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澄抬腿要走, 一张矮板凳突然从小卖部里飞出来, 哐当一声砸他脚下, 距离鞋尖就差两公分。
马脸斜着肩膀把脚下的障碍物踹出了门, 很装逼地动动脖子, 跟沈随耍威风。
“我劝你做人要识相, 否则，刚才那张板凳就是你的下场！”
他这寻衅滋事的恶霸架势一出来，小卖部里人声安静, 一下没了热闹气儿。
沈随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皮都不跳一个，“换个地方？”
“还敢讨价还价？”
马脸擤擤鼻子, 往前走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朋友，口气挺硬啊, 你他妈跟在路澄后面脑子混傻了吧, 需不需要兄弟我给你脑袋开开光？”
他拧笑着撸起袖子, 还没来得及碰到沈随的衣角，忽然腰上一重，身体往旁边倾斜了四十五度, 哐地砸到了冰冷的铝合金货架上。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
路澄收回长腿, 目光讥诮地说, “谁借你的胆子，敢在外面带爸爸大名？”
他猝不及防一出现，惊着了狗胆包天的马脸。
“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马脸的怒意凝固在脸上，嚣张的气焰一下就去了半截。
路澄余光擦过沈随安然的侧脸, 迅速撤回视线，上前补了马脸一脚。
“滚你吗，老子去哪儿要跟你报备？”
马脸作为一个出身实验班的“头脸人物”，在人前也是要面子的。
虽然不敢跟路澄当面还手，但也不肯白受这种羞辱。
他“噌”一下站起来，硬着头皮给自己强行长脸，“路澄你麻痹，还敢动手，信不信严主任来了给你全校通报！”
马脸话刚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路澄两只手抄在校服兜里，居高临下冲他抬下巴，“废物告去！”
马脸狠吃了一脚，又被路澄骂是废物，几乎就要当场发作。沈随站的角度清晰，一眼看出马脸背着手摸索到了货架底层的扳手想搞小动作。
他动了下脚步，走到货架后面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堆在顶层的回收可乐罐，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接二连三地倒下去，哐哐砸到马脸脑袋上，把人敲傻逼了。
“我的个乖乖，人贱自有天收，这话说得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裤衩站他澄哥后面对着马脸双手合十，啪啪鼓了两下掌，俩人都没发现是沈随在背后偷偷搞的鬼。
马脸反手一抹脖子，衣领里淌进去两滴走了气的可乐，恶心得龇牙咧嘴。可惜附近的围观群众，对他的恶劣形象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一个人上前给他递纸巾。
“草他吗！”他骂骂咧咧，藏在屁股后头的扳手“叮当”一声掉在地上，路澄视线收紧，脸色唰地沉了下来。
“好你个傻逼玩意儿，居然敢背后玩阴的，老子今天不揍到你六亲不认，对不起你的一番‘苦心’！”
路澄沉下脸，一脚踩扁掉在脚边的易拉罐，刚想一拳砸到马脸脸上，小卖部的大门被人推得吱呀一响。
彭磊久等小弟不到，亲自过来走了一趟，看到路澄也在场，眼角一凛，走到后面截住他的拳头。
“？”路澄猛地回头，甩开他的手腕，“松开！”
彭磊拍拍袖子，说话很带刺，“路澄，这里好歹也是学校，你公然挑衅也要有个限度。”
“卧槽，明明是你们贼喊捉贼，别把什么罪名都往我澄哥身上安！”
裤衩站旁边一听，先给气炸了，实验班这帮孙子泼脏水的功夫张嘴就来，简直恶心的不行。
路澄无声冷笑，懒得跟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多费口舌，不管是马脸还是彭磊，既然来了，那就一个都别想跑。
彭磊盯着他渐渐攥紧的拳头，挡在马脸面前，把手背到后面偷偷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小弟去教导处通知严主任。
他之所以站出来替马脸善后，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激怒路澄。上次没能把人拉下水，实在惋惜，既然一次不行，那就来两次，敢拦他彭磊的好事，就得做好被整垮的准备。
“‘公然挑衅’吗，那么跟‘勒索敲诈’比，哪个被学校处理起来会比较过瘾？”
沈随从货架后面走出来，往过道中间一站，刚好堵死马脸离开的路。
他微微抬头，跟站在斜对面的彭磊对上视线，敏锐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阴霾，挑着薄唇轻笑一声，目光依然很平和。
“如果路澄的受害者是这位实验班的同学，那么这位同学的受害者就是我，作为见证全程的当事人，应该比突然进门的路人更有发言权。”
沈随一字一分析，很有条理地把事情摊开说话，路澄拧着眉心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忍住了没有开口。
“哦，这样。”彭磊绷紧宽肩，手上青筋现了现，故作从容地笑了一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误会？”
