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本宫这茶不好?”悬英紧蹙着眉头,关心模样的望着她。
白槿攥着帕子遮着嘴巴,断断续续的咳嗽着,连眼泪都咳嗽了出来,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
没等到白槿开口说话,就见坐在对面的冯念念快步疾风的走了过来,一把端起白槿桌上的那杯茶,小抿了一口。
“果不其然,贵妃娘娘怕是不知道,我们白姐姐可是含着蜜糖长大的,那是一丁点苦都吃不得的,又哪里能受得了你这么苦涩的茶水。”
冯念念“啪”的一下将那碗茶水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安慰的拍了拍白槿的后背。
悬英瞧着她们俩姊妹情深的样子,轻蔑一笑。
她哪里会不知道白槿吃不得苦,自己可是事先就让芳姑姑将那茶底水烹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散去了全部的甘甜,才盛出一小杯,特意留给她白槿的。
含着蜜糖长大?吃不得苦?
呵,她白槿这辈子要吃的苦,便是从自己这杯茶水开始!
悬英满脸愧疚道:“这浊青玉芽的精华便是在底,本宫却不料淑妃妹妹喝不习惯,是本宫疏忽了,来人,替淑妃妹妹换一盏新茶来。”
话语刚落,坐在白槿身旁的蕊姬便先一步端起了那盏茶水,她低头嗅了嗅余香,看着白槿道:“原来淑妃娘娘不喜苦涩而喜甜,贱妾那里正巧得了些好甜食,回去便命人都给娘娘送去。”
见白槿帕子遮面,莞尔笑着,蕊姬便转头又看向悬英道:“淑妃娘娘虽然喝不习惯,可贱妾却喜欢得很,这茶倒了也是可惜,不如贵妃娘娘赏给贱妾吧。”
望着蕊姬的笑意盈盈,悬英点头道:“蕊姬喜欢便好。”
这边蕊姬刚面不改色的喝完那盏茶水,小满便端着盏新茶放在了白槿的身旁,道:“淑妃娘娘,请用茶。”
白槿凝视着身旁的这盏茶水,又抬眸看了看悬英,便端庄的端起了茶水轻抿了一口,不料又一口喷了出去。
看着又满脸通红,咳嗽不止的白槿,一旁的蕊姬小心翼翼的问道:“淑妃娘娘怎么了,莫不是这茶,又不合胃口?”
白槿好不容易停止了咳嗽,她泪眼汪汪的哽咽道:“太甜了。”
“方才嫌苦,这会子又嫌甜,淑妃娘娘真是好难伺候,还是淑妃娘娘是看我们主子不顺眼,故意找麻烦?”
小满胳膊下夹着盘子,翻着白眼直言不讳着。
“小满,不得无礼。”悬英厉声道。
她左手轻点着桌案,双眼眯成了条缝隙,盯着面前一脸傲娇模样的小满。
“奴婢又没有说错。”小满撅着嘴巴低着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白槿瞪了眼面前的小满,余光又扫视了一圈儿身边的蕊姬和冯念念,还有这大殿里的不下十余个宫人。
她单手死死的抓着身旁的桌案,目光落在那盏新茶上。
犹豫了片刻,白槿端起了那杯茶水,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浓密的蔗糖汁糊在她的喉咙上,她努力的往下咽了整整三下,才忍住了呕吐之感,将哽在喉咙里的茶水全部咽下去。
她憋红了脸颊,只觉得嗓子里火辣辣的,难受的很。
“姐姐可不要误会了妹妹,这茶……妹妹欢喜得很。”白槿声音沙哑颤抖的说。
望着白槿这幅言不由衷的模样,悬英点头笑道:“既然妹妹喜欢,那一会走时便带着些,本宫这里的浊青玉芽可是皇上留下的,在别的地方那可是喝不到的。”
悬英神色一转,便挥手示意芳姑姑将准备好的那些金钗银饰拿了出来。
当芳姑姑手捧着那些东西走到白槿的身前儿时,悬英看着白槿那张原本平和的脸,一下子惨白了起来。
“本宫初到朔北,有很多事情还不懂,望三位妹妹多多体谅,这些东西便算是本宫给三位妹妹准备的见面礼了。”
听完悬英的话,芳姑姑便将装着东珠的锦盒递给白槿,装着香粉的锦盒递给了蕊姬,将装着那枚孔雀朝天金步摇的锦盒递给了冯念念。
冯念念捻起锦盒中的金步摇,眼中闪着光亮,欣喜之意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而坐在一旁的白槿却抓着手里的锦盒,面色暗沉得难看。
“贵妃娘娘怎知贱妾最喜欢的便是香粉?”蕊姬捧着手里的锦盒,望着悬英的眼中尽是激动。
悬英低眉一笑,蕊姬素来喜欢香气重的东西,而檀阙却是十足的讨厌,所以上辈子直到檀阙战死沙场都不曾宠幸过她。
不过既然蕊姬喜好这东西,自己便也算是投其所好。
