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檀阙还是挡在自己的身前,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悬英媚眼一挑,弯腰从他的手臂下钻了进去。
“有了臣妾,皇上还藏着其他美人儿,真是艳福不浅呢。”
檀阙扭头看着在自己寝殿里大摇大摆的悬英,默不作声的掩上了房门。
他将那两件女子的斗篷挂在黄梨木架上,转身道:“可瞧清了,朕这里可是藏了人?”
悬英转了一圈儿,便扭着身子转头遗憾着说:“良辰美景,皇上不邀佳人为伴,还真是不知情趣呢。”
“英公主为何来此?”檀阙倚在玉柱子旁,神色不明的望着她。
倒背着双手,悬英踮着脚跟儿朝他明艳一笑。
她伸手从里怀掏出一个小玉瓶,笑着晃了晃道:“来帮皇上上药呀,白天在温泉处,臣妾看皇上摔得怕是不轻吧。”
眼睛盯着悬英手中的药瓶,檀阙慢无表情的拿起桌案上的奏本,他完全无视着绕过了面前的江悬英,坐回床榻上,低头看起了奏本。
“朕无伤,英公主回吧。”
床榻上坐着的檀阙心无旁骛着,悬英看着他这幅专心致志的模样,自知此时再纠缠下去便是自己不知分寸,自讨没趣。
白天在温泉池里自己一番试探,对于自己的接近,檀阙虽是抗拒,但至少没有厌恶自己,这是个好的开始。
倘若因为此刻,让他对自己的纠缠产生了厌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思索良久,悬英便将手中的小药瓶放在桌子上,轻声道:“那便等皇上看完这些奏折,臣妾再帮皇上上药,不过……臣妾想留下来陪皇上,皇上不会撵臣妾走吧。”
檀阙缓缓抬头,清冷的眸子看着她,冷淡的回了句:“随你。”
得到檀阙的允许,悬英得逞的挑了下眉角。
宫中岁月漫长,虽说檀阙英年早逝,战死沙场,但于今日还有十余年。
那些该属于自己的,她要守护的,还有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这辈子她定将牢牢的抓在手里。
不着急,慢慢来!
悬英不再打扰他批奏折,便自己在这万春堂里四处转悠了起来。
当年在这个玉璋台,她谨遵着母后的教诲,恪守礼节小心低调,然后便在自己的兰桂楼里待了五天。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玉璋台这雅致的景色自己都没看几眼,更别说是檀阙的万春堂了。
悬英伸手抚摸着雕兰立柜上的摆设,玉璋台离朔北王宫远得很,平日里很少会有人来,这件件摆件却是一尘不染的样子。
她侧脸看向捧着奏章的檀阙,他性子一向温吞细腻,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时只听一阵叩门声,让悬英放下了手里的摆件,朝殿门处望去。
“皇上,是臣妾。”
门外娇柔的声音让悬英一下子竖起了耳朵,眯着眼睛紧盯着印在殿门上的那个身影。
这做作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白槿!
万春堂里寂静无人应答,门外的白槿许是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便再次扣了两下门,提高了声音道:“皇上,外面天寒地冻的,臣妾可以进去吗?”
一听到白槿的声音,悬英便觉得恶心得很,连着眼中都染上了厌恶的颜色。
她抻着脖子看向檀阙处,却见这人依然低头看着奏章,俨然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外面白槿的声音又唤了许久,悬英倚靠在立柜上眯着媚眼思索了一会儿,唇角诡魅一扬。
褪下身上厚重的冬衣,悬英一身藕色贴身里裙,甩掉脚上的靴袜,她伸手拆掉了头上的金钗银饰。
长发垂散在肩,悬英指尖勾过自己的唇瓣,揉花了大红色的口脂,才昂首挺胸的朝房门处走去。
门外的白槿捧着手里的竹盘,手指冻得发红。
在她第三声呼唤后,面前这扇紧闭的房门终是打开了,看着步步向前的人影,白槿激动的颔首娇羞道:“这玉璋台不比宫里处处妥当,臣妾念着二哥哥,怕二哥哥夜里睡不安稳,就亲自煮了这碗参汤。”
低眸看着面前娇柔万分的白槿,悬英荒诞一笑,她这张楚楚可怜的年轻面孔,自己也是数十年未见到了。
“皇上累了,早就歇下了。”
听到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白槿猛的抬头,当她看到面前倚靠在门框上,身着单薄,风情万种的女子时,身子止不住的摇晃了一下。
看着白槿脸色惨白的模样,悬英细长的眼角骄傲一挑,便慵懒着转身掩上了半扇门。
“皇上向来喜欢我的参汤,睡前若是不服下,定是睡不安生的!”
白槿不依不饶的娇声让悬英停下了动作,她回头瞥了眼不甘心的白槿,最后目光落在她手里捧着的那碗参汤。
向来?
喜欢?
悬英婀娜的转过身子,勾媚一笑。
她伸手捏起白槿竹盘里的瓷碗,当着她的面一口灌下了那整整一碗的参汤。
空碗落在竹盘上,悬英满足的抹了下唇角,轻声道:“皇上睡得安稳,倒是本宫初到朔北,今夜又受了累,倒是多谢你的这碗参汤了!”
说罢悬英便冲她明媚一笑,转身漫不经心的掩上了房门。
白槿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瓷碗,余光瞄过两侧的侍卫后失落一笑。
“坠儿那我们便回去吧,明日再来就是。”
一路娇柔委屈的走回落月斋,房门一关,便听到盘子和瓷碗摔落在地声音。
寝殿里白槿低头死死抓着桌上的垫布,沉默了许久后,她掀翻了桌上的摆件,在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后,那张垫布在她手里被撕成了两半。
“……妖女!”