“是不是误会，倒也不一定。”沈随眼皮一抬，精准拿住了他这句话的机锋，没让彭磊成功把话说死。
突然杀出个助力军，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彭磊心里谨慎了一下，短暂思考了一瞬，转过去冲马脸使了个眼神。
“大家都是一个年级的学生，事情闹大了让老师面子上也挂不住，你去跟这位八班的同学道个歉，以后在外面多注意言行。”
“我明白，彭哥。”
马脸也没有预料到沈随这个言行低调的生面孔，背后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一针见血的狠角色。他晓得自己今天吃了亏，彭磊让他过去道歉，屁都不敢乱放一个，老老实实上前赔不是。
裤衩站在旁边挠了挠头，悄悄一杵他澄哥的胳膊，“澄哥，这咋回事，沈学霸说什么了把人治得服服帖帖的，彭磊居然让马脸跟他道歉，我咋没整明白呢？”
路澄有些无语，“别羡慕了，你要觉得他舌头好使，过去问问能不能借一条来给你试试。”
裤衩：“……”
马脸不甚真诚地敷衍完场面，灰溜溜地回到大哥旁边，彭磊象征性地数落了他两句，走出小卖部前额外多往沈随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随把他这个富有深意的动作收进眼皮底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子，没给眼神。
走了两位不速之客，小卖部平静之后渐渐恢复了热闹。
沈随拿着创可贴去柜台结完账，回头一看，路澄人已经不在了，裤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走到他跟前传话。
“那什么，澄哥刚让我给你带句话……”
“你直说吧。”
沈随从袋子里挑出一枚中规中矩的隐形创可贴，把其他花花绿绿的萌款种类仔细装好。他听裤衩这个犹豫吞吐的语气，大约也能猜到，小同桌让人留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
“澄哥说让你别自作多情，他今儿对马脸出手，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被人带了大名嘲，要是下次再有这种糟心事儿，他连你一块儿揍。”
裤衩语气纠结地把话传到位，站在原地摸了摸后脑勺。
沈随听完淡定地“嗯”了一声，一没感慨，二没发表意见，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路澄假口于人的警告。
阳光淡淡地照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撕开创口贴的嗤啦声骤然划破安静的空气，沈随指尖辗转，用隐形创可贴盖住了下巴上的淡红牙印。
“哎，其实也没啥。”他的态度这么坦然，裤衩反而不好意思了，“我澄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绝对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裤衩说出这话，感觉又不太符合这两人闹了大矛盾的现状，干巴巴地嗯啊了两句，自觉闭嘴消音。
“就先这样吧，我回教室了。”沈随谢了他一声，拎着袋子消失在门外。
不远处一个买完饮料的实验班男生，看到他跟裤衩一前一后离开小卖部，迅速提起手里买好的东西，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门。
操场附近的小围墙底下，彭磊手上夹着烟，低头扫一眼赶来通风报信的小喽啰，不带情绪地问，“我们走之后，他们有没有继续什么新动作？”
“没。”小喽啰摇了摇头，“您跟马哥走之后，路澄跟在后面也走了，就那两个小弟自己单独待着说了会儿小话，没一句有提到彭哥您的。”
彭磊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白雾，光顾着思考没说话。
马脸走上去把小喽啰打发走，从塑料袋子摸出了一瓶红牛，点头哈腰地献殷勤，“哎，彭哥，您拿着。”
彭磊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
马脸凑上去替他拉开扣环，脸上巴结得不得了。
彭磊晃了晃冰凉的瓶身，仰头喝了一口饮料，自打离开小卖部后，终于开口跟马脸说了第一句话。
“八班这个转校生，跟路澄关系挺好？”
“我看像，每次遇到这个沈随，他都跟路澄一起扎堆，绝对是彭哥您猜的这么个情况。”
“是吗？”彭磊把喝空的易拉罐“哐当”一声丢到墙角，右手抚着后颈饶有兴趣地转了转脖子，“去查一下，这个沈随到底什么来头？”
马脸响亮地应了一声，同时从彭磊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走到他跟前做了一个极具威胁的抓掐姿势。
“彭哥，要不我找个时间，在校外把人堵一趟？”
彭磊掐了烟，丢在地上用鞋头碾成碎屑。
“玩重玩狠都随你，别让人留下证据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随哥：媳妇儿，给你变个魔术，我能用创可贴封印牙印儿。
澄哥：那我给您表演个脑壳爆铁锤？
红包没发完，今明两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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