毕竟,这辈子自己用得上她的地方,倒是不少。
冯念念轻咳了一声,挺了挺腰板,娇作道:“早就听闻南燕盛产珠宝首饰,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这支金步摇……倒是不错,就多谢贵妃娘娘了。”
悬英唇角一扬,笑道:“县主喜欢就好,早就听闻清平县主仪态万方,姣花照水,为朔北千万女子之表率,当然唯有最好的东西,才能与县主相配,以后本宫还需县主多多指教才是。”
“好说,好说。”
瞥着冯念念骄傲的模样,悬英端起茶碗抿了口茶,遮住她溢出来的笑容。
茶盏落桌,她转头看向一脸死灰模样的白槿,挑眉道:“淑妃妹妹可还满意?”
只见白槿望了眼冯念念手中的金步摇,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珠,沉默了许久终于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姐姐送的东西,妹妹哪里有不喜欢的呢。”
看着白槿合上了锦盒的盖子,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悬英惬意的倚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眸中快意十足。
又寒暄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这三人才终是离开了雍和宫。
可就在她们刚踏出宫门的时候,伴着冯念念的一声尖叫,一个水盆子扣在了地上。
“你个死奴才,没长眼睛吗,敢往我的身上撞!”
听着冯念念刺耳怒骂声,悬英才踏出宫门来一探究竟,便看见此刻的冯念念浑身湿漉漉的抱臂颤抖着,小满跪在地上正不停的磕着头。
“这是怎么了?”悬英扶着宫门,低头看着小满。
又是这个丫头。
小满听到悬英的声音后扬起脖子,泪眼汪汪的朝她搓起了小手,道:“主子,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拿住水盆子。”
“不是你这奴婢的错,还是本县主的错不成?”冯念念怒气冲冲的一脚踹在了小满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踹翻在地。
“小满还小,做错事情也是难免,县主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吧。”悬英挡在小满的身前,直视着冯念念。
“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小满从地上爬起来,跪到冯念念的脚边,边拉着她的裙角边说道,“是奴婢害县主湿了衣服,便请县主换下这身衣服吧,奴婢定为县主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冯念念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着,她瞪了眼脚边的奴才,便嫌弃的将她一脚踢开。
这么冷的天,自己若是湿着身子回去,定会患上风寒不说,还会惹人笑话!
于是冯念念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小满,便转身折回了雍和宫。
锦华宫里,两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宫殿里,吓得殿外伺候的宫女们扭头躲到了旁处。
白槿红着眼睛瞪着地上的宫女,紧接着又一巴掌带着自己所有的怒气,全部发泄在她身上。
眼见宫女脸颊两边已经高高的肿起,坠儿才上前拉住白槿小声道:“主儿,再打下去若是被别人知道,该传出难听话儿了。”
“那就把她关进柴房里,直到消肿了再放她出来!”
坠儿冲宫女使了个眼色,便见小宫女捧着红肿的脸颊,二话不说的自己往柴房走去。
“主儿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啊,那金步摇大不了就送给清平县主。”坠儿扶着白槿慢慢坐下,帮她揉着肩膀。
“冯念念不过是我白家摇尾乞怜的一只哈巴狗,凭她也配?”白槿猛灌下两杯清水,刮去喉咙里残留的不适感,“江悬英那个妖女,今日分明是故意损本宫的面子,此仇不报难消本宫心头之气!”
