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我发现自己躺在床铺上,正前方并非是熟悉矮小的宿舍天花板。我正躺在榻榻米上,古香古色的纸灯吊在木梁上,拉门没有关,一转眼就能看到庭院中的景色。
本是精心打理的日式庭院,只不过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绿色逐渐褪去,草坪被纹路规整的同心圆沙地代替,泛着有些晃眼的白色。
是乔家大院。
盛满水落下的竹管敲击在石头上第三次时,我才想起之前应该是在医院处理母亲的后事。
沉静下来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自己注定会死亡的事实,仿佛一旦这个结果出现之后人生其他所有的事情都黯淡下来,可母亲的葬礼还没有办,一系列的后事也应该搁置下来了。
我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其实再做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意义,从穿越到这里之后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像是一个笑话,命运从未改变,当我遇到岔路口选择另一条分支时殊不知最后还会重新汇合成一条路。
“你醒了。”
转过头,我居然根本不知道承太郎是什么时候从另一边进来的,也许我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了。徐伦趴在门口看我,承太郎回头看一眼她,女孩儿便只好对着我弯起嘴角安慰地笑笑,然后轻轻离开。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支起身子,房间的这个位置看不见太阳,我判断不太清楚时间,但隐约记得之前医院的窗外差不多也是这样明亮,承太郎什么时候到的?这么快他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吗?
白衣男人沉默了一下,眉头轻微皱起来:“你已经昏睡了将近一天。”
我愣住,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轻轻按住我的肩膀让我重新躺下去:“再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其他的事情你暂时先不用担心。”
拗不过他的力气——其实他也完全没有用力,只不过我实在是太疲惫了。终于闲下来时一瞬间涌上来的痛苦几乎淹没了我。木梁上纸灯的图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看着天照大神背后的光芒,忍不住喃喃:“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余光里承太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回答我,可最后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拂过我的眼皮让我闭上眼睛:“别想那么多了,安心休息,我会一直在的。”
半个月前,同样的地点,我和母亲一起在寺庙办了父亲的葬礼,然而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对着白花装饰的黑白照片,孤零零地坐在房间正中央,和尚念经的声音让我脑子也跟着嗡嗡响。不少刚刚才参加完父亲葬礼的亲戚又一次来到这里,只不过又来了不少母亲的家人,背后的目光让我坐立难安,甚至恨不得一辈子都再也不要站起来回头。
还有其他不少“无关”的人也出现了,主要是为了来看看我的状况。有些人认出了布加拉提的身份,他作为代表比乔鲁诺出面处理事务多一些,毕竟教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而为,他们奇怪为什么我会与黑帮牵扯到一起,可这并不算什么,荒木庄那些人的样子让他们连目光都完全转移开了。
但唯独DIO没有来,也许是因为他白天不能出门。
“可怜的孩子……”艾莉娜女士用手掩住脸部的下半部分,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她和乔纳森先生分别给了我一个拥抱,“以后就把我们的家当做你自己的,我们都很欢迎你。”
“——如果你需要的话。”乔纳森补充到,他那么温柔绅士,总是在想现在我是否再适合与别人相处,过多的社交反而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他们更像是长辈,有他们在的话别人几乎就再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乔纳森和承太郎的主张一样,徐伦告诉我承太郎原本是不愿意让太多人来打扰我,但这种情况下拦都拦不住。
即将从寺庙离开的时候和母亲的亲戚告别时,有好心的一家想要代为照顾我直到大学毕业,但被我婉拒了。
“没关系……我没什么需要照顾的了,真的很感谢。”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样的情况下还要以笑示人,我几乎就快要撑不住了。
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看向一边似乎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的迪亚波罗突然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被他的眼神弄得心里一惊,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有些慌张地躲避开,不过紧接着他又垂下了目光,似乎在思索什么。
