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接了风也洗了尘, 就代表在北市这个地方算是正式扎根。
整理好精神, 朗溪很快便投入到工作。
然而事实却没有她想得那么顺利。
托灵雀这帮老员工的服, 朗溪在短短一周内, 就领略到什么叫做后妈不好当。
现在设计部对接是的上一季度的一部古偶的单,甲方的眼光很刁钻,所以不算大的项目翻来覆去的改,这就导致朗溪手头上新项目的员工被占用了一大半。
但偏偏负责这个项目的组长是个资历深且固执的老头,在抢员工上, 处处与朗溪唱反调, 以至于一部分领头设计师左右为难。
其实不算个大事儿, 但问题就出在,这老头十分把自己当回事儿,且一开始就看不上朗溪,觉得她是靠霍卿才上位。
而私底下的干得好的设计师一部分本就是老头这派,每每朗溪想要调用她们,得来得却也只是那群人的虚与委蛇。
工作室就是这样,设计师有很大的话语权, 每个项目都是团体合作, 特别是内地这种影视订单,数目往往都是几百上千件,短期内单靠几个人根本无法完成。
不管这位老人家是故意还是无意, 造成的后果都是要么朗溪把她带来的单子延后,要么她就带着剩下几个半生不熟的实习生和业务能力不怎么强的设计师单干。
然而无论哪个选择,吃亏的都是这位新来的小溪总。郑圆圆帮她将事情脉络分析得头头是道, 朗溪也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做好盘算。
哑巴吃黄连这种事儿,她朗溪是绝对不会干。
好歹她也是灵雀的新副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忍下去,岂不是太没面子,而且霍卿也说了,一切都听她的。
有人拿着根鸡毛还能当令箭呢,她是正儿八经的一把手,凭什么忍气吞声。于是在高层例会时,朗溪顺水推舟发了个飙。
首先就徐忠汉——也就是唱反调的老头,手中的项目进度太慢,进行口头上的批评,随后又对工厂那边的催收表示不满。
而后才开始正式会议。
徐老头在众人面前被批了一回心中愤然,在众人走后,他找朗溪单独谈。这老头年纪一把,仗着早年对霍卿的事业上有帮助,对朗溪满脸的高高在上,且他以为眼前这个单薄的小姑娘会像之前的副总一样对他有所忌惮,却完全没想到,朗溪回给他的是比之前更厉害的言辞。
总而言之,就是一场世界大战。
整个设计部,或者说整个二楼,都听见了朗溪铿锵有力的训斥声。
徐忠汉平时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可偏偏遇上朗溪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愣是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朗溪不光就这个项目把他批评,还拿出他前几年造成的项目拖延告诫他,甚至有些账目上的问题,她都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徐老汉被羞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不说,朗溪更是把合同摔到他面前,告诉他不满意可以走人。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
正当各位设计师们偷偷凑过去听得心肌梗塞之时,朗溪又气势澎湃地从会议室出来。
不得不说,女人漂亮就是一把利刃。
都吵得这么凶,脸上表情这么难看,朗溪还是看起来那么容光焕发靓丽动人。
她将高跟鞋踩得飒飒生风,在那群此刻怂得跟小鸡崽儿一样的设计师面前停下,抱起双臂傲然道,“都谁目前手头没有项目。”
停顿两秒,几个实习生和平时几个不怎么打眼的设计师弱弱举起手。
朗溪点头,“行,就你们几个跟我,回头去hr那边报备一下,项目分成翻两倍。”
说罢,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朗溪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回到办公室,“啪”一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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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溪一战成名。
当天下午,这事就在群里水开了花,原本那些对朗溪不屑一顾的老员工也因此对她刮目相看。虽然还是有少数对她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说,的确起到了不错的震慑作用。
肉眼可见的就是那些设计师看见到朗溪也都会笑着喊“小溪总好”。
爽是爽了,但朗溪毕竟年纪还轻,回过头来也忍不住犯嘀咕,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可反思来反思去,她觉得——
去他妈的。
怼得好!
