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总觉得自己不小心好像引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爆了姑姑的小料之后，水月便一直心神恍惚，问了自己姑姑所在之后，草草的把自己打发给陆雪琪了。
结果当天她就听说，师父下山了……
叶景还是觉得自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大人的八卦，小孩子还是别乱打听了。
第二日，叶景习惯性的早早起床，推门一看，陆雪琪竟然已经坐在石登上等着她了。
“陆师姐？”一大早就见到陆师姐，叶景心中顿时惊喜。
“小师妹。”陆雪琪看向叶景，面上带着柔色，“怎么不多睡会儿。”
“以往我睡懒觉，姑姑就直接把我扔出去，久而久之，我也习惯早起了。”叶景挠挠头，“没想到陆师姐你起得比我还早啊。”
“想早些见你，便来的早了些。”
淬不及防被撩了一脸的叶景，“……”
在陆雪琪灼人的目光注视下，叶景忍住按着心口的冲动，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额……我也……很喜欢早点，嗯，见到师姐……”
“那便好。”陆雪琪走过来牵住叶景的手，“吃过早膳，我带你看看青云的美景。”
叶景看着二人交握的手，脸上红了红，瞄了陆雪琪一眼，试着动了动僵硬的手指，看陆雪琪没什么反应，便大着胆子再用了点力轻轻的回握住那只纤细修长的手。
陆雪琪哪里察觉不到叶景的小动作，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
青云山通天峰，祖师祠堂。
大殿里的光线还是和平时一样显得有些昏暗，掌门道玄真人手捧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地向无数祖师先辈灵位行了礼数，然后踏前一步，将手中的檀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炉之中。
在他的身边，只站着那一个照顾祖师祠堂的落魄老人。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一条条皱纹深的像是刻在脸庞上一般。
道玄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他的脸上，忽然道：“你好像看起来又老了几分。”
那老人面无表情，淡淡道：“岁月催人老，有什么好奇怪的？”
道玄笑了笑，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忽然这时从祠堂外头传来一个声音：“前辈，弟子林惊羽回来了，来向前辈问安。”
道玄眉头微皱，住口没有说话，那老人缓缓走上一步，但也没有走出祠堂，只提高了些声音，道：“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惊羽在外头恭谨地道：“弟子头天回来，在禀报掌门之后，先回龙首峰见过了首座师兄，一得空就过来拜见前辈了。”
那老人嘴边似也浮现了淡淡微笑，道：“哦，这样啊。那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我这里还有个客人。”
林惊羽在外面似乎怔了一下，往日这祖师祠堂向来没什么人来，想不到今天居然还有客人。不过他师从这神秘老人修行十年，早已经对他敬如恩师，当下应了一声，就安静等候在一旁去了。
道玄真人慢慢走了几步，站在大殿里的阴影中，从大门看出去，只见和煦的阳光下，林惊羽背负斩龙剑，一身长衣，腰束玉带，面容英俊出尘，态度恭敬地站在祖师祠堂的一侧，耐心地等待着。
他默默看了一会，道：“这孩子是块好材料，无论资质、心性，都是上上之选。”
那老人脚步看去有些迟缓，走到他身边，也向外看了一眼，道：“那你当年怎么不把他收到你的门下？”
道玄真人目光遥望着站在祠堂外头的林惊羽，那青年正是英姿勃发的时候，无论从哪里看，都透露着那么一股蓬勃的朝气和逼人的锋芒，让人觉得他与众不同。
道玄真人忽然笑了，很平淡很平淡的那种微笑，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那个老人道：“因为他太像一个人了，气质、表情，甚至连他的资质，都和那个人这么像。如果让他在我身边，我会睡不着觉的。”
他身边的老人脸上肌肉突然似抽搐了一下。
道玄真人回过头，看了看他，淡淡地看着他，许久之后，忽然摇头，然后笑道：“我和你开玩笑的！”
老人沉默。
“你可知道，水月的弟子，没有死。”
“！”老人浑身一震，看着道玄。
好似没有注意到老人的变化，道玄继续说道，“那个弟子当真是个奇才，不仅修为在同辈中无人可及，就连性子，也和白师妹一般无二。”
老人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好似白师妹这三个字，触动了他内心中最不愿忆起的往事。
沉默之后，老人慢慢走了过来，用抹布在厚重的供桌上轻轻擦拭，口中道，“所以，你要杀了她？”
“当年正魔一战，她血脉激活，几大首座都无法拿下她。”道玄静静的说道，“若是任她成长，我担心她终会成为一大隐患。”
老人哼了一声，“真不愧是你，做什么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道玄眉头一皱，似是想要发作，却又忍住了，“你如此在意，是因为这弟子与白师妹有关联？”
老人擦拭桌子的动作顿了顿，手更是微微一紧。
只听道玄冷笑，“你别忘了，白师妹会被逐出青云，虽是因我挑拨，但究其原因，你我心中都清楚明白。若非你做了错事被她知道，白师妹又怎会与你决裂。”
随着道玄的一字一句，老人面有痛苦愧疚之色，他一生光明磊落，唯有此事，让他一直心中悔恨。
话音未落，道玄眉头却皱了一下，随即手抚胸口，低低咳嗽了几声。
那老人收起心绪，向道玄的胸口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道玄真人此刻微微变得苍白的脸，淡淡道：“都十年了，你的伤还没好么？”
道玄真人没有说话，但咳嗽声却渐渐大了起来，随后他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过了好一会了，咳嗽才慢慢平缓下来。
道玄真人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不再看门外的林惊羽，走到供奉着无数青云门祖师灵位的灵台前，怔怔看了一会，然后静静道：“我也没想到，‘诛仙剑’反噬之力竟如此厉害！”
那老人慢慢走了过来，口中道：“诛仙剑威力如此巨大，再加上‘诛仙剑阵’，足可逆天，这等凶戾之物，大违天意，你在动用诛仙古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
道玄真人淡淡道：“我自然知道，幻月洞府里的石碑之上，自青叶祖师以下，历代祖师都留下严令，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此剑！”
那老人又开始慢慢地擦着供桌，动作很慢很慢，似乎这样擦拭已经许多年了，所以才这么专注。他的眼睛看着桌子上，忽然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也曾经想过，也许你多用几次诛仙古剑，或许就会死的比我还快了。”
道玄真人望着那个老人佝偻的背影，眼睛里瞳孔忽然收缩，过了一会，才慢慢转过身向外走去。
“你要走了吗？”那个老人有些苍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道玄真人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片刻之后，他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你还记得当年我救你时说的话吗？”
那个老人站在黑暗的阴影中，没有回答。
道玄真人也没有回头，这个祖师祠堂里仿佛飘荡一股诡异的气息，半晌，只听道玄真人的声音淡淡地道：“我救你，是因为我欠你，但我不会让你活得比我更久的！”
那个老人的身体已然隐没在阴影中，一动不动，道玄真人随即走了出去，离开了这个祖师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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