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猛地捂住的嘴巴,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左右两侧看了看。
确定四处无人后, 她才放下小手,贴到了窗子的缝隙上。
“对对对,这是奴婢的正事。”小满闪烁着亮丽的眼睛, 小声道, “奴婢是好不容易从吴关城偷偷跑出来的,皇上他没死,只是被西曌的那个城主抓起来了。”
“戚律?”悬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事儿怎么还和他有关系?”
“这个事儿好复杂,奴婢蠢笨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不过奴婢那一夜亲眼瞧见了蕊姬在将士们的水中掺了药,迷晕那些将士们, 她就去了皇上的营帐里,借着送信之名想要行刺皇上, 然后不知怎的那个西曌城主也来了, 就带着蕊姬和皇上一起离开了。”
悬英双手抓着窗子沿,心底疑惑重重。
如今宸王篡位,定是做了很长的谋算,想必他早就计划好了,特意在檀阙去吴关城打仗的这个时候暗中下手。
蕊姬和小满是打着通风报信的名头逃出青阳城,去找檀阙,可在宸王的监视下,她们俩又怎么可能一路安然无恙的达到吴关城?
想来原因只有一个。
蕊姬。
是宸王让蕊姬去的吴关城, 也是宸王让蕊姬给檀阙下的药。
蕊姬,是宸王的人?!!
可这些事情又和戚律有什么关系呢?悬英实在是想得头疼,可知道檀阙还好好的活着就已是心满意足。
“主子,这个是苏尚宫让奴婢带给你的。”
小满从袖口中抠出一个小药包,从窗子的缝隙中递了进去:“这是什么呀?”
悬英捏着药包在鼻尖处闻了闻,紧蹙的眉头舒缓开来。
是催产药。
“苏尚宫人呢?”
小满指了指下面,小声道:“她在下面帮奴婢放风呢,主子,奴婢这就救你出去。”
见小满撸起袖子,从腰封处拔出匕首,悬英猛地朝她摇头。
“我如今怀着身孕,是绝对逃不出去的,若是被白槿的人发现不仅我和孩子有危险,也会让你和苏尚宫身陷囹圄。”悬英摸着自己的肚子,凝视着手里的药包。
算算日子,这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足月了,白槿一直等着的也是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一旦这孩子生了下来,又被白槿抢走,之后的一切怕是就要和上辈子如出一辙了。
悬英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药包,眼神越来越坚定。
“小满,你听我说,我要你三日后的这个时辰过来,切记,一定要是这个时辰别来晚了。”
望着悬英坚定的目光,小满双手撑在窗子上,懵懂的直点头。
“嗯嗯嗯,主子你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
悬英细细斟酌了一会儿,谨慎轻声道:“这几日你好好护着自己,别让白槿他们发现了,另外,听苏尚宫说羁将军被关在了水牢里,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安分,你若是情况允许,可以去探探他的消息。”
倘若祁元朔能有法子从水牢里逃出来,自己和这孩子,便又增添了一番胜算。
一听到羁云的消息,小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激动的眨巴着眼睛,抿着嘴巴道:“羁将军,羁将军……嗯,主子放心,有我小满在定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瞧着小满满脸红晕,情窦初开的模样,悬英便猜到了这小丫头藏着的心思。
祁元朔是英姿飒爽的翩翩少年郎,又是习武之人,也难怪小满这丫头会动了春心。
悬英欣慰的点点头,道:“好,你快走吧,万事当心。”
看着小满胸有成竹的点点头,又飞身消失在夜色里,悬英竖起了耳朵听着门外一走一过的侍卫巡逻声。
她静悄悄的掩好了窗子,重新躺回床榻上。
迎着月光,悬英一手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一手举着那包催产药。
“好孩儿,你可千万要助娘亲一臂之力啊。”
*
三日后。
小满蹲在天牢后侧的草丛里,头上插着两片树叶,手里举着长长的树枝遮挡着自己。
这是她来天牢寻找机会的第六次了,没想到这天牢把守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小满一想到她心尖尖上的羁将军在水牢里受尽折磨,自己又无可奈何,就生气得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作响。
今儿晚上就是和主子约定见面的时候,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机会,偷偷溜进天牢里。
等啊等啊,等到小满的肚子都叫了,天牢外的侍卫还是一动不动。
“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小满嘴里嘀咕了一句,便要转身溜走。
“出事了,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身后的嚷嚷声,小满快速的藏进草稞子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打探着。
那些像石像一样的侍卫们居然都跑进天牢里了,可是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正好,自己也能趁乱混进去。
小满刚撅起屁股,身后一双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
小满扑腾着两条腿不停的乱踢着,奈何身后的人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过。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牢的大门被紧紧的关上,一点溜进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她的羁将军啊。
她的小郎君还在水牢里,等着自己去英雄救美呢!
小满着急的一下子红了眼睛,刚被推进角落里,就张嘴狠狠的咬在了那人的手背上。
只听身后的人嚎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你这死丫头,是属狼狗的吗?”
这熟悉的声音让小满一惊,刚要拔出匕首的手,也停在了腰间。
她快速的转身,一仰头,就见祁元朔一边举着烤羊腿,一边吃痛的吹着被自己咬出印子的手背。
小满激动的飞身一跳,整个人抱在了祁元朔的身上。
她捏着祁元朔的脸,不可置信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还要去救你呢。”
祁元朔尴尬的举着手里的烤羊腿,斜眼瞟着挂在自己身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小满。
瞧这死丫头哭得模样,哪有那日扒自己裤子时的威武?
天呐,她的鼻涕居然掉在自己肩膀上了!!!