不过霍卿第二天给她打来越洋电话询问这件事的时,她还是稍稍有那么点儿心虚的。
朗溪本以为他要训斥一下自己太意气用事,却没想到霍卿逗了她两句后,并没多说什么,反倒是随口提了句“那个老东西的确需要被挫挫锐气”,话里话外很明显地站在朗溪这边。
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霍卿担心的不是这,他是担心朗溪接下来的项目。
灵雀的精兵都在别人手里,而她手上的单子庞大时间又短,且这还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仗,如果干不好,很容易失去口碑和公信力,到时候不管是工作室还是业内,她都会遭受不小的打击。
霍卿问她,“你有几成把握。”
朗溪低头画图,一边道,“十成。”
霍卿一顿,随即展颜而笑。
他欣赏的就是朗溪工作上的这股魄力。
同样是跟着他学东西,别的徒弟的三年也就算一年半,而朗溪的三年,堪比别人的七八年。在国外的这几年,朗溪没有一天不是疲惫的,再加上她本身的灵气,她有这个胆识和自信,很正常。
只要她打好设计稿,后续也只是时间和工作量的问题。
有她这话,霍卿放心不少。
不过,他又想起前两天朗溪和提起的,关于她的父亲的事。
其实这次提前回国,也不完全是因为灵雀,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朗溪的父亲朗振平最近心脏不舒服,需要看病。
当年朗溪出国后,自然而然地和家里断了联系。
朗振平辗转好多人,才找到她的联系方式,朗溪这才知道,她离开后,刘运芝因为他赚不到钱,和他离婚不说,还带着儿子和家里的存款远走高飞。朗振平孤家寡人,这才意识到女儿的重要性。
实事求是,朗溪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且一直横亘在她和他父亲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女人。
不管怎样,对方好歹生养过她,朗溪也慢慢捡起和朗振平的联系。这几年朗振平的身体每况愈下,就在前阵子更是心脏不舒服住了几天院。
朗溪过两天就要去平江看他,打算陪他做完手术再回来。她知道霍卿担心工作进度会不会因此耽误,但事情早已定好,饶是再硬着头皮她也要扛下去。
花了一整天画好大致的设计图,又集中小组人员开会确定好整体方向和进度表,朗溪这才登上前往平江的飞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下飞机的前一小时,杜骁也回到了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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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骁是带着高攀一起回来的。
姐夫那头家里人并不多,只有一对上了岁数的父母,杜骁之所以带助理回来,也是怕到时候人手不够。
杜瑶的状态不错,除了有些紧张。
但见到自个儿弟弟,也就放松了许多。
杜骁向来不擅长应对这种亲戚互相寒暄的场面,和杜瑶说了会儿话,便带着高攀出去买东西。
就近有个大型超市,杜骁懒得下去,便在车里等着高攀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辆的士从旁边经过,稳稳在道旁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墨绿色风衣,衬衫牛仔裤的年轻女人,女人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极好,一头微卷长发松散浪漫地披在肩头,光从背影就能看出姿色不凡。
女人拎着一个不大的玫瑰金行李箱,看起来刚到平江。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轻拂,杜骁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抽着烟,另一只手习惯性地看着微信消息。过两天由公司投资的选秀节目就要开始,公司高层话里话外都希望杜骁能够参与,甚至担当这场节目的导师。
但杜骁并没答应。
他现在一个转身做资本的人,还去镜头前营什么业。
随意扫了眼他们的聊天内容,杜骁掐掉烟,刚想回复,却忽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女声柔婉温润,带着一点不轻不重的本地口音——“您好,请问这边是超市的正门入口吗?”
