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璀璨

    “这是我们宁家的家事,进去再说。”大房的陈良贤坚持要进屋,于是大家便进了前屋。

    “沈逸好歹也算我们大房的人,又哪里是你们一句“要”就可以拿走的?”大房的陈良贤终于又说话了。虽然她现在才开口,但大房搞出的那些事情,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沈逸救你们家宁洛洛的报酬我们是要定了,至于沈逸这个人,”陈良贤嘴角微微笑了笑,“就算是买卖奴仆,也该付钱吧。”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沈青算是知道,不管是“报酬”还是“沈逸”都只是借口,陈良贤一定另有所图!

    “我听说你们二房的刺绣还不错,就把法子交出来吧。”陈良贤突然看向了沈青。

    她怎么敢!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沈青被气得浑身发抖。家学都是不外传的,就是一张做酱菜的方子都不会传到外面,更何况是这种最顶尖的绣法?!

    夺人技艺就是杀人父母,沈家的双面绣确实闻名,原来陈良贤一直以来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

    洛洛听到声音后也跟着过来了。她突然想到在书中,女主家就是因为刺绣了得而被权贵家看重,而女主更是凭借着这一身的好绣法夺得好名声。

    原来女主家的好绣法,原来女主精湛的绣艺都是偷过来,都是抢过来的!

    洛洛家在书中不过无足轻重的人物,或许一句“亲戚献上绣礼”就可以概括,但洛洛又怎么甘心!这可是她的家!这可是真实的世界!

    “你休想!你...”沈青咬牙切齿地说,但还没等她说完,她的话就被陈良贤给截住了。

    陈良贤还故作姿态地绾了绾散发,“还有之前那副《富贵山河图》,既然那张图撕了,那就再绣一张吧,”陈良贤特意笑了一下,就又说了,“不过这一次,我要三个月内拿到。”

    沈青绣《富贵山河图》用了整整一年,现在陈良贤“限”沈青三个月内绣完,不就是要了沈青的命么!

    爱护妻子的宁静山一听,立马就挡在了沈青的面前,“你们快滚吧,我们绝不答应!”

    听到宁静山的话,陈良贤倒也不慌,她反而还绕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她刚做的指甲,“那行啊,既然对宁洛洛的救命之恩你们不管,那你们的宁浩也不用读书了,而沈逸?”陈良贤伸出手指了指洛洛家的屋子,“我们要沈逸立马回来,后山的狼狗可是饿得很。”

    她这是在用宁浩的前途和沈逸的性命做威胁!

    “你们不要说什么不在我们家的私塾读书,”陈良贤又笑了一声,“那就要小心你们家宁浩的名声了,欺师灭祖这个名号可好听?”陈良贤斜了沈青一眼。

    没有外人在,陈良贤也不再顾忌了。

    陈良贤确实“厉害”,她这些话一出,洛洛家的人都沉默了。陈良贤现在已经把她脸上“良贤”的面具撕下,而这也可以看出,陈良贤对洛洛家的双面绣绣法,是志在必得。

    洛洛家可以把宁浩的读书放在一边,但陈良贤是真的能够做出把沈逸扔后山喂狼的事情的!洛洛家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他人或许会因为陈良贤平日的“施粥”而觉得她是个大善人,但洛洛家却是清楚,在大房,最黑的除了何明山,就是陈良贤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沈逸却出来了,他是被宁老太与宁老头抬着木板给抬出来的。

    大房来人,其他人都出去了,宁老太与宁老头则在屋子里照顾沈逸。沈逸现在不能下地,但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还是请他们把自己抬出去。农家人娶妻早,宁老太与宁老头年纪不大,力气都足得很。

    “洛洛是我救的,这救命之恩与江家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无关,”沈逸冷着脸,他看了陈良贤一眼,“至于你说宁浩读书的事情,宁浩是个自由人,难道就非得在你们家读书?”

    “别跟我说什么宁浩的名声,如果让我听到有关宁浩一星半点的坏名声,我就把当初宁举人到底为什么会屁滚尿流辞官的事情说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下子便轮到陈良贤讶异了,“不,你不会知道的!”