然而和其他所有人寒暄过后我就把这件事情完全抛在了脑后。
“你现在……”乔鲁诺担忧地望着我,他犹豫着斟酌措辞,“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现在这个情况让我很难放下心。”
边说着他望向承太郎和徐伦的方向,意思应该是让我去乔家大院。
但我摇摇头拒绝了:“家里应该还有一些东西要收拾,一会儿我就回自己家了。”
“需要帮忙吗?”布加拉提贴心地问。
“都是些小物件,不耗体力的,我一个人可以。”
“那这样也好,你需要一个人单独的空间。”他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不过当然,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大家都很乐意。”
“你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没等我再回答,普罗修特就怀疑地问,“你的精神状态太差了,里苏特可以先过去照顾你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到底有多糟糕,才会让普罗修特说这么直接的话,那双紫色的眸子仿佛要穿透我一般打量着我。
“如果她想要一个人独处的话就暂时先让她回去,不然很难休息恢复。”里苏特观察着我的神色沉吟了半晌,听见队长这样发话,暗杀组的其他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乔鲁诺也只好同意我的选择,但他看起来依旧不太赞同。
与“热情”的成员道别后——他们不能所有高层都离开本部这样久,我与LisaLisa老师和西撒分别说了一会儿话,以及乔瑟夫夫妇也问了好,感谢他们来看我。
原本是承太郎要送我回去的,但他又临时有其他事情,于是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便接替了他的这项特殊工作,也只有这两个人才能真的让他放心——他甚至不放心乔鲁诺。
“再见,徐伦。”、“再见,仗助。”
我分别与这两个同龄人拥抱道别,最后坐上了波鲁那雷夫的车。
荒木庄怎么来的怎么走的,他们都意外的低调,也没和我说话,他们也都不是能安慰人的性格,能过来就已经让我很惊讶了。只不过在我与仗助和徐伦道别的时候,迪亚波罗又一次带着些探究地望向我,可惜我根本看不出那双破碎绿眸中的含义,便索性抛在一边不去思考。
等回到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刚进屋我什么都没动,在楼下看不见的角度,我从窗帘的缝隙看到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在抬头望向我窗口的方向,等我打开灯之后他们才离开。
无端让我想起来刚刚来的那一天,迪亚波罗开着他的敞篷跑车来到这个格格不入的居民区时,我也是这样抬探着头往下看的,现“热情”参谋的车效果也差不多一样,一直到车灯的光芒驶出路口完全看不见,我犹豫了好久才从敞开的窗口离开。
冰箱里还有不少吃的,半个月以前谁都没有想过今日会是这样,我拿了一些最基础的东西颇有仪式感的做了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餐,培根煎蛋之类的,把我最喜欢的椰汁喝光了。
家里过于安静的后果就是能听见隔壁电视和小孩子哭叫的吵闹声,我只能带上随身听的耳机暂时屏蔽掉这些杂音,最后拿出手机开始编辑定时短信。
然而我却不知道发给谁。
谁适合看到这条消息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DIO,今天他没有来,应该是完全不在乎的那一个,可惜的是他好像不怎么用电子产品,卡兹也是。我又不想再去麻烦达比兄弟或者香草冰,最后思来想去选择了一个一定会看手机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吉良吉影,他不会视而不见的。
其实迪亚波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天他的眼神几次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当联系人显示到他的名字时,我没怎么思考就直接划过去了。
一切都准备好以后,我放了温热的洗澡水,但说实话穿着衣服进到浴缸里真的好沉,如果不是太浅我几乎就要被这个重量拖到水面以下溺毙,不过窒息的感觉很痛苦——上一次出事时卡兹给我渡气之前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
一瞬间的刺痛过后,我盯着伤口处,然而那红色太过稀薄了,一下子就被稀释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渐渐显现出一团浅红色。
双臂拥抱着自己,我缓缓靠在陶瓷的浴缸壁上,从父亲出事以来一直没有好过的头痛渐渐消失了,我闭上眼睛,几乎就要因为暖和的水温而睡过去。
正当我半梦半醒就快要安稳的睡着时,猛然一股力突然提着我的衣领子把我从水里拽出来,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咬牙切齿吼道:“你他妈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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