某扇记忆的大门在这瞬间打开,杜骁僵住。
男人抬起头,一眼就看见那个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的缘故,朗溪的皮肤白皙透亮,唇红齿白,她的长相本就属于温柔剔透那一挂,此刻她的一颦一笑中带着一股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风情。
像是被下了蛊一般,杜骁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直到朗溪拖着箱子从侧门走进去,他才慢慢回过神。
杜骁在本能的驱使下推开车门追上去,然而只是不到一分钟的慌神,朗溪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超市繁杂的人流中。
超市人多眼杂,即便已经宣布退出荧幕,年轻人看到杜骁也还是能认出来。杜骁在偌大的超市中转了好多圈,还没找到那抹墨绿色的身影,就被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围住。
无奈之下,杜骁只能压低帽檐儿放弃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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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气氛再度沉闷。
高攀瞥了杜骁一眼,发现他刚才看起来还心情不错,现在就忽然变成这副低落的模样。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但也识趣地不再叨逼叨。
拎着从超市购置的各类营养品和孕妇用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这会儿病房正热闹,亲家都在不说,病床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见杜骁二人进来,杜瑶立马跟他介绍,“骁,这是隔壁病房的朗叔叔,他跟你龙叔叔是老同学,前两天我刚住院的时候,还帮了我不少忙,这不今天才知道原来二老是旧识。”
龙叔叔就是杜骁姐夫的父亲,杜骁尊称一声龙叔叔。
听到他也姓朗,杜骁神色一顿。
他冲坐在椅子上的朗振平笑了笑,“您好,朗叔叔,这阵子谢谢你的帮忙。”
说着,回头朝高攀扬扬下巴,“正好我买了些补品,等会儿您也拿回去一些。”
朗振平笑容可掬,立马摆手,“不用不用,都是应该的,而且我一个老年人吃那些干啥,我女儿就要来了,她也给我买了不少东西。”
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到女儿,朗振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和那头说了两句,忽然扶着栏杆起身,“我女儿到了,找不到病房,我出去迎一迎她。”
龙氏夫妇和立刻扶住他,“哎,你就别去了,我替你去。”
杜瑶和老公也跟着阻止,“你刚打完针,就别折腾了。”杜瑶看向高攀,“不然让小高帮忙去接一下?”
国人上来这股古道热肠的劲儿实在是有些嘈杂,杜骁觉得有些吵,想找个机会出去抽根烟,就干脆开口道,“我去吧。”
朗振平愣住,知道他是大明星,颇为受宠若惊,“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杜骁笑了笑,“您把手机给我,我跟她说。”
说着,他从朗振平手里接过手机,一边大步走出病房。
“您好,是朗叔叔的女儿吗?我是帮他出来迎你的,请问你现在在哪个位置?”
那头似乎有些累,气喘吁吁的,气息不稳道,“那个,我现在来到三楼了,但这边七拐八拐病房太多,我不记得他的门牌号了。”
杜骁回头瞥了眼病房号,“是3693号,你现在在哪个位置?”
“呃,我在3689号附近,就在——”
话没说完,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杜骁刚要问在哪儿,下一秒,就看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站在两米外,女生一手拎着硕大的购物袋和行李箱,一手举着电话,不知所措地朝他看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底被压抑了无数个日夜的火焰就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杜骁第一次体会到心脏骤停的感觉。
是她。
对方也同样怔住,细小的手指忽然泄了力,购物袋啪地一声掉下。
不得不说,缘分这个东西真的非常奇妙。
有些时候,它让人觉得根本不存在,但有些时候,它又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如此奇妙。
就这样不可思议又目不转睛地对视了几秒。
杜骁垂下手臂,却又提上一口气,像梦游一般走到她跟前。
朗溪表情僵硬,一点点抬起头看他,眼里既是震惊,又是不可置信。
眼前的男人穿着随意的深色衣裤,头戴一顶舒适的鸭舌帽,他的眼睛依然如漆黑的宝石一样耀眼夺目,五官也没有任何时间淬炼的痕迹。
仿佛这三年的时针没有为他摆动过。
不知过了多久。
杜骁淡淡勾唇,继而粲然一笑,“好久不见,朗溪。”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吃饭的我来不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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