坠儿眼睛一转,走到她的身旁,俯身低声道:“可那妖女背后有南燕撑腰,主子可想好了对付她的法子?”
白槿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有南燕又怎样,本宫有皇上撑腰,还会怕她不成!”
话语一落,便见白槿甩手摔碎了茶杯,溅落了一地的碎片。
用完了晚饭后,悬英屏退了宫里一众太监宫女,拉着芳姑姑进了内殿。
“姑姑,东西要来了吗?”
芳姑姑左右探看了一圈,才谨慎的将藏在书架后的一个小竹篓挪了出来。
她将竹篓放在桌子上,纠结道:“公主,就让奴婢陪你一块去吧,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啊。”
悬英接过芳姑姑手中的竹篓,她低眸看着竹篓里盘在一起吐着信子的那些蛇虫,唇角一勾,道:“人多容易被发现,我一个人反倒更安全,况且雍和宫里需要姑姑帮我时刻盯着才行。”
芳姑姑自知拗不过她,便转身取来挂在架子上的黑色斗篷,帮悬英披在了身上。
“公主放心,七巧如今重伤在榻,做不成什么花花事儿,那个小满奴婢也偷偷派人去调查了,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奴婢一定死死盯着她,绝不让她们有半点对公主不利的机会!”
悬英拎起竹篓子,点头道:“姑姑做事我一向放心,姑姑不必担心我,我去去就回。”说罢,悬英便扣上了帽子,转身踏出了寝殿。
夜入丑时,朗月轩内一片昏暗,连守在寝殿外值班的宫女都靠在门框上打起了瞌睡。
悬英贴着墙壁,避开了一众巡逻侍卫,步步小心的挪到了寝殿外。
顺着窗子微开的缝隙,悬英试探着往里面望了望,摇曳的床幔,和榻子上沉睡着的冯念念,一片寂静无声。
盯着床榻上模糊的身影,悬英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隙。
倘若冯念念这辈子安分守己,自己也会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既然她这般不知悔改,新账旧账,自己也该和她算一算了!
悬英左右环视了一圈儿,便轻轻的打开了竹篓上的盖子,沿着窗子缝隙将那一竹篓的蛇虫全部倒了进去。
望着寝殿内吐着舌头,朝床榻处爬去了蛇虫,悬英一挑媚眼,转身向门口逃去。
还没等她跑到宫门口,便听到了寝殿里冯念念的尖叫声。
“来人啊,快来人!”
见大批的侍卫从宫门口涌入,悬英提着手中的竹篓,快速的躲进了角落里。
那些小蛇在自己殿里软绵绵的,怎么一到了冯念念的寝殿动作就这么快了?
悬英望着宫门口把守的侍卫们,眉头紧蹙。
看来从正门是逃不出去了。
她转身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偏殿后,蹲在草丛里翻了许久,终是眼睛冒着亮光的看着面前的那个狗洞。
悬英扭头看着朗月轩内突然的灯火通明,一咬牙一跺脚,便先将小竹篓从狗洞里扔了出去,然后便趴在草丛里钻了进去。
却不料上半身倒是畅通无阻,可却偏偏卡在了自己的胯部,进退两难。
悬英用力的往外爬了爬,可怎么都钻不出来,上辈子她分明见到冯念念身边的小太监经常从这里进进出出的,难不成自己的身材还比不过小太监纤瘦?
“把宫门封上,那贼人肯定还在宫里!”
“查!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听到侍卫们的声音,悬英猛地出了一身冷汗,她再次用力的爬了两下,终是喘着大气趴在了地上。
可真是出行不利!
这时只见一双玄色绣着金龙的锦靴出现在她的眼前,悬英愣了一下,慢悠悠的抬起头,望着面前一身夜行衣的男子,咯噔咽了下口水。
“……宸,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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