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车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路澄厚着脸皮,把暖宝宝捡起来揣进校服兜里,僵成平板的后背,却间接暴露了内心的羞耻。
“最近肠胃虚弱,需要保暖,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假笑男孩绷着嘴角做出礼貌解释。
早已看穿一切的老校医,抖着八字眉拍拍路澄的肩膀,语重心长搞教育,“大好男儿,要把聪明劲儿用到正道上啊。”
“……”
场面一度尴尬得令人窒息,沈随站在对面,用手背抵住下唇干咳了一声,主动接过这话,“您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回教室。”
说完,立马领着脑子嗡嗡的小同桌火速撤离现场。
校医务室外,小林荫道拐角处,路澄一拳砸得树叶沙沙响。
“我他妈,就算考试交白卷,网吧被条子逮,也没干过比这更丢人的破事儿。”
苍天大地,青山碧海,堂堂大好男儿,竟然在一片暖宝宝上栽了跟头!若是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立大哥的牌坊……
路澄心痛到无法呼吸。
“大概这就是命吧,看开一点,人生还是有很多乐趣的。”
沈随欣赏完小同桌撕心裂肺的模样,略微挑了下眉梢,“比如说,等你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网吧包时睡觉了。”
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就好像算准了路澄会栽跟头一样。
“你们学霸的安慰方式,都这么画风清奇吗?”路澄把这话放耳朵里琢磨了一遍,心情更复杂了。
也不知道他同桌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这话说的没情商就算了,细品起来怎么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呢?
“不知道有句歌词你听过没有?”沈随侧身靠墙勾起唇角,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起了个磁性音调,“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路澄听完脸更黑了。
回教室的路不算远。
路澄磨磨蹭蹭地拖沓脚步,经过操场的时候,看到两个低年级的学生,下了体育课在收拾篮球,蓦地心神一动。
他脸色不苦了,腿也不重了,轻车熟路地把搭在臂弯里的校服外套甩上肩膀,慢悠悠地从沈随面前绕了过去。
“你俩,其他东西收走,把篮球给我留下。”
路澄常驻三中贴吧名人榜榜首,在学校倒着走都没人敢挡路。两个高一小学鸡,吱都不敢吱一声,低眉臊眼地运着推车跑了。
“……”沈随站在旁边有些一言难尽,同时忍不住怀疑,他同桌的脸皮可能是铁打的。
刚不还人生失意,心痛到无法呼吸吗,这么快就焕发第二春了?
“小老弟,你瞅啥?”路澄低头给裤衩发完微信,目光一动,瞄到沈随的视线牢牢吸附在自己脸上,拧着眉头有些不乐意。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藏着掖着是想发酵大酱还是怎么的?
沈随替他尴尬,“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被留下来上晚自习?”
“啊?”路澄抠了抠耳朵“哦”了他一声,口气熟稔的跟老油条似的,“对啊,老子人都留下来了,还想闹哪样啊。”
沈随觉得自己就不该开口问他。
路澄一条微信发出去,很快就集结了一帮打篮球的狐朋狗友来操场。
裤衩打头阵走在队伍前列,手里拎着半瓶营养快线,走出了披甲上阵的气势。
路澄颠了颠手里的校服,冲沈随一抬下巴,“哎学霸,你要闲出屁了,不如留下帮哥拿外套。”
周围人一多,空气变得有些燥热。
沈随松了松扣到顶端的衬衫纽扣,回绝得很干脆,“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读书读傻了吧你。”路澄大拇指冲地上比,“放学不嗨的人都是小渣渣!”
然而,沈学霸宁愿被叫小渣渣,也不肯留下来跟他挥霍青春。
路大佬懒得跟好学生较劲,转头就抱着篮球跟自己的小老弟打成一片。
操场的气氛被炒得很热,沈随按了按外套兜里的烟盒,刻意避开大众视线走到场外。
好学生的人设套久了有点吃不消,他得找个安静地方缓一缓。
三中没有强制学生留下来上晚自习的硬性规定,这个时间点,除了少数住宿生在教室写作业以外,基本没什么人在路上走动。
沈随转去一楼的空厕所落脚,烟刚点起来,外面突然传来两道清晰的脚步声。
他眸色一深,立马闪进隔间,把烟头按在门板上掐灭。
门外的脚步声稳稳当当地往里飘,一进厕所却变乱了。
沈随人在最里面的厕所隔间里,指尖夹着凉了火的烟,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彭、彭哥,有什么事不能在教室外面说……”
那人话没说完,嗓子哆嗦了一下突然噤了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蔑低笑。
“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刚才话里提及的那位“彭哥”接在后面开了口,“何文康,我的人早上可看到严主任把你叫进了办公室,去喝了什么口味的茶啊,让你记性变得这么差?”
