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 回老家探亲遇到前任是什么感觉。
朗溪一定会非常大声地告诉他, 那就是尴尬, 太尴尬, 太太太太太他妈尴尬了!!!!
更别提她刚下飞机,顶着熬了一夜的黑眼圈儿,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补品,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对方面前,像个从南半球迁徙过来的企鹅。
不是, 她就不明白了, 同样是人, 同样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凭啥他杜骁这三年就跟吃了防腐剂似的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三十岁的人了依旧青春逼人,她特么一熬夜就上脸,凭什么啊????
朗溪猫在厕所里越想越气,气得跟打电话说话声不小心高了几度都不知道。还是韩果果告诉她低调一点儿,她才渐渐平息。
韩果果好奇问, “听你嚎了这么半天, 那他啥表现?”
朗溪抱着双臂想了想,蹦出俩字儿,“淡定。”
顿了顿, 又补充道,“贼几把淡定。”
韩果果沉默几秒后,突然笑出鹅叫。
朗溪一把火烧上来, “不是,你到底跟谁一伙儿啊!”
韩果果笑得一抽一抽的,“不是跟谁一伙儿,我就是突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行,太好笑了我他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她气到,朗溪翻了个白眼儿,刚想掐断电话,韩果果却突然刹车,变得正经起来,“我觉得可能是你想多了,老情人见面他不可能那么淡定的。”
“谁跟他老情人。”朗溪夹着电话从厕所里出来,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还算可以的妆容,“我就是觉得这种重逢太突然了,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那他也没有心理准备啊,”韩果果替她顺气儿,“而且当初是你提的离婚,他心里肯定也堵得慌,只不过这男人比你沉得住气,装的罢了。”
“而且你别忘了,人家是三金影帝,这一年多更是退居幕后,又做导演又做老板的,现在可是万恶的资本大佬,见过的场面比你可多了去了,人家淡定也很正常,你只要正常点儿别绷就行。”
朗溪哼一声。
心想也对,虽然她这三年从里到外地焕然一新,但对方也没有原地踏步,人家本就是站在金字塔顶尖儿的那类人,她闲得发慌和他PK个什么劲儿。
再说了,她才不在乎杜骁怎么看她呢。
只要让他知道自己离开他以后人生顺风顺水blingbling就好。
姑且信了韩果果的邪,朗溪补好妆,这才气定闲神地回到病房。
这会儿朗振平回到自己的床上,正琢磨着自己闺女买了什么补品,完全没注意到她此刻的臭脸。
其实自打朗溪离家出走后,她对朗振平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虽然这两年俩人关系缓和,但朗溪依旧没改掉对他臭脸的毛病,毕竟青春期和成长路上的创伤是永不磨灭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一尽孝道。
朗溪抱着双臂,“我时间比较紧,陪你做完手术第二天就要回去,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雇一个护工。”
朗振平动作一顿,“这么急啊,我还以为你能多陪我待一天呢。”
见朗溪反应平平,他讪笑道,“哎呀,护工就不用了,很贵的,我这个手术是微创,躺几天就好了。”
朗溪没说话,拉了个凳子坐下。
朗振平瞧了她几眼,颇为欣慰地笑笑,“你这几年变化不少,越来越漂亮了,嗯,在北市呆得还习惯吗,我听说那边天气和这边差很大。”
这男人碎碎叨叨起来也没完,朗溪听得有些烦,看了眼时间,干脆拎着包儿起身道,“你不是说想吃福满楼的菜吗,我现在带你去。”
朗振平一听,很是意外,刚要接话,这时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一道淡定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既然朗叔叔也想去福满楼吃,那不如一起。”
听到这个声音,朗溪一僵。
隔了两三秒才回过头去。
此刻杜骁单手插袋,神情颇为松散地倚在门框上,身后站着冲她笑嘻嘻摆手的高攀。
一口气提上来,朗溪刚要拒绝,却突然被朗振平截去话茬,“好啊好啊,我们两个人吃太闷了,人多一点才好!”
偏偏杜骁像和朗振平配合好了似的,摇摇车钥匙,朝她似笑非笑道,“那走吧。”
朗溪:“……”
走你妹啊走!
-
少数服从多数,朗溪还是没能逃脱和杜骁一起去福满楼的命运。
一起吃饭的人一共有六个,杜瑶和老公不去。
杜骁的车坐不下那么多,朗溪本想带朗振平打车过去,顺便到那边再分个桌儿什么的,但没想到,高攀十分灵性地让了位置给她。
编外人员就要有编外人员的自觉,高攀丢下一句我先打车过去点菜,便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朗溪一脸无语。
虽然在卫生间里给自己梳理好半天的情绪,但在直面杜骁这一刻,她还是没由来的紧绷,并不是因为还有什么心思挂在这个男人身上,而是莫名地不自在。
可能这些年积攒的胜负欲太多,朗溪在面对他时,总忍不住想要展现出最好的一面,于是在外人眼里,就成了妥妥的高冷范儿。
不过杜骁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是油盐不浸。
对他来说,能见到朗溪,就已经足够惊喜。
更别说此刻两人距离不过一米,杜骁站在她身后,稍稍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黑乎乎的脑袋瓜,吸吸鼻子,就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气。
再多的梦境也没有这一刻来得真实。
他又有什么不知足。
杜骁形容不上来现在的心情,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像摆脱了地球引力一样畅快。但他又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以至于朗溪根本察觉不到他此刻在想什么。
就觉得这个逼一定是故意找她不痛快。
将三位老人搀扶着坐上车后座,杜骁帮朗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手还搭在上面,明目张胆地看她。
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眼角眉梢却写着两个大字——“上去”。
不得不说,曾经娱乐圈的颜霸真不是吹,即便此刻杜骁没有任何打扮和修饰,这个男人散发出的帅气和魅力,依旧杀伤力十足。
只可惜朗溪已经不是从前的朗溪。
她再也不会被这个男人的外表迷惑!
