自觉的从檀阙的怀里,抽出自己的右手,手指一点点的向他的脸颊试探而去。
指尖在碰触到檀阙眉宇间的那一刻,悬英只觉得指尖一烫。
她猛地收回手,在檀阙的怀里低着头,强忍着心里的波澜。
悬英从衣襟里拿出那枚香囊,捧在手心里细细的看着。
檀阙明天就要上战场了。
杀场上刀剑无眼,即便她知道檀阙的武功不弱,却始终不能安心。
指腹抚摸着香囊上的芍药花纹,悬英担忧的眉头紧蹙着。
犹豫了一下,悬英便轻轻的拉开了檀阙抱着自己的胳膊。
听着檀阙哼了一声,悬英吓得举着他的胳膊,一动不敢动。
直到檀阙蹙起的眉头慢慢平缓,悬英才松了一口气,将他的胳膊放在床榻上。
她撑起身子坐起,却发现因为她和檀阙胳膊绑在一处的缘故,她根本动弹不得。
悬英瞄了一眼熟睡着的檀阙,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两下。
再次确定檀阙没醒过来,悬英悄悄的拆开了绑在他们手臂上的红绸缎。
每一下都格外的小心,生怕惊醒了檀阙。
抽出自己的胳膊,悬英麻木的甩了甩,便起身下了床榻。
走到檀阙挂着铠甲的木架子处,悬英握着手里的香囊,低头眼底柔情万分。
她颔首轻轻的吻在香囊之上,便伸手将它藏在了盔甲最隐蔽的位置。
抚摸着盔甲上的纹路,悬英轻声道:“要平安回来。”
而檀阙是在梦魇中醒来的。
他梦见悬英走了,丢下自己,和羁云逃到了他根本寻不到的地方。
他发了疯的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再声嘶力竭后醒了过来。
檀阙满头冷汗的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人。
见悬英还在,绑在他们胳膊上的绸带也完好无损,檀阙才努力开始平复自己的气喘。
他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在她的眼角深深的一吻。
“皇上,该出发了。”
听到营帐外孙太尉的声音,檀阙凝眸,眼底深邃一片。
只见他抽出床榻下的匕首,割断了绑在他和悬英手臂上的绸缎。
檀阙将悬英的手腕重新绑在床柱子上,起身从锦盒里拿出一包药粉。
药粉倒进香炉中,看着袅袅而上的白烟,檀阙将香炉放在了床榻的旁边。
他伸手轻轻的将悬英脸色的发丝掖到耳后。
“这是安神香,你睡醒,我便回来。”
说罢,檀阙转身披上了盔甲,快速的走出了营帐。
因为他知道,他只有再停留片刻,就不再有离开江悬英的勇气了。
一出了营帐,檀阙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
一双阴鸷的眼眸慢慢抬起。
“守好娘娘,如若出了差池,提头来见。”
*
吴关城外,两军相对。
檀阙骑着铁甲战马,穿过排列整齐的士兵队伍,骑到了最前面。
“看来,你就是朔北皇了。”
对面戎敌的兵将们身披铁红色铠甲,脸上罩着铁甲虎面罩,在队伍最前面的男人厉声喝道。
祁元朔扛着钩锁,嘴里衔着跟稻草棍,瞟了一眼身旁的檀阙。
“皇上你细皮嫩肉的,若是怕了,回去也罢。”
却见檀阙根本就不搭理他的挑衅,只是抬手用力一挥手,道:“杀。”
命令一发,靛色铁骑踏着尘土,伴随着将士们的嘶吼声,一冲而上。
祁元朔不服气的瞪着檀阙,斜着嘴巴吐掉了稻草棍。
手扯缰绳,“驾”了一声,便潇洒决绝的冲进了战场之中。
他抬手在头顶用力的摇晃了几圈钩锁,咧嘴笑着甩到了戎敌将士的脖颈上。
瞬间鲜血肆虐的扬起,被割断了脖子的戎敌人,从摔下马背,成了众多尸首中的一个。
祁元朔正杀得起劲儿时,耳畔听着嗒嗒嗒的马蹄声。
还没等他侧脸,一把锋利的刀刃凌空而下,如闪电霹雳般砍断了戎敌人的铁骑。
只见马儿瞬间跃起了前蹄,仰颈嘶吼了一声,带着它背上的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人透不过气,祁元朔一边甩着钩锁斩杀戎敌,一边扭头,看着身后手握刀刃,刀刀毙命的檀阙。
即便他头上带着头盔,可还是无法避免鲜血溅到脸上。
檀阙的肤色原本就比常人冷白一些,衬托着他脸上的血滴格外的刺眼,眉眼也更阴冷绝情。
祁元朔不服气的瞥着嘴巴,道:“皇上的刀不错,名字?”