“路澄在操场打群架那事,我没提到你,大家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我心里有数。”何文康说话都带着颤音,生怕一不留神就挨揍。
沈随把门板轻轻拉开一条缝,看到一道宽阔的校服背影。这位把何文康堵进厕所的实验班“友人”,显然不是一位和善之辈。
他把刚才听到的对话,放在心里一合计,已经不难推断出来,面前这位“彭哥”就是引发群架事件并且成功甩锅路澄的阴险分子。
有意思,实验班的地下老大,仗着尖子生的光环玩得一手黑路数。要是把打群架那事放到台面上来讲,又有谁会相信路澄这种问题学生是被冤枉的?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大家都是实验班的学生,本来就应该互惠互助。”
“彭哥”背对着他,笑着拍打何文康的脸,忽然一用力,歪在何文康耳朵上的大黑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响的很清脆。
“彭、彭哥。”
“捡起来!”
何文康哆嗦了一下身子,乖乖照做,眯着眼睛蹲在地上四处摸索。
“彭哥”一脚踩上他的手背,语气低沉可怖,“何文康,我听说你为了加学分,跑到教导处去举报同学的事情平时可没少做……老实一点,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有办法弄死你!”
“我、我明白,我明白,彭哥放心,我会管住自己的嘴。”何文康点头如捣蒜。
彭磊跟那些没后台的普通学生不一样,家里不但有人在教育局,而且还跟校长沾亲带故。
早有风声传出来,保送T大的学生名单上,早就内定了他是唯一人选。自己就算私下再眼红,也不敢动硬碰硬的心思。
再者说来,虽然这次群架事件,两边的大佬都不能惹。但权衡下来,得罪了路澄这种性格的人,自己顶多受点皮肉苦,要是被彭磊盯上了,真是毕不了业都有可能。
何文康蹲在地上咽了咽口水,心跳如擂鼓。彭磊把鞋头从他手上移开,冷笑一声走出了厕所。
很快,厕所就恢复了先时的安静。
沈随全程站在厕所隔间里当围观群众,等外面狗咬狗的戏份结束,相关人士也跟在后面退了场,这才点烟上唇,施施然地走出来。
真是一出好戏,没想到转个学还能凑上热闹日子。虽然有些出乎意外,倒也算是打发无聊的好消遣。
沈随抽完两根烟,处理好身上的烟味后,没回教室而是转头去了操场。
近夜时分,周围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路澄仍然不知疲倦地领着自己的小老弟们,在操场上尽情挥洒汗水。
篮球触地的声音“梆梆”作响,直敲的水泥地面都在震动。
路澄一拖三,队伍里全靠自己拉近比分。到了最后阶段,小弟终于给力了一把,顺利把球传到了他手上。
“给力!”裤衩扯着嗓子激动大喊,“球在澄哥手里,稳了!”
路澄轻松闪现到篮筐下面,一个弹跳带起迅疾的破风声。
对面的路灯,明晃晃地映亮了沈随黑乎乎的影子,他手下力道一顿,球在篮筐上滚了一圈,直接……掉出去了。
众小弟:“……”
“草。”路澄低骂一声,一滴热汗轻滚过喉结。
扔偏了球还真不是他手抖,纯粹是因为,脑子里对早上差点砸到沈随那事儿,有了阴影。
学霸体质虚弱不经砸,要是有个万一,不说别的,今天这家首先就别想回去了。
“本来是个好球,可惜差了那么一点。”沈随好死不死还要跑来招惹他。
路澄懒得搭理,从裤衩手里接过校服甩上肩膀,悻悻地撞开人群往外走。
沈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也是不怕死。
“这么看不爽我,是不是还为了下午医务室那事憋屈呢?”
偏偏这人还忒没眼力劲,主动把校霸不愿回首的尴尬事,给一并交托了出来。
“你以为呢?”路澄眼睛眯了起来,兄弟,你存心的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沈随抱臂微笑,把关键词捡出来强调,“合作有风险,加入需谨慎,我只说有办法,没说是好办法。”
所以也可能是馊点子。
???
路澄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嗓子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沈随,原来你他妈从一开始就在耍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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