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让我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原本以为脱离了被书写好的命运是件好事,现在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的人是“我”。一旦没有了从前对B小姐的滤镜,他们现在看到的是“我”真正的性格,开始认真审视“我”本身。
而这真的是好事吗?
我很清楚他们对我的宠爱——仅仅也只是宠爱罢了,是建立在之前的B小姐身上的,我需要这种爱吗?我又是否真的有资格去接受这轻而易举得来的感情?
就算从现在开始他们重新认识了我,并且再一次对我表达了感情,那真的是在喜欢“我”吗?
来到这个世界那天起,我决心从此用B小姐的身份活下去,可到了今天我又不想做B小姐了,这个躯壳束缚了我,这个身体不是我的模样。
他们透过我的眼睛寻找某些过去的影子,殊不知这本没有换封皮的书上的字迹已经换了模样。
谁还会真的记得我呢?我会不会消失,逐渐和这个躯壳融为一体,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真正的名字了,而那个短短的、象征着身份的名词从今往后成了一个禁忌,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里苏特看着我慢慢垂下眼帘,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落在空了一半的保温餐盒里,原本笑着进来的伊鲁索和霍尔马吉欧也渐渐收敛了笑容,停下脚步。
加丘难得没有暴躁,梅洛尼淡淡地望着我,他对着我的时候反而没有教育babyface时那么丰富的表情了。
“普罗修特。”里苏特语气很严肃,他只是转了眼睛,斜睨身旁的金发男人,带着些责备的意味。
我连忙惊醒一样说不关他的事,就是自己有些累了。
剩下的半盒肉粥一下子对我毫无新引力,我对自己的心理感到厌恶,刚刚还让我流口水的泛着油光的碎肉馅几乎让我作呕。
“……对不起,里苏特,我吃不下了。”无力地垂下肩膀,这是他特意给我做的,一点点病号饭也能看出来花在其中的心思,而我却因为自己的原因浪费了他的心意。
我其实根本就不配接受他们的情意。
不敢去看普罗修特的紫眸子——怕他这样精明的人一眼看穿我的情绪,只能低下头盯着里苏特收回去的手,他把餐盒重新盖上放在旁边的小柜子上,沉默了一下:“不必为这种事情道歉。”
里苏特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顶:“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
他把竖起来的枕头重新放平,让我躺下,再为我盖好被子,把打针的那条胳膊拎出来放在外面。
一旁的普罗修特猛地站起来,凳子划出一道刺耳的响声,他皱眉看着我,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回应他刚才的话而生气了。
最后他在里苏特不赞同的目光下掏出烟盒走出门外,霍尔马吉欧坐在那个空了的位置上,和我说了会儿话,说他们新接手的地盘里有家大型商场,里面有宠物店,会展示可爱的布偶猫和英短,有时候还有他叫不出来品种的狗狗,等我病好了就带我去看。
伊鲁索说也可以买回来一只养着,前提是霍尔马吉欧自己伺候,寸头男人说才不要,光他一个掉长毛的就够烦人的了,伊鲁索生气地说明明有时候地上的长头发也有金色的。
梅洛尼见我的点滴快要打完了便出去叫护士,从早打到晚现在才弄完最后一瓶,可这才第一天我就快要受不了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让我出院。我困了想睡觉,但梅洛尼不让,这个点睡着的话晚上该失眠了,这样下去恶性循环可不行。
加丘给我弄了几小块冰块让我含着,人立刻精神了许多,我体温总是忽高忽低地发热,适当的凉意让我很舒服。梅洛尼和加丘和我说话的时候,里苏特也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当背景板,普罗修特好久才回来,估计是不愿意把烟味带进屋子里来。
梅洛尼看着我洗了漱,这样一会儿困了就可以直接躺下睡觉,一直到有人来敲门,他们才终于有要走的意思。
先进来的居然是小达比先生,他大包小伙地拿了不少东西过来,都装在袋子里看不出是什么,然后DIO才慢吞吞地抱着手臂走进来,他真的按照早上约定的来看我了。高大的金发吸血鬼视线扫过我床前那些寒酸的凳子,最后屈尊降贵地选了一个有靠背的坐下,翘着腿歪头打量我。
小达比先是给DIO拿出来一本书,紧接着拿出类似我曾经在原著里看过的那种游戏机,虽然画面是像素的,也根本比不上我自己时代那种几乎做的和真实场景那样的好看,可至少比贪吃蛇推箱子好上一百倍!