祁元朔龇牙咧嘴的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拽了下来,嫌弃的扑了扑自己的肩膀,而后咬了一口手里的烤羊腿。
仰头看着祁元朔这幅样子,小满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一肚子的疑惑。
“你不是被关进水牢了吗,怎么,怎么还有烤羊腿吃?”
祁元朔边走边甩了甩自己高高的马尾,傲娇道:“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小爷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在哪里那可都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自然好吃的好喝的都得给我献上。”
“那,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方才看见那些侍卫们都进去了,是因为你逃走的事情吗?”小满仰头望着他,目光一点点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手中的烤羊腿上,硬生生的咽了下口水。
“当然是小爷我魅力大,那些天牢的侍卫们都喜欢我,被我迷倒了呗。”
实际上是,祁元朔自从被抓后,就一直关在水牢里,关了半年多。
这段时日他天天都想各种法子想要逃出去,可那些侍卫们的眼见比那些猎鹰都毒。
那水牢里的水啊,脏死了,真是侮辱了自己这冰清玉洁的身子。
今儿这是好不容易那些看着自己的侍卫放松了警惕,喝了点小酒。
自己才找到了逃出来的机会。
不过那水牢里的伙食,还真是不错!
祁元朔这边津津有味的啃着烤羊腿,就听到身旁一声声咕噜噜的肚子叫声。
他低头看着身旁巴巴儿望着自己的小满。
原本以为这死丫头是被自己的英俊迷住了,一直盯着自己看。
现在瞧瞧,她哪里是在看自己,分明是在看他手里的烤羊腿啊!
祁元朔舔了下嘴唇,上下打量她道:“饿了?”
小满猛点头,可怜巴巴道:“我一直蹲在外面,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瞧着她可怜的样子,祁元朔看了一眼手里的烤羊腿,便伸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见小满满眼亮晶晶的,兴奋的张大了嘴巴,祁元朔眉角一扬,快速的收回了手,满脸的坏笑。
哼,就不给她吃!
小满舔舔嘴巴,失望的低下头。
还真是一片丹心,付错了人。
男人都是坏的,连一口烤羊腿都不给自己吃。
正当小满委屈巴巴的要掉眼泪时,祁元朔撕下了一小片羊腿肉,伸到了她的嘴巴。
小满看着嘴边的肉,又仰头看着祁元朔。
只见祁元朔头仰得高高的,并没有看自己,却支支吾吾道:“小爷我不吃皮,赏,赏给你吧。”
小满怯怯的接过他手里的肉,捧在手里胆战心惊了许久,快速的塞进了嘴巴里。
一边嚼着油滋滋的烤羊腿,小满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弯弯的月牙状。
“就这么好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祁元朔余光瞄着她。
小满油滋滋的小手捂着嘴巴,高兴的直点头。
好吃啊,当然好吃了。
这可是羁将军亲手喂给自己的呢。
她睁开眼睛,瞄着祁元朔手里的烤羊腿,眨巴着眼睛道:“那,那后面的那块皮,也给我吃吧。”
祁元朔瞧了眼手里寥寥无几的烤羊腿,嫌弃的直砸吧着嘴。
他干脆将整个羊腿丢进了小满的手里,还顺便将手上沾着的油,抹在小满的衣服上。
“也不知道江悬英是什么眼光,选了檀阙,又选了你,啧啧啧,怕是中了邪了。”
小满娇羞的咬着他方才吃过的地方,脸上一大片红团子,脚下也不自觉的开始蹦蹦跳跳了起来。
“主子和皇上是绝配,我,我和……”
小满偷偷瞄了一眼祁元朔,眼睛又偷偷眯成了月牙状。
我和你也是绝配呀。
“你主子呢?被他们关哪儿了?”
听到祁元朔冷不丁的一句话,小满才回过神儿来。
对,她和主子还越好了晚上要碰面的。
小满抹了下嘴巴,目光炯炯道:“主子被关在瑶华台了,要我今儿晚上去见她!”
祁元朔凝着眸子,转头看着她道:“好,小爷我同你一起。”
瑶华台。
送饭的宫人们一离开,悬英便从褥子下摸出了那包药粉。
她想去倒一杯水,可却离自己太远太远了,只得舀了一碗汤,将药粉倒了进去。
捧着手里的汤碗,悬英的双手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碗下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终是咬紧了牙关,仰头将那碗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腹的胀痛感便让她浑身冒起了冷汗。
悬英毕竟是生过一次的人,可和上辈子生孩子相比,此刻的疼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努力的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可还未等跨上榻子,小腹传来的疼痛就让她浑身瘫软的跪在了地上。
看着一点点浸透裙子的鲜血,悬英捂着自己的肚子,单手死死的抓着床沿。
外面侍卫巡逻的声音让她蹙了眉头,决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要临盆的事情!
悬英仰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抬手吃力的抓着床幔,将一头咬进了嘴巴里,让她无论多疼都不会发出声音。
随着小腹绞痛感的欲裂,发丝参着汗水黏在了她的脸颊,额头侧面的青筋也一下下的暴起。
拧着的眉宇间浸着汗珠,脸色也惨白得不忍直视。
悬英跪在地上,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也不受控的抽搐着,一地的血水。
可所有撕心裂肺的声音全部哽在喉咙,吞进肚子。
夜幕降临,祁元朔和小满、苏尚宫赶到瑶华台时,一切还是往日森严的样子。
祁元朔和小满爬到三层关着悬英的屋子外,窗子和门已然封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一丁点光亮都没有。
可他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满屋子充斥着的血腥味,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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