檀阙挥手砍断了敌人的一条手臂,鲜血飞溅在他的眼角。
他冷着眼睛,低声道:“惊蛰。”
“惊蛰刀?”祁元朔嘴角斜斜一笑,大声道,“这名字小爷我喜欢!皇上若是葬送在这里,这把惊蛰刀可就是小爷我的了!”
檀阙扯着手里的缰绳,冷笑了一声。
“休想。”
祁元朔拽着铁骑,绕到檀阙的另一侧,挑着眉毛说:“戎敌王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群酒囊饭袋,没打几下挂了,真是没劲,以前小爷我杀的那些戎敌人,可比这群强多了。”
檀阙听着他的话,眼底露出了一丝谨慎。
即便他厌恶羁云这个人,但他说的话却不错。
戎敌人向来英勇善战,而今日这些戎敌的将士,却像是连兵刃都提不起来。
这边檀阙还没想明白,就听身后祁元朔大声嚷嚷道:“你们这群软弱无力的,怎么,你们的王在送你们上战场前,连饭都不给你们吃吗?哈哈哈哈。”
祁元朔不屑的嚷嚷着,仰首挑衅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来啊,小爷我的心口窝就在这儿,你们这些奶娃娃们能戳得准吗?哈哈哈哈。”
檀阙冷着脸,眉头拧成了一股绳。
手中的惊蛰刀从敌人的胸口处拔出,耳畔便出现兵刃嗖嗖嗖的声音。
他矫捷的侧过脸,鼻尖处便和祁元朔的钩锁贴边儿擦过。
握着缰绳的手掌紧紧的缩起,檀阙一转过身子,便见羁云拔出了大腿处藏着的匕首,朝自己刺了过来。
咬牙切齿,满目杀气。
*
营帐里,悬英头昏脑涨着,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四周的喧闹声,让她闭着眼睛皱起了眉毛。
“伤哪儿了?”
“不知道啊,我这也是刚听到的消息,说是血都止不住啊,完了,朔北要完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啊,是匕首刺进了胸口,那血根本就止不住。”
“不对,不对,是死了,不死也快了。”
血流不止?
死了?!!
悬英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口闷气哽在了喉咙。
她睁大了眼睛,不停的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着。
檀阙。
檀阙他中刀了。
他,他快死了?!!
悬英一想到上辈子朔北王就是死在戎敌之战上,便猛地从床榻上直起身子。
眼睛瞬间湿润起来。
她扭头看着自己被绑在床柱子上的手,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撕扯,奈何绸缎太紧,自己力气又太小,根本解不开。
“檀阙,檀阙你个王八子,你若是敢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悬英拧着眉毛,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哽咽着干脆张嘴咬在了绸缎上,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感觉下颚都要咬断了。
终于听着“撕拉——”一声,她抽出了被捆着的手臂。
转头看着床榻旁还燃着的熏香,悬英生气的将香炉摔在地上,头都不回的冲出了营帐。
“皇,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不能放你出去。”
营帐外守着的大病着急的挡在了她的身前,为难道。
“走开,别拦着本宫!”
悬英着急的推开了他,却不料两个大兵伸开了手臂,说什么都不放她走。
“娘娘,您就不要为难奴才们了。”
看着面前执着不肯让步的大兵们,悬英红着眼睛,抽泣得嘴角都微微颤抖着。
她默默的退后了半步,快速的低头从自己腰间的配链上抽出了那把小匕首。
尖锐的匕首尖抵在脖颈上,悬英冷声道:“再不让开,本宫就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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