两人眼神摩擦噼里啪啦好几秒,见她好半天没吭声也不动作,杜骁忽然笑了,“要我扶你?”
朗溪:“……”
做梦吧你??
放弃挣扎,朗溪面无表情落座。
杜骁这才帮她把车门关好,回到驾驶位上,然而此时谁都没用注意到,他的唇角早已忍不住勾起淡淡的弧度。
说起来,福满楼也算平江当地首屈一指的餐馆。
更是中老年人们请客吃饭,朋友相聚的首选。
朗振平最喜欢的就是他们家的清蒸鲈鱼,而龙氏夫妇从外地来,就更要尽一尽东道主的情谊,请他们来尝尝鲜。
于是三个加起来快二百岁的人一进门就开始嚷嚷着谁请客谁付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对待双方的友好和真诚。
而对比其乐融融的这三位长辈,跟在后面的两位年轻人,彼此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还隔了一道太平洋。
上楼的时候,朗溪还特意等杜骁上了好几个台阶,才跟着上去。
生怕狭窄的空间让两人碰到一丝一毫。
不过顺利的是,落座的时候,她并没有和杜骁挨在一起。
趁着点菜的功夫,杜骁去外面抽烟,正好接到齐远的回电,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跟被炸了尾巴似的大呼小叫,“我靠什么意思?你见到朗溪了?不光见到你俩还要一块儿吃饭?牛逼啊兄弟!”
男人这会儿心情极好,笑声懒懒,“你能别像个傻逼似的么。”
听这话齐远就不服了,立刻回怼道,“我靠,我这替你高兴呢,你还骂我傻逼,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杜骁吐了口烟圈儿,笑笑没说话。
俩人这么多年的兄弟,齐远自觉跟他肚子里蛔虫似的,顿了两秒,也跟着笑,“那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杜骁剐了下鼻子,想到朗溪那一身“莫挨老子”的气场,轻飘飘道,“不想搭理我呗。”
“不想搭理你也正常,要我我也不搭理你。”齐远挤兑他,“不过你也别灰心,回来就是有戏,总比天南海北的,你连人家影子都摸不到的好。”
这话倒是说到杜骁心坎儿里。
他承认,从知道朗溪回国那天起,他心底重新燃起希望就再没熄灭过。
她若不回来还好。
她若是回来,杜骁就不会给自己再错失一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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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三位老人的福,这顿饭的气氛还算融洽。
要不是不能喝酒,朗振平都要飘起来了,朗溪在一旁看他上蹿下跳的,颇为担心地叮嘱,可怎么叮嘱都不及杜骁一句“朗叔叔注意身体”管用。
也不知道着了哪门子的道,朗振平对杜骁非常有好感。在饭桌上,一口一个大侄子不说,还话里话外地打听他有没有搞对象。
听到这话,朗溪筷子生生一顿。
有种这个老头又要搞事的不详预感。
就连高攀也下意识禁声。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不过也只是一瞬。
杜骁给朗振平夹了道菜,大大方方道,“我目前单身。”
话音落下,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朗溪瞥了一眼。
可能是某种心电感应,朗溪在这一瞬并没有抬起头,反而将脑袋扎得更深。
果不其然,下一秒,朗振平就大咧咧道,“哎,我女儿也单着呢。”
龙氏夫妇瞧出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跟着插科打诨——
“你们小溪模样这么俊俏,怎么还单着呢?”
“是不是眼光太高啦?”
“哎,不过也是,在大城市打拼的,结婚的都晚,你看龙少平不也才结婚没两年。”
“要我说就别急,家里长辈也互相介绍介绍什么的,年轻人嘛,多交交朋友总是对的。”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跟老和尚念经似的,朗溪除了尬笑就是尬笑,一旁的高攀有些看不过眼,给她倒了杯饮料,低声道,“顺顺气顺顺气。”
杜骁慢悠悠地喝了口酒。
眼风有意无意地扫着朗溪,预谋已久地开口,“朗小姐在哪里高就?”
终于见男女嘉宾成功连线,三个老人立刻止住话夹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俩人,热闹的包间顿时安静下来,还透着一丝诡异。
沉默好几秒,朗溪才开口,“灵雀。”
听到这两个字,杜骁放下筷子,眼底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不爽。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朗溪是霍卿的关门弟子,她回国后也必然呆在灵雀,没什么可以意外的。
转念一想,男人忽而一笑,“灵雀在业内很出名,是很多影视剧都想合作的对象,我这儿最近也有个项目,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跟朗小姐交流一下。”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朗溪身上。
见她面无表情,朗振平擅自替她接话,“当然可以,你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小溪能跟你合作一定是——”
话没说完,朗溪忽然掷地有声地打断,“不需要。”
众人:“……”
杜骁眉头一跳。
微微眯起双眼,男人眼里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看向朗溪。
却没想到,女人忽然回过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巧笑嫣兮,“像杜影帝这样矜贵的人物,我的小小灵雀又怎么能高攀得上?”
作者有话要说:朗溪:高攀不起(你不配)
再见来不及握手!我去码字了给大家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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