万春堂里,悬英揉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无论这汤有多鲜美,可一想到是出自白槿之手,她这肚子里便是翻江倒海的恶心。
“英公主去门外做什么?”
听到檀阙的声音,悬英步步莲花的向他走过去,只见方才的奏本已经放在了一侧,他手里正握着六子连方,聚精会神的研究着。
看着他手里的木质六子连方,悬英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那个木轮椅上的倔强身影。
不愧是檀家人,兄弟二人平时爱摆弄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臣妾口渴了,正巧一碗参汤就送到了嘴边儿,皇上这里果然比臣妾的兰桂楼好。”
檀阙拆下来一块木条,低头道:“银针试过了?”
听他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悬英拂面一笑,便娇娆的坐到他的身侧道:“臣妾若是被毒死在这儿,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撑腰呢,我们可是喝过那合衾酒的。”
见余光处的那一抹藕色,檀阙扭头看向身边的悬英,仅仅瞥了半眼,他手中的六子连方便咕噜在地。
他腾地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紧闭着眼睛,背对着她沙哑道:“你去把衣服穿上!”
悬英倚着床幔,望着檀阙绯红的耳垂,娇笑一声说:“臣妾穿着衣服啊,就是颜色淡些罢了。”
檀阙脖子僵硬的一点点转向她,试探的睁开了半只眼睛,却见这女人已经趴在了自己床榻上,正托腮打着哈欠。
“真是放肆,回你兰桂楼去!”他撇过脸颊不再看她,脸色暗沉难看。
悬英无所畏惧的翻了个身,扭了一下腰肢,无赖道:“臣妾疺了,皇上的床榻比臣妾那里的舒……”
还没等她说完舒服二字,便天旋地转的被檀阙扛下了床榻。
悬英被他一路推到了寝殿门口,便见他闭着眼睛扯下了黄梨木架子上的那件虎绒斗篷,强行将自己裹成了粽子,又随手抓起她脱在地上的那些衣物,然后直接将自己推出了门外。
房门嘭的一声被关上。
看了看左右两侧侍卫们惊讶的目光,悬英镇定的系紧脖颈处的带子,昂首挺胸的走出了万春堂。
从偏殿处过来的陈公公恰巧与她擦肩而过,他扭头看着悬英离开的背影,不禁诧异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直到悬英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陈公公才抱着怀里的一摞衣物推开了万春堂的房门。
“皇上,方才走的可是贵妃娘娘?不是老奴老眼昏花了吧?”陈公公抱着手里的衣物,殷勤的走到了檀阙的身侧。
见檀阙倒背着双手,正俯视着床榻上那本奏章,陈公公歪着脑袋疑惑道:“皇上今晚不是要去贵妃娘娘那里送那两件虎绒斗篷吗?怎么皇上没出去,娘娘反倒过来了?不过老奴瞧着娘娘身上那件斗篷,真是相称的很,还是皇上的眼光好啊。”
檀阙沉默不语的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六子连方,将那拆出来的木条又重新按了回去。
陈公公转头瞄了眼黄梨木架子上剩下的那件冬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抱着的这些,小心翼翼道:“皇上,这些是要老奴依旧送到兰桂楼去,还是送到白”
“给她身边儿的芳姑姑,就说,是尚服司置办的。”
听到芳姑姑三个字,陈公公便心中有数的点点头,他转头看向床榻上的那本奏章,便赶忙放下手中的衣物,想要去帮皇上整理一下。
“那奏本朕还没批阅,先搁那儿吧。”
陈公公放下手中的奏本,疑惑的猫腰捧起那摞冬衣,往外走去。
皇上一向勤政用功,那奏本打从自己去取冬衣时就在那儿,过了这么久,没理由没批完啊!
陈公公寻思了一会,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定是那奏本上的内容太复杂,扰了皇上的思绪,将这些东西送完,他得去备碗安神汤才是!
檀阙翻开床榻上的奏本,简单的扫了一眼便丢在了一旁。
文官纳了第四房妾室都要呈报上来,可笑至极。
他转身捏起桌子上的小药瓶,对着烛火凝望了许久,终是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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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玉璋台停留了四日,便准备启程回朔北王宫。
离开玉璋台那日,持续两日的冬雪也停了,望着眼前挂着大红绸带的兵马迎亲队伍,却和上辈子如出一辙。
“这朔北虽说天寒地冻的,但这做大袄的料子还真是好,奴婢在南燕可从来没见过这般上成的皮料子。”芳姑姑搀扶着悬英,看着她身上披着的那件虎绒斗篷,止不住的赞叹着。
悬英紧了紧领口的绒带,将手里捧着的暖手炉塞进芳姑姑的手里。
“奴婢不冷。”芳姑姑笑着将暖手炉塞回悬英的手里,并将她身上的斗篷捂得更严实些,“昨儿尚服司送了一批冬衣来,暖和得很,连奴婢都有份,都是借了公主的光儿呢。”
看着芳姑姑欣喜的模样,悬英也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笑容。
尚服司那地方一向是趾高气扬,听人办事,这些好皮料她当年来朔北时,可是见都没见过的。
也可能是数十余年相隔,自己记不清了。
“好妹妹,原来你一早儿就出来了,真是让姐姐好找。”
听到声音,悬英缓缓转身,便见白槿披着一身雪狐斗篷,正笑意盈盈的朝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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