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 南燕的嫡公主及笄了。
太子阙看着手中的书册,脑子里想着数年前, 在南燕遇到了那个不成规矩的嫡公主。
那个娇蛮公主及笄与否,同他何干。
父皇又说,为了靠上南燕这棵大树, 众国的储君都已经不远万里前去南燕, 求娶嫡公主了。
他们也是时候动身了。
檀阙心里别扭。
他不愿娶个祖宗回来供着,可为了朔北,他还是随了父皇的意。
从朔北到南燕,足足七日的车程,他随身带着的三箱子兵法都看完了。
入了南燕王宫,儿时的记忆一点点恢复。
晌午的日头晒得正旺。
因父皇和南燕王约定在晚宴时相见,空闲的晌午父皇和几位随行的大臣商讨求亲之事, 而檀阙不爱听,便跟着伺候的宫人去四周转转。
行至锦鲤池旁, 檀阙望着前方幽深的小径。
即便没有踏上去, 脚下也仿佛是真真切切的踩到了圆石一般。
他叫住了引路的宫人,决议转道。
因为檀阙知道,在往前不远,就是那个娇蛮的嫡公主的宫苑。
不想见到她。
太阳西下三分,檀阙找个由头赶走了宫人,只留下了随身伺候的陈喜。
隐蔽凉快的树荫下,檀阙掏出了藏在袖口中的兵卷,坐在石块上仔细研读着。
身旁的陈喜贴心的帮他扇着风。
可还没等他看完一行, 便听到了附近传来的训斥声。
想着在别人的地盘,还是眼不见耳不听的好。
可训斥声后传出来的阵阵哭声,还是让他心烦意乱的收起了兵卷,随声而去。
行至前方的一处院落,檀阙和陈喜藏匿在树干后,朝院落里探看着。
却见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鹅色流苏裙,正头顶着瓷碗,双手挨着板子,委屈的不像样子。
陈喜嘀咕着,都说南燕人柔情似水,如此看来所言非真,居然对一个小宫女都这么严苛。
檀阙细细瞧着小姑娘的穿着打扮,头上的朱钗,手上的玉镯,就连绣花鞋底都是玉石板镶嵌的,哪里会是小宫女。
他偷偷打量着小姑娘的容貌。
面容精致,小小年纪,就百媚含羞。
直到目光落在她的眉眼处,看着她那双微扬的媚眼,檀阙心里一颤。
竟是她!
果然,之后便听到了教导嬷嬷无奈的开口,唤了她一声英公主。
就连檀阙都不敢相信,当年只是惊鸿一瞥,时隔多年,自己竟还能认出她。
娇蛮的小姑娘,长大了。
那个教导嬷嬷苦口婆心的说了一次又一次,说英公主代表的是南燕的门面,规矩礼仪是半点不能行错的。
这今日众国使臣纷纷前来,就是为了定下英公主的亲事。
可英公主却还是小孩子心性,不仅不守规矩,还冥顽不灵。
不打,不好好教导,是绝对不行的。
听着她委屈又倔强的哭声,檀阙站回树后,想要转身离开。
可也不知怎么的,脚下却迈不开了。
鬼使神差的,又转过身子,远远的望着她。
直到那个教导嬷嬷离开,檀阙才见她终于绷不住的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整个院落里只有她一个人,毫无顾忌的大哭着。
可仅仅是哭了一会儿,檀阙便瞧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把眼泪,又将地上的那个瓷碗顶在了头上。
身子一动不动,可即便是隔的很远,檀阙也能看到她鼻尖的泛红,和肩膀的颤抖。
果不其然,檀阙见她甩了瓷碗,又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陈喜手足无措提醒自己,不要插手南燕的事情,是时候回去了。
檀阙心里自然清楚,可听着她的哭声,却怎么都不想转身。
他低头看着陈喜手中的食篮。
想了许久,檀阙才别扭的开口,让陈喜把食篮里的东西给她送去。
可陈喜一迈进院落,檀阙就后悔了。
他是疯了不成,管那个娇蛮公主的事情干什么?
远远的,他看见陈喜从食篮里拿出一枚梨子,犹豫了许久,放在了她的面前。
陈喜也是个胆小怕事的,怕被人撞见生出口舌,还没等江悬英抬头,就拔腿跑了出去。
当江悬英从地上抬起头时,面前就只有孤零零突然出现的一枚梨子,空无一人。
见她抻着脖子朝外面看过来,檀阙紧张的躲到树后,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着。
平复好心情后,檀阙才敢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
只见江悬英捧着那枚梨子,一边哭着,一边小口的咬着。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嫡公主,吃个梨子,能吃得如此香甜。
后来,在他离开南燕前,他才从宫人的口中听到了一些流言。
她们的嫡公主原本是最讨厌吃梨子的,就连闻到梨子的气味,都会眉头皱个不停。
也不知怎么的,口味就突然变了。
回朔北的马车里,檀阙看了一眼手中的婚书,便随手丢在了一旁。
来南燕求娶嫡公主的人那么多,他们口舌如令,妙语生花。
也不知为何南燕王就偏偏相中了自己。
孽缘。
可也不知怎么的,檀阙脑子里始终浮现着江悬英的模样。
睁眼是她,闭眼是她,就连兵卷上都是她。
檀阙别扭的让人将兵书都拿走,躺在马车里睡了起来。
可刚一合眼,就鬼使神差的坐了起来。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婚书,精心的卷起来,小心翼翼的安放在锦盒里。
将锦盒收好后,他才像是如释重负般躺在软塌上。
一闭眼,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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