他推了推床角把被子翻一折盖在我腿上,游戏机就放在空出来的地方,我兴致勃勃地坐起来挨个看里面有什么游戏,虽然一个都不会玩,但并不妨碍我这个菜鸡一次次发出“GAMEOVER”的声音。
一旦沉浸其中我就会忘记身边的环境,根本不记得DIO还在旁边看书了,后来也许是他觉得我太菜看不下去,说不会的话可以让小达比教我。
管家先生是个游戏老手,什么都玩得很好,我看着他操作的时候觉着这不是很简单嘛,然后一上手就傻眼,DIO不再看书了,嘲笑我贫弱,撑着脑袋看我一次次在游戏里挂掉。
后来我和小达比玩赛车游戏——我一直在各种撞墙,拐弯不是大了就是小了,现在我才知道花京院的水平有多厉害,然而临到最后的时候,小达比被DIO盯了一眼,犯了一个很明显的错误输给了我。
我跟DIO生气了,扔下手柄瞪着他不说话,小达比为难地左看右看不知道该怎么办,DIO对着我抬起眉毛,挥挥手跟他说他可以回去了。
“你应该睡觉了。”他又拿起那本厚重的书翻着,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地沉浸在书籍当中。
我气呼呼地躺下翻过身拉上被子不再看他,结果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DIO已经不见了,床头的柜子上只剩下那本封皮带着复杂花纹的书。仗助笑眯眯地和我“哟”了一声,花京院带来了香喷喷的早餐,我注意到自己手上已经打了新的点滴,他一边拆开餐盒一边和我解释:“早上没有叫你,让你多睡一会儿,我们看着不会有事的。”
“诶诶,我早就想问了,这个是你的游戏机吗?”仗助注意到了依旧放在床角没有动弹的游戏机,昨天小达比并没有带走它,而是留在了这里,看着DIO放在这的书,我估计今天晚上他还会来。
我边喝粥边摇头,解释那是DIO的管家的,仗助神色复杂地抽了抽嘴角,花京院倒是好笑地摇摇头,心里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一起玩啊,之前我叫你一起玩你总是不来……”说完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尴尬地挠挠后脑,紧接着强行转移话题,“我来看看有什么游戏吧!”
我为难地看着仗助,晃了晃打针的那个手臂,昨天晚上是拔了针才有机会玩,可现在我连手柄都拿不住——游戏也必须得靠双手操作才行。仗助失落地低下头时,花京院反而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于是空条承太郎在中午姗姗来迟进屋的时候,仗助正和我一起坐在床上紧挨在一起,我没打针的右手和他左手合作拿着一个手柄,正和花京院对战地酣畅淋漓。
海洋学博士脸黑了。
“没事的,承太郎,我们有分寸。”花京院眯了眯眼睛,眼神一点都没有离开屏幕。
而我则是完全没有一点精力分给他,高声喊着“仗助你快回来看屏幕啊呀别看他了啊啊啊啊啊要翻车要翻车!”,仗助只能咬咬牙回到战局。
承太郎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やれやれ。”
白衣男人很忙,似乎最近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需要关照,他和花京院嘀嘀咕咕在外面商量,过了一会儿粉发男人眉宇间带着一丝严肃回来,说他不得不和承太郎离开,让我中午好好吃饭。
结果报应来得太快,下午我又开始发烧,仗助手忙脚乱地照顾我,吉良吉影来了听到我这一上午都在打游戏,很嫌弃地看了仗助一眼,我清晰地听到了磨牙声——吉良把我额头上不怎么规整的湿毛巾翻了个面,叠的板板正正才重新放回去。
仗助和不服输地恶狠狠等了吉良一眼,吉良压根就无视他。
“别忘了写作业呀,仗助,明天周一了。”我不忘嘱咐他。大男孩猛地想起什么一样僵硬了一下,和我道别之后急急忙忙地走了。
迪亚波罗哼了一声,说我贪玩活该,但马上就在卡兹的眼神下闭嘴了,紫发男人作势要直接把游戏机从窗户扔下去,我垂死病中惊坐起:“不行!”
“如果是DIO问起的话就说是我扔的。”卡兹皱眉。
……并不是这个问题好吗,而且DIO才不会管这些。这是我唯一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了,他不能这么残忍,最后迪亚波罗把那个收起来放在房间角落才算完事,说等好一些之后才能再玩。
我撇撇嘴,等他们走了我就拿出来继续。
吉良好像有些不悦,没好气地给我喂饭,一直等到天黑DIO来了之后才给他数落一顿。我有些惊讶吉良居然一点不给面子地指责了DIO,吸血鬼也没说什么,直接拉开他尊贵的VIP座位——房间里唯一一个有靠背的椅子坐下继续看昨天的书。
我实在很好奇,没忍住抻脖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花体字母、手写的,大概是有些年头的古董了,不是英语,也许是拉丁文,我猜。
DIO从书本上分了一点注意力给我,貌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僵住了。
但我的反应也足够快,仅仅是心跳停了那么一下之后就马上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
他“啪”一声合上书本,眯起蜜色的眼睛用一种甜蜜却古怪的语气说:“他们谁都不敢问吧,之前来的那些人,嗯?”
荒木庄的其他几个都停下各自的事情望向我们的方向。
金发吸血鬼迅速准确地扣住我的手腕,那在他手里显得过于纤细了一点,拇指只在脉搏上摸了短短几秒钟,他轻笑起来:“你的心跳变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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