    “是吗,那本假账本...”沈逸冷笑了一声。他在洛洛与洛洛家人面前是个俊朗的温柔少年,但在敌人面前,他从来都不留情面。

    本朝考上举人就可以做官了,依着宁明山贪权爱利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去汲汲营取官道呢。

    虽然只是一个小县令,但宁明山也是做过官的。宁明山做官是为了往上爬,刚当上县令,他就开始迫不及待地站队贪腐了。

    但官又哪里是这么好做的?因为宁明山连同上头贪污修缮河提的白银,河提残破不堪,根本就抵挡不住洪水。在他治下那年洪水大发河提失守,导致周围的村庄都被淹了,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宁明山别的不行,但栽赃逃跑却是一流的。在洪灾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不去治水,不去安置百姓,反而是弄了一本假的账本出来,栽赃给了一个不肯同流合污的清官。

    那个清官一时不察,也没有什么准备,他很快就被当作是替罪羊,被推出去砍了。

    而宁明山虽然“逃”过了一劫,但他却是被吓破了胆,竟然连夜就辞了官回来。

    这件事情是宁家大房最大的秘密,也是宁明山心中最害怕的东西,现在却被沈逸给说出来了。

    “你有什么证据?!”陈良贤大声呵斥道。

    “我是没有什么证据,但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宁浩“欺师灭祖”?”沈逸竟然笑了,“大不了就来个鱼死网破,看看有没有人对宁举人手中那本真账本感兴趣了。”

    那个清官虽然死了,但清流不灭,他还有一些朋友,同僚,弟子等人支持,如果把这个事情闹大,宁举人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件事情,也是沈逸潜伏了很久,才查出来的。

    “好,好你一个沈逸。”陈良贤恨恨地说,“你别忘了,你的命可都是我们的...”

    “我的命早就还给你们了,”只见沈逸淡淡地跟自己的养母陈良慧说,“我很感激你们从路边抱养了我,但这些年我为你们做的事情,也已经足够还清你们的恩情。”

    沈逸把自己的衣服解下,露出了他背后那道贯穿整个背部的疤痕,那个疤痕看着颜色有些淡了,但仍旧狰狞得很,足以看出当时的凶险。

    “十岁那年,父...父亲赌博惹得赌场的人上门讨债,你们把我推出去应付而独自逃跑,我把那些人砍伤的同时也被那些人砍伤,那一次我的命就还给你们了。”

    “从小到大我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你们动辄打骂,就算是奴仆,也该赎身了。”

    说着,沈逸就从他身上艰难地掏出几钿银子,看上去应该有十来两,“这些银子是我打猎得的,”

    沈逸绝非池中物,不管是有关宁明山的“丑闻”,还是攒下的银子,他为今天都做了长足的谋划。他深知,只有离开江家,他才能有未来。

    他盯着陈良慧说,“你们有两个选项,一是我把银子给你们,就当作是我赎身的银子,从此我们互不拖欠,互不相关;二是我拖着这具残废的身体回去江家,而这笔银子,我现在就给沈大夫作为医药费。”

    “不!不能让他把银子给拿走了!娘,我们赶紧把银子拿过来,让那个废物滚!”在陈良慧身边肥头猪脑的江仲赶紧吼道。

    江仲是沈逸的“大哥”,他最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江仲小时候没少欺负沈逸,但在长大看到沈逸的凶狠后,他就不敢再去惹沈逸了。

    当然,和他那个赌鬼父亲一样,他也是个贪钱的,看到沈逸有这么多钱,他的眼睛都红了。

    陈良慧看了一眼自己大儿子,又看了看木板上的沈逸。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这个残废会做出什么?”沈逸脸色淡淡地说。

    是啊,沈逸已经废成这个样子,他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呢...把他接回去还浪费粮食,自己可不会白白地养着他...贵妃,算了,贵妃都已经死了...

    “娘,你还在想什么!”江仲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使劲地拉晃着陈良慧的衣袖,“快点!我还要用那笔钱赌把大的!”

    即便顾贵妃留下的银子再多,也经不得江家父子这么赌,所以陈良慧手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钱了。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陈良慧被江仲晃得头都晕了。

    只是当江仲想去拿沈逸手上的银子时,沈逸却提出要江父过来一起立字据。

    江父是个赌鬼,见到银子他是连老母都能卖的,于是乎,他便十分爽快地在村长面前按下了手指印。而江家人也都一一按下手指印——沈逸终于能够脱离江家了。

    至于陈良贤她们,她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沈逸知道他们的秘密,她们便只能恨恨地在一边看着。

    “沈逸哥哥,我们的日子一定能越来越好的。”洛洛激动地看向沈逸。

    “会越来越好的。”沈逸也笑了,他还伸手,十分温柔地摸了摸洛洛柔软的头发。

    沈逸与江家立字据的地方是在洛洛家的小院子,等到签完字据后,沈逸的眼睛都亮了。

    当阳光照射下来后,沈逸就像一颗蒙尘许久的明珠,终于能够发出璀璨的光辉了。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在太阳底下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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